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七的试杀

英六

有一种毒，叫人恐惧。它无色无味，杀人无形，只须一滴，就可以瞬间索命。这种天下奇毒即是北玄冥宫的天乙神水。
有一种杯，叫人珍藏。它精雕雅致，玲珑晶透，共分五种颜色，青、红、紫、蓝、黑，江湖合称五色杯。每一只杯自有一股通灵慧性，即使把天乙神水这样无色无味的毒液，哪怕只是一滴、滴入杯中，也能使杯壁上原有的色泽浮现异常、提示凶兆。无疑，五色杯是世间少有的宝器。
西域赫连堡正是拥有了五色杯，才有了辨毒解毒天下第一的名号。然而还是有一种毒丸溶入杯中，五色杯却无法识别；那就是摄魂转生丸。原因很简单，因为摄魂丸正是赫连堡针对五色杯研制的杰作。据江湖传闻，谁食了摄魂转生丸，就会很快地忘却过去、如同重新投胎转生，魂魄从此可能受他人牵引。显然，在看惯了生生死死的江湖中人眼中，这种毒丸远比天乙神水更觉畏惧。
五色杯和摄魂转生丸这二样赫连家平时密不外示的守堡之物，此刻却"有幸"同时端摆在我的面前，让我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详察传闻中宝贝。所不同的是，那五只彩杯很安静地立在从波斯国流入的棕黄色玻璃托盘上，晶莹的色泽和精美的雕纹历历可见；而那颗摄魂转生丸已经溶入了其中的一只杯内，果然无色无味不见踪影。
"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五色杯里只有一只杯水里放入了转生丸。你可以任意选饮一杯，让天意裁定你我最终的结局。如果你选中了那杯，你就得从此一生一世与我相伴；如果你没有选中，那便是天意如此，我就放你离开，从此不再……" 赫连雁一句一顿地说着，显然这是沉吟许久的决断。
"如果天如我愿，让你饮下那杯转生丸，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快乐。"
"为什么不说话？是怕我加害你？"
"不，雁儿一直对我很好，我相信雁儿不会害我，可是……"
"不用多说，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不只是有我。我只是希望我全心爱着的人，他也能全心地对我。我也知道这很难，但我还是想再试一试，最后地争取一次。给我这最后的一次机会吧，只有五分之一的希望。难道这么多岁月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连五分之一的位置都没有？"
一身紧裹的玄装，却无法束住赫连雁满腹的哀伤。望着她幽怨如泣的眼神，我无法躲避。五分之一。只是五分之一。即使饮下了摄魂转生丸，忘却种种的纷扰，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还有雁儿。我无法推却。
精美妍致的棕黄色玻璃托盘上，五色杯依然安静地排列在那里，沉重了许多。中间那只黑色的杯子在底盘的衬映下，展现着玄色诱惑的意味，吸引着我的右手靠近。眼角处推测赫连雁神情的变化，突然将右手转向右侧的紫杯，在赫连雁从欣喜到悲哀的起落过程中，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我可以离开了么？"我问道。突然感到这是极其残忍的一问。
"请稍候片刻。" 赫连雁一扫愁姿，回复到西域武学世家娇女高傲冷峻的仪容，把青色杯的水一饮而尽，然后端起充满诱惑的玄杯。
"你这又何必？"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但难以掩饰恐惧的语气。
赫连雁一脸奇怪的笑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慢慢地将杯中液倾入圆润的朱唇中。
"不――！不要这样！"裂痕在我的体内迅速蔓伸，墙壁和室内的陈设开始在眼前旋转。
"你以为是那杯黑色的？" 赫连雁的手上已换成了蓝杯，"你不知道女孩在追求自身的爱情和幸福时会爆发出乎意料的潜在力？"
"我知道你对紫色有一种莫名的偏爱。现在你应该哪一杯才是的吧？"赫连雁此时的话语如同江南女子一般温柔和体贴，却足以让我目眩。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享用这最后的一杯的，那么喜庆的红色。我特意把这一杯留在最后，" 赫连雁露出满足的笑意，捧着红色的杯子向我靠近、再靠近，玄色的薄纱成了张翅飞舞的黑色蝴蝶，迷糊着我的视觉。
很近的声音似乎从遥远中传来："这是天意，你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我会好好的待你，不再让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