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的试杀

色鱼儿

在我记忆中，最美的景是故乡的夜晚。可能是我爱静的原因，故乡那清幽而寂静的夜便成了我梦里的桃源，一生的钟爱。我也去过很多的城市，也欣赏过它们的夜景，但不管它们是怎样的姿势，不管它们是怎样的风华，在我看来却都过于繁华，过于喧闹，过于人工化，而少了夜应有的特质和味道。独处异乡多年，每每于夜晚，眼前总会浮现出故乡的夜，故乡的夜景。

    记得读书时，有一阵子特别爱坐末班车回家。打完晚自习，虽然离末班车还有半个小时，我却总要在校园外的一条小路上闲逛着，等着末班车的到来，因为在末班车里静静地感受这个沉睡的城市，有种别样的滋味。车来之前，我就在小路上慢慢走着，看灯光把树投影到路上，斑斑驳驳，参差不齐。故乡的树很壮，也很茂盛，不像城市的树小巧又稀疏，仿佛弱不禁风的样子，轻易地，就会被折断。而我的影子也给灯光拉得长长的，时不时的，我会猛地跳一大步，或者歪歪脑袋，扭扭身子，看着影子也随着晃动变化，就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路人都好奇的看着我，不过，在他们的眼睛里，你绝对看不到都市人的那种鄙夷不屑的神情，有的是一种友好的笑意，让人感觉非常温暖。有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到离车站不远的树荫下的长条凳上，将自己融入到黑暗中，融入到夜的怀抱。然后带上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在耳边缓缓流淌，那份闲适和自由，真是有如吃下三千个人参果那么舒坦。可惜，这种滋味现在再也体会不到。异乡的夜晚，即便也曾坐在黑暗处，即便也有更好的音乐相伴，可再也找不到那种纯净的感觉了。是地方变了，还是我的心老了呢？

    如果，天上再下点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就更美了。不用撑伞，就这样迎着微雨，去品味夜的幽香，去感受那份只属于夜的清凉。古人所说的天街夜色凉如水，想来也不过如此吧。细细的雨轻轻地吻着我的头发和我的脸庞，清清的润润的，比做了美容还舒服。时而有微风吹来，夹着阵阵幽香，细细去分辨，却又分辨不清，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那么飘忽，那么断断续续。异乡的雨夜我也曾感受过，但它没有故乡雨夜的那份轻柔，那份宁谧。比之故乡的夜雨，异乡的夜雨来的更急更烈，宛如一位征战沙场的猛将，敲打着一个又一个金属做的雨棚，常常将我从梦中惊醒，然后就被孤独与思念煎熬着。而故乡的夜雨，像一位浅吟低唱的温文儒雅的文士，更像母亲温暖的手温暖地抚摸着你，让你安然入睡，好梦长伴到天明。

    都说黑暗是罪恶滋长的地方，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黑夜。但对我而言，黑夜，故乡的黑夜，却是最美最美的颜色，最美最美的景象。那份清幽与宁静，那份温暖和纯净，是我永远眷念和热爱的。什么时候，我能够再次回到我的故乡，去感受这份美丽的夜景，却品味这份悠长悠长的温暖的气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