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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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空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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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8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空之羽
  
  
  
  从树屋间望去,满眼无尽的绿意。偶尔几只飞鸟从树梢掠出,直飞向远方碧空与苍翠的衔接处。碧空之下,片片白云,悠闲自在地飘着。
  孩子则正趴在桌边,有些许的不快。他故意嘟哝着小嘴,将自己的不开心摆了满脸。一旁,年轻的女子爱怜地抚着他细软的长发,一边轻声说:“要知道,你的安危关系着羽族未来,切不可再乱跑。”
  这样的话语,孩子听的实在太多,早已心生乏味。因此也不再理会年轻女子的说教,转而问道:“好不可思议哦,你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家伙儿么?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被提及到腹中的胎儿,年轻女子不由微笑,她幸福地捏了捏孩子翘起的鼻端,问:“男孩儿如何?女孩儿又如何?”
  少年忽闪着大眼睛,很坚决地说:“若是男的,我就与他结为兄弟。若是女娃儿,我就娶了她做妻子!”
  见女子只是微笑不语,少年更加认真。男孩也就罢了,反正那么的玩伴,多一个少一个没有区别。生了女孩儿不嫁他,那可不行。因此,少年急切地解释到:“母亲说了,我的妻子,必须同我一样精纯。她还说,目前只你的孩子,符合这个条件。”
  女子扑哧笑出了声:“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什么叫娶妻?”
  少年撇撇嘴,似乎这个问题并不能难住他:“不就是一起吃饭、睡觉么?”
  然后目光瞪向走进树屋中的一个男子。而男子则拍了一下他的后脑,顺势将温柔的手掌停在了女子的肩上,对少年说:“明日,便送你回奇格林。”
  少年不甘地昂起头:“哼,你现在欺负我,等你的儿子出世,我就欺负你儿子,让你每日好生烦恼。”
  男子听罢,不禁哑然。不过七岁的孩子,何曾懂得什么是烦忧,待他日长大之后,这些情感才会真正的理解吧。他爱怜地揽过少年:“谁说一定是儿子啊,若是我女儿,你可不能欺负,必须疼惜她,就像我疼惜我的夫人一样,知道么。”
  少年歪起头思索片刻,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母亲说了,欺负女孩的男人都是娶不到媳妇的。”男子听了,笑得更为爽朗。
  “阑,你要为你的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名儿呢?”少年决定不理这个男人,只对着女子问道。
  被唤作阑的年轻女子并不作答,却反问回来:“既然会是你的妻子,你来取好不好?”
  少年点头,很大气地应允着,然后想了半天,却觉得什么样的名字都不满意,于是愁得又趴在了桌上。
  他偷眼看着那个男人修长的背影,心中暗想,不知何时,自己才能长到他那么高,肩起双翼,在青空里飞翔。
  “阑,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飞起来啊?”
  阑轻声安慰着:“等你的精神力能够支撑起你的羽翼,那时,你就可以飞翔了。”
  孩子大声地嚷着:“等我可以控制羽翼的时候,我就带着阑一起飞走,让他追也追不上,气死他。”
阑开心地笑了。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短暂,一个宁静的夜,就这么从羽人的梦境间悄悄滤过了。
曙光方现,阑就将少年唤醒:“小羽默,起来了,我们这就回奇格林。”
少年则正睡意犹浓,抱着被子不肯睁眼。
见他还是要睡,阑就没有再催促,而是轻轻地将他背起,走出了树屋。
叶丛间的晨露,在柔和的曦辉之下,变幻着宝石样的色彩。阑静心伫立,安详如林中的守护女神。一双水晶般透亮的羽翼,从她的双肩后缓缓地成形展开。
映着树影的碧色,阑轻轻跃起,蹑空数步,然后向着晨光所来的方向飞去。
微凉的晨风,轻携着流云,从身边闪过,又闪过。
“再睡就掉下去了哦。” 阑的呼唤中充满爱意。
少年其实早就醒了,现在正大睁着清澈的眼眸,寻找着飞鸟的踪迹。
“昨天那些鸟儿呢?”他疑惑地问着。
阑笑着答:“许是比你还贪恋懒觉吧。”
“我才没有!”少年悻悻地否认着。
又滑翔了片刻,阑的心中突然烦躁莫名,被这情绪缭绕得无心再飞,因此阑缓缓降下,将少年放置在空地之上,自己则以羽族秘术探索着原因。
片刻后,她回头对少年说:“羽默,你自己朝东,再行数里,便到源部落,可是能行?”
  见阑面色苍白,少年不由害怕:“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阑痛苦地摇着头:“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有任何闪失,你是羽族未来的王,你真正要为我们做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望着东方,那里,有羽族的鹤雪战士,他们若及时赶到,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她多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羽族秘术从未出错,这次又岂会有所不同……
  次日傍晚,等少年带着鹤雪战士回到居住过的树屋,那里已经一片狼藉。燃烧还在继续。树下,班斑点点的血迹让少年感到心惊。可现在,他不能害怕,他的身后是将会由他来统冶的,羽族最强的战士,若是他退缩了,以后可怎么带领他们抵御强敌?
  少年强撑着,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沉着冷静地指挥着众将,让鹤雪战士四处查看,是否还有幸存的族人。他则随着鹤雪战士步步向前,慢慢收起一路上同胞的断肢残体,擦去断肢上的血迹,将它们一一归置,稍后这些将送去天葬台,愿神的使者能带着他们回到自由自在的天空。
  夜,还是那么深,少年独自站在山巅的孤崖尽头。黎明前的黑暗不会持续太久的,他坚信这一点。
  
  
  
  一、
  
  身畔有微风拂过,像是从家乡吹来的,带着森林独特的气息。母亲曾说:“心安之处,便为家。”他一路行来,经历颇多,可让他愿真心对待的,仅有那么几个。
  最后期限的就快要到了,无论如何,在那之前,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
  在他的身后,源收起了羽翼:洁白的翅膀在晨辉中消失,羽默伸出手,接下一片残羽:“如何了?”
  “那女子似乎不是太相信我。”思索良久,源还是决定合盘托出,若是因什么消息让羽默陷入危险,最终的后果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不过,据她宫里的一位老嬷嬷说。”源再次停顿,想起那位嬷嬷,便觉得事件太过突然,因此他才在宫里多呆了一些时间,“天启有一家叫贤云斋的酒楼,如果去那里,会有收获。”
  羽默笑道:“如此也好,我们正好需要个落脚的地方。”
  源面露迟疑,正要出言阻止时,又听羽默解释道:“那个嬷嬷为什么会告诉你?难道你们的遇见只是一个偶然?所以……”
  源点头道:“属下也觉事有蹊跷,为何三言两语之事,非要旁人来说?难道是他们已经查觉什么,安排了探子在她身边?”
  羽默并未马上回答,而是静立远望。初升的阳光散落在四周,晨起的鸟儿打乱了森林的平静。
  “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他缓缓说到。
  若说贤云斋与天启众多的酒楼有什么区别,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明白,仅那斋主云缺便与众不同。他高挑的身材,面容俊美,若非一条腿有残疾,怕是京城的小姐们早就踏破了贤云斋的门槛了。
  此时,正值午后,贤云斋里一片萧然,掌柜的拔拉着算盘,摇头叹息,小二半睁着带着睡意的双眼:“掌柜的,上个月的工钱你还没给我吧。”
  羽默踏进贤云斋时,正听到小二不满的嘟囔。看着的空旷大厅,小二重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仍打算继续去睡。掌柜的则慌忙起身迎接客人,匆忙间却险些把身边的茶水打翻,手脚忙乱中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羽默笑道:“你且处理你的事情。”便拿起掌柜身边的茶壶,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源伸手擦了擦桌上,却是一尘不染。
羽默坐下后,小二才慢腾腾地走过来:“我可每天都有清扫,还是对得起我的工资的。”
  源问道:“有什么吃的?”
  小二说:“我们老板是无翼民,不喜明火,只有寒泉冰魄若干,各色蔬菜水果倒是应有尽有。不知公子爱吃什么?”
  “那便一样来点吧。”羽默接口道,见小二去准备果食,他又问道:“不知店中可有空房?”
  掌拒略打量了一下,而后才慢慢说道:“客房倒有几间,公子不嫌弃就住下吧。”
  羽默道:“也好,就烦请掌柜的开两间上房。”
  见羽默真的有意住下,掌柜复解释道:“公子当是所有不知,天启城中,便只有我这家客栈不用明火,且暮时便会休业,夜间也没有人照应,恐怕公子会不大习惯。”
  “这些都无妨。”羽默微笑示意。
  
  
  二、
  
  在贤云斋里住了几日,羽默与掌柜的也慢慢熟悉,得知他原本出生在氲部,后因部落灭族,只得九州流浪,这才来到天启,开了这家贤云斋。由于他坚持羽族不用明火的习俗,使得生意很是清淡。
  这日,羽默与源在房中对弈,却听屋外掌柜的与人有说有笑。二人心中疑惑,所以来到正厅,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翻找着包袱里的物件,把几锭银子放进柜中,还一边说着:“云缺叔,不是和你说过了嘛,缺了什么,和我们说就是了。你老是这样,娘又要难过了。”
  云缺仍然在坚持:“你们的日子也不比我好过很多。我怎么可以总是麻烦你们。”
  少女撅着小嘴:“云缺叔,你再这样,我就要生你的气了哦。”见这情况,云缺虽不再辩解,却还是将柜中的银子取出,塞回少女的手中。
  少女急的得仿佛几乎快要落泪,但见到上房门口出现两个男子,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跺脚出门。但刚出门口,瞅到云缺一个不注意,就忽又转身冲回来,将银子放在桌上,也不管云缺如何反应,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云缺拿起银子,急急忙去追,可是待他出门,那少女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转角。他只得转回,拂着胸口,等气息慢慢平静,才慢慢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羽默自个拿起茶壶,坐在一旁,将一粒药丸放在他身前:“掌柜的身体怕是旧疾了。”云缺则拒绝道:“多谢公子。”站起身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咳嗽。
  羽默笑着站起身:“当然,我这药,也许并不能治你的病,但却多少可缓解一二的。”见云缺依旧没有接手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女子,举止装束并非平凡人家的样貌,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和掌柜的关系是?”
  云缺急促间神色更是异样,咳嗽声愈发的密了。羽默因此有些不忍,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实不相瞒,那姑娘与我一个旧友极为相似。想是这些日掌柜也能看出,我们本是同为羽族,还请但说无妨。”
  云缺思付良久,方才说道:“如此说来,你所说的旧友,当是安亲王府里的蓝夫人吧。”
  一阵咳嗽之后,云缺又继续说道:“公子来天启多日,应该也听闻晓宫的芸妃因与当年的蔷薇公主极为相似而得到皇上宠幸,蓝夫人就是她的姐姐,这些年,也多亏她们姐妹相烦应,小店才没有关张。”
  “蓝……”羽默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而后略点点头,笑问:“那个女孩叫什么?”
  “念昔,白念昔。她是蓝夫人与安亲王白煌的女儿。”云缺说道,忽又想到什么,忙问:“不知公子是羽族哪个部落之人?”
  羽默笑了笑了,因着通关文书上并未写着他的真实姓名,他也不便解释,于是转过话题:“你的腿是怎么受的伤?”
  云缺勉强地笑了笑:“唉,兵荒马乱的,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羽默笑了笑,将药丸朝他的身边推了推,便抬步朝店外行去:“我若猜得不错,掌柜的伤,该是当年强行结羽飞行,落地之时所受的伤。”见云缺还在猜疑,接着说道:“念昔?好名字!”
  在他身后,云缺则心中暗暗惊讶,他究竟是何人,自己并没有说的事情,他都能知晓!
  
  
  
  
  三、
  
  念昔在蓝的身边安静地坐着,看着她用各种的丝线缠绕出一个个美丽的饰品。望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她心中益加不安。又想着那日见着的两个陌生男子,不知是否该与母亲讲述。
  见女儿将心思都写在脸上,蓝放下手中的丝线:“遇到什么不解的问题了?”
  念昔犹豫道:“我在云缺叔的店里遇到两个人,他们应该是羽族人。”
  “他那里不是常有过路的无翼民住宿么?”
  念昔摇头道:“他们不是无翼民。”
  蓝疑惑地望着女儿,在羽族不展翅飞翔的时候如何分辩翼民与无翼民,她从未教过念昔,她又是如何得知的?见母亲询问的眼神,念昔不由解释道:“只是相对片刻,就可以察觉,他们的精神力,远远超过云缺叔,比我还要高出很多。”
  念昔的精神力到达什么样的境界,蓝无法得知。自从十七年前受伤,她的精神力便不能再凝聚成翼,这些年虽然修心凝神,可俗念太多。能活着,还奢望什么呢。
  “有这样强的精神力?” 念昔的话引起了蓝的好奇心,她追问了二人的容貌、举止、装束,慢慢地在心中勾勒出一个人影,可他怎么会来天启?难道计划这一切的神秘人就是他?回想起芸提到宫中出现的陌生人,她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你再去,将这个东西给那个年轻的男子看一下。”蓝取出贴身收藏的琥珀。
  念昔不开心地问道:“平时我碰一下,你都不肯,怎么就肯给陌生人看了?”
  蓝爱惜地抚摸过她的秀发:“傻孩子,娘这样活着,就是为了等这样的一天呀。如果他不识得这个琥珀,你也不用在意,回来便是。”
  念昔抓着琥珀,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去往贤云斋。送这么宝贝的一件东西与人看,难道是病糊涂了,一定要给芸姨说说,请宫里御医再给母亲瞧瞧。
  贤云斋中,羽默正喝着茶水,就见念昔一肚子怨气地踏进屋中,把一块琥珀放在桌子的正中央:“我娘叫我带给你看的!”
  源诧异地望向念昔,据他所知,这件琥珀乃是十数年前,羽王亲自戴在羽默颈上的饰品。这些年来,都未见他拿出来,本来以为是羽默年少贪玩时弄丢了。他正伸手要将琥珀拿回,却被羽默阻止。
  羽默点头,略带调侃地说道:“请姑娘回去告诉蓝夫人,这正是我要娶你的信物。”话音刚落,念昔就满脸通红地一把抓回琥珀,恨恨地骂道:“呸,无耻!”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羽默望着念昔笑道:“来如骤雨,去若疾风,讲的就是她了!”
  一边的源本来看得如坠五里云雾中,现在却有些明白,扭过头见云缺也与他之前一般不知所以,心下暗乐,拍拍云缺的肩:“年轻人的世界,我们不懂的。”
  云缺茫然地说道:“啊?啊?我才三十啊。” 源听他辩解,笑得更加大声,坐在旁边的羽默也只好挠挠头,跟着一起笑。已经跑到店外的念昔,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心下更是气恼,不由加快了脚步。
  
  
  
  四、
  
  安亲王府中,蓝夫人充满怜爱地将琥珀挂到念昔的颈上:“应该由他亲自给你挂上才对。”见女儿似乎不开心,她就说:“娘今天很开心,真的。”然后把念昔搂进怀里,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开心。
  念昔抬起头,看着蓝,也不由眠起嘴角,这是从她懂事以来,母亲少有流露出来的笑意:“娘,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爹,他正和歌妓在水榭吃茶赏花。”
  蓝夫人笑着说:“何必在乎呢。你有娘就足够了。”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发丝,看着孩子浅蓝色的眼眸,她欲言又止。
  “那些星相占算之法,我很想试试!”见母亲并无不悦,念昔决定将心中所想慢慢道出。“昨天,我对父王说,想去学习星相推步之法,可父王说我早晚都要嫁为人妇,这些学来都是没有用的。”
  “怎么会没用……”蓝夫人正要继续说,却瞧见白煌正踏进屋中。她将手中的果实递到念昔的手中,并低头示意,念昔则轻声道谢,正要退出,却听白煌说道:“昔儿先莫走,”
  白煌大马金刀地坐下,将左手边的凳子朝自己移了移,招呼蓝也坐过来,面色中则略带怒意。他终是想不明白,蓝是怎样打算的,只要提起念昔的婚事,她便推三阻四,今儿听闻念昔入夜后还在这里,便借机过来,要探探念昔的意思。
  “念昔,你觉得六皇子如何?”在蔷薇帝众多的皇子中,唯有六皇子与念昔走的近一些,二人谈起天官星运,便是几日几夜也说不完。皇上有意替六皇子配婚,将几位重臣的适嫁之女的画像送去六皇子宫中,六皇子便点了念昔的正妃。但皇上思及念昔之母乃是妾室,身份太低,心中颇有些不愿,而因着芸妃的关系,又不好太明显,日间便将此事说来与白煌商议。
  念昔则不知白煌怎会有这么一问,只是如实回道:“六哥哥挺好的。”
  白煌点头笑道:“你也觉得好就行,就怕不好,赶紧回房休息去吧。”
  待念昔走后,蓝夫人才问道:“王爷,皇上要为念儿配婚?”虽说早已心有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不由急躁。“念昔还小,是不是再等几年?”
  白煌抓起蓝夫人柔弱无骨的手掌,放在掌心:“大丫头十六的时候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
  蓝夫人还要坚持,白煌却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夜深了……”
  念昔躺在床上,摆弄着胸前的琥珀,久久无法入睡,很多事情翻来覆去,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何忽然将视为她珍爱的东西挂于自己身上?那个人究竟是谁?母亲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琥珀的原主?贤云斋留宿的客人从不超过三两天,而那两个羽族竟似有长期住下去的打算?云缺叔的腿当初是怎么受的伤?母亲为什么不停地叫她熟记书册,却从不告诉她,哪些内容有用,哪些可弃?芸姨为什么会进宫?为什么平时不怎么理会她们母女的父王今日竟会提起六哥哥?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有很多的秘密,而她,就被那些秘密包围着,走不出去,也逃不开。
  金鸡报晓,念昔却仍然顶着一脸的倦意趴在软塌上,她思索了一夜,所疑惑的事情,件件都无法得到解答。于是她甩动着自己的双手,故作大方地自语道:“好吧好吧,反正什么事情老天都自有安排,我只用照着去做便好。”
  
  
  
  五、
  
  念昔又带着怒意冲进了贤云斋。
  这次她抢过云缺手中茶壶,一口气就喝光了里面的水。而后将茶壶砸在了桌上;“那些市井小人,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云缺看着他的紫砂茶壶,只痛惜地摇头。
  羽默却假装好奇地问道:“你讲得是那一件?这市井不可比深闺,从来都是流言满天飞的。”
  念昔急急说:“他们这次讲的是我父王当年做将军时杀人放火的事情。哼,一将功臣万骨枯,哪个将军没有杀过人呀。”
  羽默故意接道:“哦,我还以为你是为他杀了你云缺叔的族人而气恼。”
  “你胡说,《胤史》上明明记载,是羽族先攻击我父王的军队,欲抢夺他们的粮食和军械。”念昔想着史书是不会记错的,见羽默冷笑,又不由说道:“我明天就去宫里,将《胤史》给你拿来。”,
  “尽信书,不如无书。”羽默接过云缺递来的新壶,沏了一杯给念昔,“据我所知,白煌当年攻灭氲部落,不过是因为部落里有人知晓天驱圣物——苍溟之鹰的下落。”
  一旁听二人交谈的源正要补充,却被羽默以凌厉的目光制止。只听羽默继续问道:“你知道苍溟之鹰是什么吗?”
  念昔点头:“当然知道,传说那是天驱的七扳指之一。天驱共有七枚扳指,只要拥有其中一枚,就可得天驱之助,天下唾手可得。”
  羽默笑道:“这个传说,你认为可信吗?”
  念昔思考着这个故事的可信度,羽默则抬头仰着天空,继续说道:“究竟要保护到什么时候?”旁边的源转头看向云缺,他知道,这话,更像是与云缺说的。
  云缺站起,走到念昔身前护着她,对羽默说到:“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拥有肃羽之琥珀的,羽族还没有几人吧?”羽默说道。
  念昔马上想起她的琥珀。她今日穿了是桔黄的衣裳,便这琥珀色彩清翠,与衣裳的颜色配起极美,便将琥珀放在了衣裳外。
  云缺看着那枚琥珀,蓦然想起一件在羽族中流传很久的一个故事,“这是肃羽琥珀?你……你是……”起身迟疑便要跪下。
  “不用行大礼,我并不想旁人知晓。”羽默扶起要下跪的云缺。
  等云缺心情平静一些,念昔方才拉着云缺的衣角:“云缺叔,他是谁呀?”
  云缺看向羽默,后者则在念昔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这琥珀是当年父亲送给我母亲的,知道嘛。”
  念昔听闻这琥珀的的珍贵,便怕自己弄丢了,忙不迭地取下:“那,我还给你吧。”
  看她如此实诚,羽默不由失笑,接过琥珀复又戴回念昔颈上:“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我就把你订下了。想退婚,可不行哦。”
  “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只是怕弄丢了。”念昔大觉尴尬,只好小声的回答。
  羽默点头,故意板着脸说:“我吃点儿亏好了,如果丢了,就用你来赔吧。”然后将满脸通红的念昔拉到身边坐下,他才又向云缺细问起氲部落被灭族之事。
  念昔坐在羽默身边,只感觉十二万分的不自在,她想要离开,可又经不住好奇之心。
  云缺想起往日之事,不觉黯然,道:“那日,阑送你走后,云林带回一些人族兵将,据说是在林中迷了路。长老们便将他们安置在部落旁安歇。谁知第二日正午,族人狩猎之时,夫人来哭诉白煌酒醉沾污了她,抢去了苍溟之鹰,说白煌手下的将士也虏走了不少族中女子。氲族众人愤怒非常,自然是群起反抗,追了上去,但体能上的差距,让羽族并不适合贴身近战,结果纷纷被杀。”
  听着云缺道出当年之事,念昔惊讶地望着三人。母亲少与她谈起氲部之事,偶尔说起,也只是氲部族长待其族人是如何之好,与夫人是如何的恩爱。见羽默没有打断云缺的意思,想来这事便是真的,但她又如何敢相信自己有那样的父亲?
  云缺见羽默示意他继续,方才说道:“那日一早,我与芸儿本是去林中采集果实与晨露,待回到部落时,那些人族将士还在杀戮。夫人也已受伤颇重,奄奄一息。我与芸儿只得躲在树丛间放箭,虽然杀了几名将士,可……芸儿为掩护我逃走,被他们抓住。白煌动容于芸儿的样貌,便与芸儿定下协议:芸儿与他离开部落,入宫为妃,而他则保证他的将士不再杀害族人。可是,活下来的族人,一旦得到自由,男子就重拾能拿到的器械,拼死向前,无一人生还,女子们也纷纷自杀了。那时,芸儿正在树屋一心为夫人疗伤,未及控制和安扶族人。而白煌因不想芸儿死去,便将重伤的夫人挟为人质。芸儿为了夫人,无奈只得进宫为妃。那时,夫人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云缺摸了摸自己的腿:“公子之前说的没错,我这腿,确实是途中为救她们二人而偷袭白煌,强行结羽飞行后摔伤的。”
  念昔呆在那里,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良久才回神,慢慢梳理了云缺所讲的故事:“我娘,就是那位夫人?”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还是不肯相信,想着母亲数年来的教导,白煌对她们母女的冷淡,仅仅是为让芸姨在宫中陪着那个人吗?
  云缺不知如何安慰,却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她,不管如何疼痛,现在,她都要学会面对。“羽民王族的孕期与常人是不同的,一般为十二个月。夫人重伤之后,应是便一直以无翼民的身份活着,所以,白煌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女儿。”
  她居然一直认贼作父!念昔心下大为懊恼,泪水如同决堤了一般涌出。她想飞身回到家中,将母亲从那里带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羽默紧紧地握着。
  只听羽默说道:“不要责怪自己,夫人那么辛苦,才护着你长大,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又如何才好?”
  “可是,可是,娘和芸姨一定过得非常辛苦!”
  羽默擦去她的泪水:“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隐忍。不能让她们的牺牲白费。来,把眼泪擦干,勇敢起来。从现在起,要由你来保护她们了。”
  念昔心下迟疑着,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要如何保护她们?见羽默鼓励的眼神,不由点下头。不懂不会都可以学,唯独不能退缩。
  
  
  
  六、
  
  白煌觉得自己十分气愤,他才从宫中回府,就见他的那群妻妾不安地在木竹轩外静候,见着他,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说长问短,不由带着怒意把妻妾赶了个精光,这才进书房静坐。片刻后,他又匆匆地赶向蓝园。
  到蓝园时,蓝夫人正安静地翻着书册,检查念昔前一日的抄写。他站在不远处,那个背影那么温柔地坐在案前,全神贯注的模样,这总能让他心中升起一点涟漪。不知为何,在蓝园,白煌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就如此时。这么多年的相处,还是让他存了心的,只是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着实无力讨好。
  取过蓝夫人手中的书册,白煌问道:“念昔呢?”
  “念昔?”蓝想了想:“不是去买东西了?”
  见蓝夫人神色与平日无异,白煌这才坐下静思,身边这女子足不出户,究竟是谁要如此陷害于他?难道是宫里那个女人?如果是,那么流言应该从宫中升起,而非民间。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念昔默默地走了进来。想着离宫之时,皇上应允了她与六皇子婚事,白煌稳了稳心神,方才说道:“你和六皇子的婚事,皇上已经定下,不日就下旨了。你也跟着嬷嬷好好地学习一下宫中礼仪,”
  “是。”念昔心不在焉地应着。
  见白煌离开,她才趴进母亲的怀里,又无声地哭了起来。
  蓝将书卷摆放整齐:“今儿是怎么了?”
“娘!”念昔抱着蓝,不肯放手。
夫人无法,只得打趣道:“越哭越丑,可怎么嫁人哦。”
  “娘呀。”念昔擦干眼泪,取出贴身的琥珀:“我该怎么办?”
  蓝将念昔拉到身边问道:“他已经告诉你了?”
  “嗯。”念昔点头。只听蓝夫人继续说问:“那你为什么哭啊?”
  念昔安静地坐着,诉说着在贤云斋听到的内容,神情间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活泼。夫人鼻尖也不由渐酸,双眸也已朦胧。思索良久,都不知那些话要如何说出口。
  不几日之间,街中的流言已是越来越多。终于传到蔷薇帝耳中。蔷薇帝获知此讯,震怒不已,他不知道他还能相信谁,或者还有谁值得他相信。
  他想起昔日的素文纯,想起建国之后拥兵自重的镇国公,想起后宫争风吃醋的妃嫔,每一个人曾经都离他很近,可是后来,又渐渐远了。
  身边的公公送上那份星相卜算之册,这是十数年前云林所算,云林自被自己封为帝国第一命算师以来,卜算从未错过,只是此份命册,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却从未见过。
  蔷薇帝慢慢打开,越看越是心惊,难以压抑心中的烈火,盛怒之下,抬手将书册砸了出去。他终于确信,那些谣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公公已害怕地跪在地上,只等着蔷薇帝的决定。片刻之后,蔷薇帝又跺步过去,将册子捡起,命人收好。若果真是让白煌得到了苍溟之鹰,日后可还有自己的活路?自己辛辛苦苦的打拼,所为何来?想到这里,蔷薇帝心中大为郁结,一口鲜血喷出。
  “软禁白煌,严查此事!”
  白煌被软禁在家中,虽然只是口谕,可皇上派刑部前来,有些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当初胤国初定,他被派往宁州,寻找羽族中最好的星象师。不料却从星象师口中意外获知,那部落里竟然还藏有苍溟之鹰。一时的贪念,导致他佯装迷路,杀尽了氲部,只带回了芸和夫人。虽然将芸和星象师献上后白胤龙颜大悦,没有再详细多问过程,但自己的当日的行径,终是有篡逆之嫌。
  听闻蔷薇帝身体转好,却不知为何去了芸妃宫中,许是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思虑半响,还是决定去找蓝夫人,现如今,也只有借这两个氲部旧人所说的话,皇帝也许还能信上一信。
  正思虑间,家仆匆忙而来,:“王爷,宫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
  “芸妃娘娘被杀了!”
白煌大惊失色,这女人怎会被杀?
“赶快细细说来。”朝蓝园的步子又加紧了几步。
  “今儿皇上下朝后就去了芸妃娘娘那里,待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尸体已经冰冷。还有……还有云相师的尸体和一个老嬷嬷。”
  “为什么!”正需要借她进言时,这女人却死,她难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按现场情况分析,芸妃娘娘死之前,曾剧烈挣扎过,颈上露出的掐痕与云相师手印相符。”
云林正是他许以重赂,从宁州带回的羽族星相师,十几年来,与他的关系更是亲近非常,不知为何此时会去往芸妃宫中,还将她杀害。究竟是怎样的事件让他如此狠心,竟到行如此莽撞之事?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更是难以辩明谣传,白煌的步履不由得更加蹒跚。
进到蓝园时,几个嬷嬷正教着念昔宫中礼仪,蓝夫人在一旁看着,见他到来,便停下手中之事。
  “你们且退下,我有话要与夫人讲。”白煌冷冷地道。
  念昔站在母亲的身旁,白煌今日冰冷的语气让她害怕,她想起羽默,就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胳膊,想把母亲拉到自己的身边。
  蓝夫人则紧握着念昔的小手,并不后退半步:“王爷,可是关于昔儿的婚事?”
  看着蓝夫人漠然的敌意,白煌暗自叹息,这个与他有了十数年尘缘的人,对他还是仍如路人,真不明白,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是对还是错。
  “芸妃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蓝夫人却并不悲伤,只是淡淡地说:“横竖都是死,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罢了。”
  看来自己以前的猜疑并没有错了,白煌心下暗惊,但仍冷冷地问:“我只是不明白,你们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就因为氲部?这么多年了,我带你们离开那个穷乡僻壤,给你们锦衣玉食,让你们享尽人间富贵,难道还不够?”
  “族仇家恨,纵死不忘。”
  白煌暗自悔恨,若非当年不忍蔷薇帝日日睹物伤情,他白煌一生战功,何需一个女人来为他锦上添花?“他们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女人天生的母爱,想到蓝夫人对念昔的宠爱,白煌觉得兴许还能搏上一搏。如果可行,就不妨留下她们母女,如果不能相互利用,到时便一个不留。白煌于是伸手向念昔,尽量慈爱地道:“昔儿,虽然父王一向不宠爱你,可你大婚在即,还是先去准备婚事要紧。”
念昔摇头,想着母亲一早便将她唤至身边,并再三叮嘱,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离她分毫,“我不走。”
“过来,听话。”
“不!”
果然还是象她一样不认趣,白煌只好挥了挥手,几名侍卫冲进院中,手持长枪弓箭,将二人围在中央。
“昔儿,父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夫人感觉到手中念昔的小手在发抖,她却依旧倔强地站在自己的身旁。
“就算死,我也要和娘在一起。”
  蓝夫人笑了笑,将念昔揽进怀中,却见一双几乎透明的羽翼忽然从她的双肩生出,她带着二人向空中飞去。
  “放箭!放箭!”白煌急忙下令,十数枝利箭直射二人。
  
  
  
  七、
  
夫人忍伤带着念昔只刚刚飞出安亲王府不远,便精神力衰竭,无法凝羽。念昔则一直催动并未完全掌握的精力护盾,尽力抵挡箭矢,并用精神力凝出的箭矢射向追来的众人。已在暗处等候的云缺见二人出来,便要护着二人离去,而守在王府外的禁卫军已闻声追来。
云缺弯腰背起蓝夫人,三个人左奔右转,终于甩掉了追兵。
  贤云斋地窖中,念昔正为母亲包扎好。云缺打开暗道之门弯腰走了进来:“夫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这地道通到城外?”得到云缺的确认,蓝夫人站起身子,理了理念昔凌乱的秀发和外衣:“若非为了联系到羽人王族,我和芸儿怎会偷生?我们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
氲部本是羽族负责编撰书册典籍的一个部落,灭族之时,那些书册被付之一炬。这些年让你熟读的各类书册,不仅有羽族的,更有人族以及人族收集的各个种族的资料,我要你把你所记、所学,带回羽族,让氲部的光芒再次闪耀。”
说话间,蓝夫人从怀中拿出几卷书册:“这些年,白胤征战天下,从各族掠来不外传的知识秘策,全都封藏在天禄阁。你芸姨偷偷抄出了部分,你带回去要好好揣摩,必然对羽族有益。”
说到芸,蓝夫人的神色转为悲伤:“你芸姨本来只是与我商定,先是在城内散出流言,然后将云林召到宫中,设法激怒于他,好让白胤降罪制裁他和白煌。没成想,那个云林如此手狠心黑……
  言语间,贤云阁外已是分外嘈杂,隐隐可以听到铁甲与兵器的碰撞之声。念昔飞身向前,想要去拉起母亲,却被云缺拦住,推搡进了地道中。
  蓝夫人挣扎着起身,怜爱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女儿离开:“芸儿和我计划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因此时而功亏一篑?”也不等云缺应许,就毅然地走出地窖。
  “云缺叔,我不能看着我娘就这么去死……”
  云缺狠狠地抓着她的手,“念昔,你听着,你的母亲和芸,是为了你才忍辱活下来。你必须挑起氲部的所有重担,这样,才不会有负他们的付出。”
  “不,云缺叔,我不能,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读书,读很多的书,没有了你们,我怎么办?”
  云缺抓着她,往地道的深处走去:“你还有羽默,还有整个羽族。”
  云缺回望一眼皇宫的方向,以星象运算之法算出白煌虽有帝王运命,但那消息现已被云林有意揭出。皇帝怎会再留白煌之命?氲部三百六十七条命债,到此当可安息吧。
  
  
  八、
  
  往往能算计到你的人,都是你身边信任的人。
  昨儿夜里,云缺接到宫里芸妃的消息,将羽默和源二人约到房中:“云林求见芸妃,是不是我们的计划会有变故?”
  羽默沉思片刻,“所有的计划都会遇到变数,芸妃应该是想到了好法子。”见云缺不安地走动,他又说:“纵然云林发现星相推算之法的错处,要寻出新的推算之法,重算白煌运命,恐怕他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能查明?”
  “如果不能,他就不会去见芸妃了,”羽默接过云缺递来的泉水,一口喝下。“芸妃信中还说了什么?”
  云缺将信中的内容念出:“不必再进宫,速护送公子前去天启东北三十里的皇家猎场。蓝夫人与念昔公主会去那里与你们会合。”
“什么?没有说她自己怎么办么?她怎么可以这样。”羽默不敢想。
“她难道已存求死之心?”
“恐怕是,云林疑心极重,若让他活着,必然会查出星相运算的错处,加以纠正,就会失去杀白煌的最好机会。”
“我必须进宫。”羽默急急地说。
  “这里是人族,公子安危重要。” 云缺沉声道,并转头向源示意。
  待羽默醒来时,天已经亮,他只好责骂源的自作自为,见源毫无表情,也不与他答话,无奈之下,又转而好声说道:“源,我曾在氲部的废墟上发过誓,一定要亲手为他们报仇。”
  “你是羽族未来之王,不可身陷危险之中。”源无视他的请求。
  “一诺不信,何以信天下?”
  源挠挠头,“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芸妃娘娘让我带你藏在这里,她说,他们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布置好一切,蓝夫人与念昔公主一定会逃出来的。”
  “你个傻瓜!”羽默气恼。
  源说:“其实我也想去,可云缺说,让我负责你的安全,他一定会带着她们出来。”
  等到月色西沉,也不见云缺等人前来会合。源也开始坐立不安,见羽默怒气凌人,只好将捆着羽默的绳索解开,跪下叩头道:“公子,你且稍候,拼了源的一条命,也一定会带回念昔公主。”
羽默翻着白眼,自己怎么就有这么死脑筋的侍从?
“你确定你能找到他们?而不是去白白送命?”
  正当源踌躇之时,却见林中鸟儿四处飞散,寻着声音望去,在山脚下,正是念昔狼狈而来。
  二人飞快赶至她的身边,念昔强忍住哭声,泪水却流个不停。“娘走了。云缺叔为了救我,将禁卫军引向了别处。”
源顺着念昔来的方向,查看可还有人跟踪,清理掉念昔留下的痕迹。
见无追兵,羽默忙问:“云缺去了哪里?”
  念昔摇头:“云叔说,芸姨死了,他也不想独活,让我们抓紧时间,离开天启。”
  这些人,都当他这王子只是个摆设了么?却只听念昔继续说道:“云叔还说,绝不能让你遇险。”
  “难道我进入了人族的地界,就如此无用?”羽默言下更恼。
  “当然不是,云叔说,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那样的法子和魄力都是别人没有的,但羽族的兴衰,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不能让你因一时的义气,不顾大局。”
  羽默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也只有尽快离开,转头刚要招呼源,却见源突然展开双翼冲向天空,只稍错愕,羽默便拉着念昔向山顶飞奔而去。
  “源……会被发现的。”念昔转身欲去救源,却被羽默拽着,差一点两人都跌倒在地。
  “他知道追兵已经来了。”羽默脚下的速度并不减轻,反手将念昔背上。念昔抬头,见源在天空中盘旋,将手中的箭矢如泼雨般射向地面,立时山腰的林中传来阵阵的惨叫。
  源在天空中,一边守卫,一边注意着羽默的情况,见二人逃上山顶,又怕羽默放箭救他,暴露了行踪,于是收了双翼,佯装被击伤,朝丛林另一边跌下,追逐的安亲王侍卫忙朝他落下的方向追去。
  “一个一个,都这么不信我?”羽默忍不住怨道。捡起地上的羽箭,再看看身边后的断崖,“敢不敢跳下去?”
  “呀。”念昔还未明白羽默话语的意思,只见他将羽箭点燃,射向半空中,然后就拉着她跳下了断崖。
  没有预期的疼痛,念昔慢慢地睁开眼,抬起头,却是羽默冷俊的面孔,带着她努力朝源落下的地方飞去。
  “公子。”源一边取下身上的断箭,一边略有歉意地说:“如果我从林中跑回,你们会被发现。”
  见念昔取出伤药为他包扎,羽默冷漠地说道:“我只担心我的银子。要知道,我就这么一点家当了,可不想被你弄丢。”
  “公子,那火是你放的?”
  羽默抓过钱袋放进自己怀里,这才说:“自然,那人永远不会相信,羽族人会放火。”
  
  
  
  尾声
  
  羽默静静地站在门前,回到奇格林已经有三个月。念昔从不追问他们离开天启之后,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努力地提升着精神力,空闲之时,便将自己锁在屋中,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记录在书叶之上,遇到不懂的,或是在她所知之外的学识,就会寻找羽族史官、修书等人讨论。
  这些日,她像是一个学者,接受着很多她认知之外的事物。也许羽族纯粹的血统还未曾遗弃她。
  夜色慢慢降临,一年一度的凤翔典即将开始,今年的特别不同,是因为念昔借助所掌握各族的知识,大大降低了凝羽的修炼难度。
  他还在等什么?屋外,骄傲的羽翼慢慢展起,朝着他们向往的天空。
那些洁白的羽翼,将与他一起承担起羽族的未来。
转过头,正看到念昔的身影朝他飞近,羽默伸手将她接住,擦去她眼角喜悦的泪花,接过她终日不肯离手的秘函,微笑着四目相对:“果然,你的聪慧异于常人。”
“是的。羽族现在可以在任何时候凝羽了。”
羽默温柔地伸手理了理念昔的耳边的发丝:“嗯,我到了天启才知道,你才是我们的希望,并不是我这个王子。没有你,她们早就……”
  念昔依在羽默的身边,凝羽飞身的族人越来越多,过去已经去过,重要的是现在,她现在会牢牢记得母亲交给她的重担,也会努力去做好,“羽默,这里才是我的家。”
  启明星下,两个人微微笑着,天边的玄月正缓缓落下,族人欣喜地鼓噪着,一起展翼朝天边那片晨光飞去,他抱起念昔,也加入到飞行的队伍中。
  晨光中,初生的朝阳正将云朵映得色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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