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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轮澜州战区《锦衣公子》帖杀林秋渡JZ 一 宁州，六月酷暑。 锦衣楼是一座楼，也是一个组织。虽然地处偏远，却是曲径通幽。没有人知道它是怎样出现的，也从来没有人活着找到过它。似乎是一夜之间，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凡是活着找到锦衣楼的人都已被锦衣楼所杀。可真正令人吃惊却不是这一点，而是它竟想与江湖中第一的杀手组织天罗一分伯仲。 虽然没有人了解锦衣楼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人们都知道，锦衣楼的楼主萧锦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不是疯子，怎么会有人敢同天罗争锋？ 萧锦衣伫立在窗前，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山水，手中的夜光杯里，盛着刚刚用快马从波斯运来的冰冻过的葡萄酒，似在怡然自得的欣赏窗前的山水景致。一席华美而考究的紫色长袍映衬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庞，给人一种宛如天人的感觉。 “燃尘，我吩咐你的事可都办好了么？”萧锦衣忽然对身后站着的二楼主薛燃尘问了一句。 薛燃尘恭敬地点点头：“禀楼主，都办好了。只是楼主，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 萧锦衣凛冽的目光扫过，冷冷地问：“怎么，你是害怕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薛燃尘低下头，神情变得更加恭谨：“属下不敢，只是，方白羽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要杀他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萧锦衣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这我当然知道，羽鹤族第一战士方白羽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方白羽，杀他只不过是一个手段罢了。” “这一切只是为了讨好“玄鞘鬼”舒夜？” “玄鞘鬼”舒夜和方白羽是死对头，舒夜早就想杀了方白羽了，只可惜方白羽的行踪飘忽不定，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找到他。 羽鹤族本来就是九州最神秘的部族之一。 萧锦衣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鲜红如血的酒汁入喉，带着一股葡萄特有的清香：“其实当今天下早已是舒夜的囊中之物，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超越天罗。我扬言要与他们一争高下，只不过是为了表明我们的价值罢了，将来我们也好在他的麾下占据一席之地。自古以来，便是顺势者昌。而在当下，“玄鞘鬼”舒夜，就是武林中的大势。” 背后的薛燃尘呆呆地看着他，想不到这位锦衣公子的心机居然如此之深。纵然身处劣势，却依然能如此周旋。如果给他和舒夜同样的力量，那这天下为他所得恐怕也说不定吧？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江湖中人都说楼主您疯了，看来，他们都错看了。” “哼。” 一声冷笑过后，萧锦衣忽然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目光变得深邃悠远无迹可寻。 良久，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轻声呢喃：“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人们的确都看错了我，但，我是真的疯了也说不定。”嘴里的酒慢慢咽下，只不过这次品到的不是葡萄的清香，而是淡淡的苦涩，虽然很淡，却硬生生地苦到了心里。 不知何处，一阵天高云淡的箫声传来，萧锦衣忽合着箫声轻唱：“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二 漆黑的夜被火把照的通明，数百人被锁链捆着，不住地哀嚎。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褴褛的衣衫遮不住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他们显然都是受了酷刑的，连孩子也不例外。很明显，这些都是被锦衣楼捉起来的羽鹤族人。 萧锦衣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残酷的容不下半点善良，所以他无需怜悯。 缓缓地走入人群，凛冽的目光从每一张脸上扫过：“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说出方白羽的下落，可以免死。”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绝望的吼道：“我们羽鹤族战士的行踪向来保密，更何况你要找的又是羽鹤族第一高手，我们这些普通的贫贱百姓，怎么可能知道？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算了。” 萧锦衣有些戏谑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么？” 他来到一个大概五岁的孩子面前。这个孩子和别人不同，虽然年龄很小，但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半句求饶的话，也没有掉半滴眼泪，就连在他面前斩下他父母的头颅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孩子的眼泪，似乎已经被仇恨的火焰灼干了。 萧锦衣的语气冷到仿佛空气中都结了一层冰，对身边的二楼主萧燃尘下令：“杀光他们。”然后，他指了指那个孩子，语气依然冰冷：“他除外。” 得到命令的锦衣楼弟子立即纷纷拔出刀剑，冲了上去。一时间，惨叫声，求饶声，祈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概一直杀了一炷香的时间，几百羽鹤族人便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变成了尸体。地上的鲜血也已经蔓延到了鞋跟。 萧锦衣用手托起那个孩子的下巴，和他的眼睛对视着：“你怕不怕？” 孩子紧紧地咬着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来，满嘴的腥味，可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萧锦衣冷笑了一下，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孩子听闻，立即向外面跑去。 一旁的二楼主薛燃尘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坚韧的毅力，这个孩子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吧，楼主为何放了他？” 萧锦衣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去找方白羽？” 薛燃尘想了想，摇头道：“他应该不会和方白羽有关系，所以他找不到方白羽。” “呵呵。”萧锦衣笑了：“他虽然找不到方白羽，但方白羽却一定会找到他。身为羽鹤族战士中的第一高手，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可能丝毫都不知道。他只是忌讳我们的力量，也害怕中计，所以现在不能杀我们罢了。但一有机会，他一定会救下那个孩子。” “难道楼主就没有想到他将来会报复我们么？” “我只怕活不到他来报复的那一天了。”萧锦衣怔怔地说。 就在刚才，他从那个倔强的孩子眼中看到的，分明是十年前的自己。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他一直想忘记却又忘不掉。月光洒落在血泊上，往事如狂风，如暴雨，扑面而来。 三 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吧，十岁的少年，慈爱的父母，生活本应该充满了灿烂的童真与幸福。可就在那一天，这一切都被改变了。 火焰如蛇般将黑夜吞噬，四冲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一群群黑衣人手持刀剑冲进了他的家，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每一个人都嗜血成性。 十岁的萧锦衣被吓呆了，嘴里不住的喊着：“爹，爹，你在哪儿？” 浑身是血的父亲将他放进密道，叮嘱着：“锦衣，快走，不要回头，快走。” 他绝望而无助地喊着：“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父亲的长发披散开来，忽然恐怖的怒吼了一声：“不准哭。”萧锦衣立即止住了哭泣，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父亲的声语调始变得和蔼：“锦衣，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记住了么？” 他呆呆地点头，答应着：“爹，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的。你答应我，你也活下去，不要离开我好么？” 父亲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落进了密道：“快走吧。” 就在他落下去的刹那，他听到门被不知什么人撞开了，随后便是刀剑相击和父亲的惨呼声。他知道，随着那声惨呼，从今以后，他也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所有的家人都死在了那一天的晚上。 无穷无尽的黑暗弥漫在身边，他拼了命的向前跑，穿过了狭窄的胡同，穿过了茂密的丛林，就像是后面有一群吃人地野兽在追他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跑到了一条河边。胸口似乎燃着了一团火，手指已经因为握紧而发白，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了肉里。他爬到河边去喝水，然而刚喝了几口，头就扎进水里，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茅屋的床上。 那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小茅屋，屋里只摆着一张斑驳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是一对贫苦的夫妻救了他。 等他弄清楚发生什么是以后，他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家了，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只有他萧锦衣孤身一人。 那对夫妻没有孩子，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还杀了养的唯一一只鸡炖汤给他补身子。大概过了一个月，在身体恢复了之后，他立即离开了那间茅屋，毫无留恋。 他要去报仇，他已经与这个世上所有的幸福在没有半点关系，仇恨，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开始四处拜师学艺，投访高人，同时也调查着造成他一家灭门惨案的幕后元凶。 很久以后，他打听到，杀他全家的人，是一个绰号叫“玄鞘鬼”的人所带领的魇组杀手。他不知道魇组是什么，也不知道“玄鞘鬼”是谁。他只知道那个叫做舒夜的人武功计谋都堪称当世无双，他可能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罢休，不甘心一生都活在仇恨的屈辱之中。终于，一个残忍而冷酷的复仇计划在他的头脑里逐渐成型。 当一个人断绝了世上所有的幸福与温暖，没有人能想象他会冷酷绝情到什么地步。 四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居然还没有动静。 萧锦衣手持酒杯，静静地伫立在窗前。他喜欢窗前的景色，那些山水能让他静下心来，专注地去思考些什么。 忽然，一道凛冽的剑光迎面而来，萧锦衣身形闪动，却还是被剑气划破了衣衫。夜光杯里的葡萄酒洒落在地上，鲜艳如血。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萧锦衣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衣衫，说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来，方白羽。” 雪白的羽翼收拢起来，方白羽站在萧锦衣三丈远的对面。他的头发是纯白的，衣服也是纯白，他这整个人就像是朔月的飞雪，不染半点尘埃。 方白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晚上固然是我们羽鹤族最强大的时刻，但现在出现，却更能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况且你四处杀戮我羽鹤族人，为的不就是逼我现身么？” 萧锦衣忍不住称赞道：“不愧是羽鹤族战士中的第一高手，这份思虑果然非常人能及。而且你单刀赴会的胆量，也确实令我敬佩。”说着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的。” 方白羽冷哼了一声：“朋友？你杀了我那么多羽鹤族人，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了。但有一件事我却一直不明白。” “但说无妨。” “我们之间有仇？” “没有。” “有怨？” “也没有。” “那你为何要杀我？真的只是为了讨好“玄鞘鬼”舒夜么？” “当然不是。”他的右手食指轻轻扣在了中指上：“我杀你，只因为我非杀你不可。”说完，几十道惊虹气贯而出。 方白羽连忙舞出一片剑光护住全身。萧锦衣身形展动，惊虹从各个方位不断击向方白羽，一刹间，剑气惊虹映照着整个锦衣楼，仿佛月光下的珍珠一般，璀璨夺目。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双双收住了身形。 一口鲜血喷出，方白羽如蒙了尘的仙人，再也站立不住：“好厉害的弹指惊虹，锦衣楼楼主果然实至名归。”他低下头，目光中充满了愤懑：“可惜我羽鹤族的血海深仇，却再也报不成了。” 萧锦衣面色凝重，从胸前掏出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扔在了方白羽的面前：“你认不认得这个东西？” 方白羽看见玉佩，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原来你是......” “不错，是我。”想起曾经的时光，萧锦衣不由得感到一阵难言的酸楚。 “呵，呵呵，哈哈哈。”方白羽忽然发了疯般的大笑起来，笑声诡异而瘆人。 萧锦衣只能苦笑，随后只见剑光一闪，萧锦衣袖中的短剑已经出鞘，方白羽连闪都没有闪，只是看疯狂地笑着，直到人头落地。随着方白羽的尸体倒下，萧锦衣忽然放声高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夜空中的谷玄星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皎如明月。黑夜里，“玄鞘鬼”舒夜猛地睁开眼睛，痴痴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他来了。” 五 锦衣楼，阅尘阁。 阅尘阁是萧锦衣办公和休憩的房间，里面放的都是一些书籍和卷宗。此刻，他正坐在阁间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鬼谷子校注》，屋角一个纯金麒麟造型的香炉里静静燃着三柱紫檀香，二楼主薛燃尘侍立在一旁，面上神色欲言又止。屋内静可闻针落。 许久，萧锦衣放下了手里的书，对一旁的薛燃尘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你已经忍了很久了。” 萧锦衣察言观色的本事薛燃尘知道，往往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一个人在想些什么，所以薛燃尘只是如实问道：“楼主，方白羽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萧锦衣淡淡的说：“在我放走的那个羽族少年身上，我偷偷藏了一封信，信里写了我与方白羽的约定。” 薛燃尘皱了皱眉：“是昨天您与他的一战之约么？” 萧锦衣点点头：“是的。” “您可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它关系到了我们整个锦衣楼的生死存亡？”薛燃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在为昨天的战斗而感到恐惧。如此险恶激烈的交锋，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萧锦衣微微笑了笑：“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做事向来有我的分寸。” 看着他这么漫不经心的样子，薛燃尘不由得有些生气：“楼主，您的安危是我们锦衣楼的头等大事，如果您除了什么事，那锦衣楼恐怕将不复存在。” “哦？”萧锦衣侧过头看着他：“不是还有你么？” 薛燃尘一愣，他想不到面前这个心机深沉的楼主，竟会对自己如此信任，一时难免有些语塞。 顿了一下，萧锦衣接着说道：“你是太看得起方白羽的武功，还是看是太看不起我的自保能力？我的身手，我心里向来有数。” “是。”薛燃尘低下头：“属下明白了。” 萧锦衣忽然问道：“魇组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传？“玄鞘鬼”舒夜，也应该有些动静了吧？” “是的，楼主。”薛燃尘恭敬的回答道：“魇组的人已经放出了话来，说魇组首领舒夜约您四月十七午夜子时在琴师谷见面。而且还说，这次的约会只准您一个人去，双方都不可以带手下。” “呵。”萧锦衣轻笑了一声：“舒夜果然是有勇有谋的一个人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四月十五。” “好，那就等着十七晚上，我去会会他。” 薛燃尘问道：“您一个人么？” “嗯。”萧锦衣重新拿起桌上的书：“既然他只约了我一个人，那我当然得一个人去赴约。”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谁知道舒夜他有没有在琴师谷埋伏人手呢？”提起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玄鞘鬼”，江湖中还从来没有人不胆寒，他薛燃尘也不例外：“舒夜这个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不如由我带领锦衣楼弟子在暗中布防，以免他趁机加害于您。” 萧锦衣“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种种摔在了桌子上：“如果他真要杀我，你以为你能拦得住么？他舒夜敢做的，我萧锦衣同样敢做。我们已经在实力上输给了他，难道还要在胆色上再输给他一次么？” 薛燃尘谦卑地颔首道：“是，属下知错。” 已是暮春初夏的时节，微风吹过，一片柳絮顺着窗子飘了进来。萧锦衣伸出手轻轻接住，若有所以地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也许，我在与方白羽决战中还不如死了更好些。” 六 四月十七，夜，琴师谷。 琴师谷的地貌非常奇特，这本是一片山谷，却又像是一片悬崖，在旁边还有一层深深地山涧。因为这里的地貌的关系，它所产生的回声和其它山谷有着很大的不同。据说，有些音符只有在这里才听得到，所以又被人成为琴师谷。 皓月当空，月光如水倾泻一地。萧锦衣坐在琴师谷里，手中拨弄着一张古老的瑶琴。曼妙空灵的音符从之间划出，悠悠地回荡在整个谷底。 “想不到，你还是个高雅之人。”远处，一名男子的身影从远方从来，看似走的很慢，但刚刚还只是看到一个影子，转瞬间人就已经到了萧锦衣面前。 “好轻功。”萧锦衣不由得感叹：“阁下拥有如此好的身手，相比就是魇组首领舒夜了吧？” 男子点点头：“正是。你是锦衣楼楼主萧锦衣？” 萧锦衣一抱拳：“正是区区在下，久仰您的大名，只恨无缘识荆。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舒夜冷笑了一声：“少来这么多废话，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萧锦衣陪笑道：“在下也没什么特别事，只不过，想投入您的麾下，助您征战江湖。” “哦？”舒夜看着他，目光深邃悠远看不到底：“那你之前为何要向我天罗魇组挑战？” “如非如此，我能吸引到你的注意么？”萧锦衣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得意的说：“魇组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里，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收吧？我只不过，是向你证明我的价值罢了。” 舒夜冷冷地凝视着他，良久，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错，你的确有资格加入我的魇组。” 萧锦衣再次抱拳施礼道：“那就多谢了。” 舒夜看着他，问道：“你再弹一曲如何？” 萧锦衣听言，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问道：“什么曲子？” “长相思。”舒夜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嘴里吐出这么三个字。 “好。” 萧锦衣低头拨弄琴弦，琴声如泣如诉，蔓延到整个山谷，蔓延到人的心肺。 舒夜竟忽然跟着唱了起来：“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难道，在这个杀人如麻的人心里，竟也有忘不掉的往事，忘不掉的人？许是表面的冰冷凝结了内心的温情，许是人生的残酷击碎了美好的梦境。他的爱，他的情，早已成为了他野心的牺牲品，随着整个葵花王朝灰飞烟灭了吧？而这个能力通天的人，面对世间的残酷，也如一个普通人一样误了奈何。也只有在这样的夜晚，伴随着这样温婉的乐律，随着词声唱出来。 曲终，音还未停。 萧锦衣用力一拨琴弦，琴身里三支淬毒的短箭直直地射入了舒夜的胸膛。手腕一翻，袖中的刀也出鞘，刀光伴随着月光，让人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舒夜的头已经落下。 可就在这时，萧锦衣忽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尸体没有半点血流出，尸体里的血早就已经凝结！ 一阵寒意瞬间袭上心头，萧锦衣的血不由得也被冰冻凝结！ 七 刀丝傀儡术！ 倒下的人根本早就已经死了，是舒夜的刀丝傀儡术！ 冷汗从额头如雨而下，萧锦衣此刻已经有些发抖。 人影闪动，人已经站在了月光之下。 朴素的衣着，冷峻的面容，还有他那标志性的黑鞘双刀。 “你的琴，弹得不错。”低低地声音传来，不带丝毫情感。 萧锦衣“哼”了一声：“想不到你竟然会用刀丝傀儡术来试探我，真不愧是魇组首领玄鞘鬼舒夜啊。”说完左手食指扣住中指，猛地一弹，一道剑气破空而出。 舒夜的手腕儿一翻，剑气竟消弭于无形，地上一条断了的小蛇左右摆动，苦苦挣扎。 萧锦衣惊了一下：“好一招杯影，竟能化解弹指惊虹。” 舒夜摇摇头：“这算不得杯影，只是我随手的招式罢了。如果真的使出杯影的话，你早就死在这儿了。” 萧锦衣忽然仰天长啸，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凄凉：“看来，我还是杀不了你。” 舒夜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萧锦衣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为何？因为十年前，是你杀了我全家，是你毁了我的生活，铸就了今天的锦衣楼楼主。” 舒夜望着天空的明月，似乎有心事一般：“这些东西我早就不记得了。” “你当然可以忘记。”萧锦衣咬着牙说：“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如果你能忘记，也许就能活的容易一些了。”舒夜似在感叹：“你为了杀我，已经杀了多少羽人？” 萧锦衣愣了愣，他杀了多少？早就数不清了吧。长久以来，他眼里就只有复仇，不择一切手段的复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们，是否也该想你杀我一样来杀你？”舒夜慢慢地向谷外走去：“你的才能和武功都很不错，再过十年，也许你真能杀了我也说不定。我不如就再给你写时间，等着你来杀我。记住，切莫太过着急。” 萧锦衣大声地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舒夜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杀的人，我尽量不杀。” 风吹过，月光下只剩一袭紫衫的萧锦衣，合着无限的惆怅。 八 锦衣楼消失了，从江湖中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正如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一样。 现如今锦衣楼只是一座楼，再也不是什么组织了。 萧锦衣依旧伫立在窗前，品着葡萄酒。 杀戮从来都是罪孽，人如果能够忘记仇恨该多好？ 他已经为了报仇赔上了自己的前半生，他不想再这样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尤其是用一辈子去杀一个根部不可能杀掉的人。 没有谁可以真的毁了谁，再深的仇恨都可以放下，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地享受生活。 萧锦衣品了一口杯中的酒，馨香，甘甜。 从今以后，江湖中再也没有锦衣楼，也不再有他萧锦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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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20:52
变色卡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2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