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如风的试杀

浅云裳

  那时，人们都叫他“孙驼子”，或者干脆叫他“驼子”。
       他并不是天生的驼子，只是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而当时在农村的父母穷得没钱送他去大医院，引起了脊椎变形，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没读过什么书，十几岁就出来打些零散的工，做的都是些苦力活，当过搬运工，也做过修路工，快三十岁的时候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女人结了婚。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一年后，女人又怀上了，只是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艰难。
       他从老家找来了些身强力壮小伙子，通过一个老乡的关系进了一家大工厂，包下了工厂里最低层的打杂工作，做着没人愿意做的最苦最累的活，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包工头”。
       初到工厂的时候，女人正挺着六个多月大的肚子。厂里的职工宿舍本就紧张，但考虑他的情况还是拔了一间破旧的小屋给他，他和女人感激涕零，收拾了不多的家什搬了进去，好歹是有了一个家。
       他工作很勤奋，除了做好工作份内的事情，还包揽了厂里大小领导家里的一些劳力活，比如搬重物、修下水道。和各领导的关系都处理得极好。
       几年以后，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虽然家境改善了许多，那些辛苦赚来的钱却也没能让他富裕。于是他琢磨起了生意。
       往汉正街跑了几趟后，他毅然的把“包工头”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个人，并找到厂里的厂长，求他出面请了当时的银行行长、纺织厂的厂长吃饭，在厂长的帮助下，他贷到了几万元钱，从纺织厂批发了一批丕布，拿到外地染成花布后，在汉正街租下的门面里做起了批发花布的生意。
        他开始频繁往返于小县城和汉正街之间，为了赶时间，时常是一天顾不上吃饭，忙完时已经夜深，街上已经买不到任何吃的。他便摸黑到从前的厂长家去，剩菜剩饭随便吃一点，有时没有剩下的饭菜，就下点面条充充饥。
       一年下来，生意还算顺利，赚到的钱抵得上他从前几年打工赚的。于是，他越发的努力起来。随着生意的扩大，他大多数时间都奔波在路上，从南到北大多数的纺织厂他都有着联系。
       上天总是将机会给予那些勤奋而有准备的人。
       有一年发大水，一家和他有生意往来的纺织厂一夜间遭水淹。他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回从前的厂里，召集了那些他带出来的老乡，雇了几辆车，连夜赶到那家纺织厂，帮忙转运货物，还特意留下几个人帮同样受灾的销售老总家搬运东西。
       一段日子后，水退去了，这家纺织厂开始处理那些遭水淹的产品。厂里格外照顾他，将一级品作为次品处理给了他。那一年他大赚了一笔，生意也上了一个台阶。
       没多久，国有企业开始大规模地进行改制，那家纺织厂也在其中。改制时，所有的产品、半成品都被处理掉。他筹集了所有他能筹集的资金，通过那些关系，大批量的购进处理货物。
       随后，他又联系了所有有过关系的纺织厂，如法炮制，在最大限度内买进了那些处理品。这次机遇，让他赚到了人生真正的第一桶金三百万元。
       二三年以后，汉正街新建的一幢商业大楼，对外出售，他拿出所有的钱付了首付后，用抵押贷款的形式买下了半边楼，那时，这半边楼每月都可以给他带来十几万的租金收入。
       他没有因此闲下来，却是更加的忙碌了。他开始办厂，涉足投资。而儿女们也渐渐长大，他送他们去澳大利亚留学，一个学金融证券、一个学财务管理，一个学法律、一个学经济管理，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学成归来，分别取得了各专业的硕士学位，并进入了相关领域工作。去年他在一个开发区买下了一整幢楼，准备将其中一层给儿女们办个综合性的中介公司。
       有好事者，给他所有的财产估了个价，只听到啧啧声，他的身家已经过亿了。
       他有钱了，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他常常会想起从前那些艰难的日子。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会带上他的儿女们去他曾经工作的地方转上一圈，讲讲他的故事给孩子们听，让他们知道他是怎样走到现在的。
       遇到的那些从前熟悉或不太熟悉的人，都会拉着他亲热的述旧一番，他们都称他为孙老板或孙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