风过双肩的试杀

风过双肩

一、丽江
出发前，在一本书里看到一位法国人描述过上个世纪初的丽江：“落日华丽地映照着玉龙雪山的白雪，四方街飘荡着一股鱼腥味和香火味的混合气味，马匹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滑倒，一只鹤在附近的水田里引吭高歌，鸟群在古塔上窃窃私语，竹笛清幽的曲声贴着鸳墙黛瓦流淌下来。。。。。。”
在饯行的酒桌上，一位曾去过丽江的男士笑对我说，丽江是浪漫之都，情人天堂，你这次带了不少美女，不要虚度啊。
就是带了这两种印象走进了丽江。
到达的第一天，先是集体游览丽江古城。我看到了一个被金钱的巨指叩响的丽江，一个金粉的丽江。被人工仔细打磨过的小街，光线暗淡的店铺，在清式两层民居底部依次浮现，刺绣、扎染、银饰、木雕、铜器、各种工艺和物件层出不穷，草药铺里堆叠着各种气味幽淡的中药；酒幌高悬的饭庄，窗户幽开，侍女巧笑，到处弥漫着云南咖啡的香气，游客坐在露天餐桌旁，品尝着这种被高原土壤改造过的西方饮品，气定神闲。而在夜晚酒吧街，成串的灯笼定义着建筑的幽暗轮廓，游客憧憧，各路音乐回旋碰撞，对歌者们声嘶力竭，带着酒气的音符被他们推来推去。水车不倦地旋转着，尽管只是一个抽去灵魂的空壳，却暗示着它对岁月的征服。大多数游客是陶醉的，尽管他们面前的丽江充满了喧闹和文化虚伪，却足以满足游客的民族想象，古老而又时尚、异端而又典雅、很多对立性元素这里都具备，而且呈现为一个彼此妥协的容貌。

我心有不甘，我一直在与四方的游客为伍，与那些伪纳西人相对，我还没有真正的走进丽江，我固执地相信，这个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应该留下一些历史的痕迹。它不仅在经史典籍中，更在城市的一砖一瓦里，在人们的一举一动里，在那些无声的细节里。

当我的同伴们在酒吧狂欢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出来，拐进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巷。经过一个小书店，幽暗中看见一张老人的脸，走进才看清这位清瘦的老者穿着一身特异的民族服装，我们对视着，直到彼此都现出微笑。后来才知道，老人是一位“东巴”，“东巴”原指纳西民族的农夫和神巫，后演成对那些传承纳西乡土文化智者的尊称。屋里的墙上挂着几幅东巴文的条幅，东巴文是世界上唯一尚在使用的象形文字，在丽江古城的店铺招牌和路标牌上都能看见它们。据老者讲，目前整理保留下来的东巴文符号有两千多个，当地的中小学近年已开设东巴文课。东巴文既是文字，又是图画，是由图画向文字转化的过程中，它在文字发展史上，代表一个特殊的阶段。我向老东巴请教条幅上的文字，竟有好多与我猜想的含义相合。在书架上搜寻到一本特别的书，是用东巴纸印刷的，原料是高山上的一种植物，用传统工艺制成，纸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植物纤维，像一片片银亮的羽毛，覆在这样的质地上，那些文字和图画便显得立体而又灵动。书的内容是关于纳西民族的历史，尽管薄薄的一本书标价80元，我却没有犹豫地买下了。辞别前，请老者用东巴文在书上题写一句话作为留念，他欣然接受。一只黝黑粗糙的手写下拙稚质朴的四个符号：“孩童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