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天启城的冬天总是那么冷,阴霾的天空,泥泞的街道,这些元素无一不透露出死亡的气息。辰月统治下的天启虽提倡禁欲,但令人嘲讽的是滋生出靡靡的奢靡味道,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 一轮冷月寂寞地挂在夜空中,街道上,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在寒风中匆匆而去。不远处依稀传来一阵吼叫声,只见地面上趴着几具形状怪异的尸体,头颅被砍下,滚落在一旁,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安详而平静。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凶手的速度太快,快到对方还没有反应的时间! 朱历是这伙死人的兄弟,也是唯一一个逃脱的人。躲在草丛中的他浑身颤抖,正欲逃走,却被一把尖刀刺穿了脑袋,刀尖在滴血,落在地上,像是一朵绽开的火红玫瑰,朱历满脸的惊讶,不甘心地睁大了眼睛,喉结机械地上下动了动,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白,发,鬼。”随即,刀被抽出,朱历也如同落石一样砰的一声摔倒在地,那双眼睛圆瞪,仿佛死不瞑目。 那是一位白头发的少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样貌,他蹲下身子,用手撕下一块死者身上的衣服,抬起胳膊轻轻擦拭那把带有三仗铁链的长刀,血迹被抹去,露出武器原本的样子,如镜子一样光滑,刀身冰冷,对外面发出阵阵微鸣,如同人类的哭泣,悲凉凄惨。擦过后,布条被扔在地上,被称为“白发鬼”的少年转身离开了这里,闲庭细步的感觉就像一位路人,悠闲自得。 不得不说,苏铁惜真是位可爱的大男孩,先不说他为人随和,随叫随到的性子,就是他那讨喜的五官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 “小铁,拜托过来一下,把这几件衣裳洗了,我实在忙不过来。”说话人是酥合宅的洗衣娘阿敏,平时干活最爱偷懒,也很喜欢把不想干的活儿丢给苏铁惜,所以当她说这句话时,招来的是周围的各种白眼。 “小铁,别过去!”一旁的婢女小谷立马拉走正欲离开的苏铁惜。 “可是。” 小谷瞪了他一眼道:“叫你不要去,这种人,你不要理他。” 站在远处的阿敏看到后急忙冲他招手,大声喊道:“小铁,你快点过来啊!” “好的,我来了。”苏铁惜抱歉地朝小谷笑了笑,道:“算了算了,小谷姐。” “你。”小谷不甘心地跺跺脚,一边的阿敏却得意洋洋的冲她做鬼脸。 走到一大堆脏衣服旁,苏铁惜蹲下去埋头苦洗。阿敏却咧开了大嘴笑,随便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小铁最好了,赶明个儿给你果子吃。”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午后,甚是晴朗,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清风不温不火的吹着,也是,这种好天气任谁都会想偷懒。 “小铁!” 衣服还没洗完,就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苏铁惜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向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长相俊俏的少年,一身玄色衣服,把身体衬的十分高挑挺拔。 “小铁。”他快步走来。 苏铁惜擦擦汗道:“哥哥,我正在洗衣服,有什么事吗?” 易小冉有些不快地看着他和那堆衣服,一把拉住他道:“你明明是天女葵的侍童,为什么总是帮他们干活,一次两次还好,可是你。” “都是朋友嘛,分这么清干嘛。”苏铁惜笑笑。:“哥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陪葵姐去弹琴。”易小冉懒懒散散地站在旁边,双手插入锈中,暖暖的阳光洒在他的墨黑头发上,晕出一圈圈金黄色的光芒,就像平静湖面中泛起的涟漪。 苏铁惜呆呆地望着他,歪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冲他笑笑,杏眼眯成了一条缝,道:“哥哥,我觉得不止是弹琴这么简单吧。” “额,这就不是咱们管的了。”易小冉也回他一个微笑。 “快点准备准备,别在这洗衣服了,就为了几个果子,至于嘛。”易小冉边说边用手推他。 “好的,我现在就去。” 湖面中央的一个精致亭子里传来阵阵古琴的声音,伴随着微风,渐渐传开,弹琴的人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到地上,葱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嘴角上翘,娇弱梨花。清风送爽,才子佳人,再配上此情此景,实在是如同一幅画一般。 坐在女子对面的青年微微阖首,没有丝毫遮掩的赞叹道:“虽不是第一次听阿葵弹奏,但每次听仍旧让人产生一种飘飘若仙之感。” “哪里,苏大人说笑了。”女子低头回话。 “哈哈,事实就是如此,又何来说笑之说?”手中扇子打开,在胸前轻摇。 “苏大人找我何事?”女子也不避违,直接问道。 那位被称为“苏大人”的青年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道:“阿葵,现在天罗动静一直很大,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旁边的侍从们,天女葵会意抬起手挥了挥说道:“都退下吧。” 侍从们行礼之后纷纷退下,唯有易小冉有些尴尬的站着,脚步不曾移动分毫。天女葵抬眼看看他,对他笑道:“没事,小冉,你也先下去吧,我和苏大人叙叙旧。” “可是。” 天女葵却不说话了,只是朝他摆摆手,然后继续弹起琴来。意思很明显。 僵持了一会,易小冉不甘心地挥挥衣袖,警告似的瞪了苏晋安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小亭。苏晋安却并不在意这些,待所有人退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烟枪,点上火,抽起烟来。对面的天女葵默默替他倒上酒,低低说了声:“请。” “我杀了范雨时。”苏晋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女葵弹琴的手猛地一颤,随即又归为平静:“为什么,你不是他的部下吗?” “因为他碰了你!你的初夜被他得到了!”苏晋安难得的情绪激动起来,冲她喊道。 “可是,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天女葵反问道,声音依旧平静。 苏晋安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好似全身力气被抽空一般,嘴里却说道:“是啊,我希望如此,但我不希望我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忽地抬起头,有些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连自己的女人都要沦为妓女?就是因为我没有家世,想要得到重用,只好不择手段!” 苏晋安低下头看着天女葵,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像个无助都孩子,嘴唇喃喃却不再说出一个字。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是啊,生在乱世,又有谁不可怜呢。但是这是她爱的男人啊。 有点心酸,天女葵上前把他紧紧抱住,苏晋安也很快反应过来,同样抬起胳膊抱住她。天女葵对他说:“还是这么暖。” “嗯。”苏晋安点头。 “就像那年冬天一样,我们在大雪里相拥,就在那一刹那,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更幸福。好温暖。”天女葵说话的时候不禁哭了出来,美丽的妆容被泪水侵花,在脸上晕开。手却抱的更紧,细细感受苏晋安体内的温暖。 “晋安。”她低低唤道:“你能就此罢手吗?咱们一起去归隐,开个小酒馆,生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 “那怎么可以!”苏晋安猛地推开她:“我辛辛苦苦登到这里容易吗!怎么可能现在放弃。” 忽地站起身,看着摊坐在地上的天女葵,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也是,若想回去就只有死。”说罢,离开了小亭。 眼泪如雨砸落在地面,天女葵掩面痛哭,古琴被扔在一边,桌上的酒水洒了一地。 没有了琴声,只剩下失声裂肺的哭声,这一切的变化就像之前的他们,从纯洁无暇的眼眸到阴狠冰冷的瞳孔。是的,他们都回不去了,那名叫苏晋安的少年早已死在那年相拥的雪夜里。 我们当年都是孩子,只是乱世不容许孩子活下去,所以必须成长起来,我是,苏晋安是,苏铁惜是,易小冉也是。一旦走上了这条决戾的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夜 “小铁,我的衣服你怎么没有洗完!”阿敏插着腰问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苏铁惜。 “对不起啦,临时有变,迫不得已嘛。”苏铁惜低声赔笑道。 “什么事啊,比洗衣服还重要。” “阿敏姐,你知道的,我是葵姐的侍童......” “侍童就了不起啊!” “不是,是葵姐招待客人,我不去不行啊。” “哦。”阿敏有些底气不足:“好,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哎,你去哪?” 走到门口的苏铁惜转头笑道:“抱歉哈,我刚想起来葵姐叫我出去办事。” “这都夜里啦,你就不怕遇到'白发鬼'?!”阿敏睁大眼担心道。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这句话立刻闪到门外:“回见啦。” “哎,你!” 月亮挂在天空之中俯瞰着大地的一切,苏铁惜拿出自己带有三尺铁链的刀,轻松跳上楼层的屋顶疾步离去,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的头发变成白色,脸色神情不似白天的呆萌,眼中不带有任何情绪,白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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