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忆辰的试杀

小典

这个夏日，天气很好，微微的阴，凉丝丝的风。我要出去。
换了一条去年买的裙子，褐玫瑰红色，古旧的隐纹，深V领，绕领一圈丝质仿真的玫瑰花，大荷叶边的裙摆，轻纱的排边，分缀了几朵玫瑰花，腰间一条同色丝带，简单打了个蝴蝶结便显出纤细的腰身。又去翻首饰盒子，取了一副镶钻珍珠耳钉，是前年收到的礼物。又配了那条微紫的珍珠项链，是今年收到的礼物。合上盒子时偶然想到，里面的饰物都是别人送的，我竟从不买首饰的。

带了书坐到树荫中去读。良久，一个胖墩墩的、白得像奶油一样的小女孩儿从树丛中跑过来，兴奋的小脸红彤彤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阿姨，看，樱桃，可好吃了。”我从书上抬起头来，微笑。“给你。”一颗晶莹剔透的樱桃从微黄的书页上滑落到地上，小女孩儿微皱了眉头，又递过来一颗，“没事，还有这么多呢。”这颗樱桃已经熟过了，曾经绷紧的外皮已经发暗发皱。我接过来放进嘴里，“真好吃！”她开心的笑了，“我再去给你摘！”一转身就没入了树丛。低下头去继续看书，雪还在她的青春岁月里苦苦挣扎，一如当初的我。“阿姨，你帮我看着樱桃，我要去骑车。”摘樱桃的小女孩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全然忘了刚才的许诺，我伸出手，几颗红红白白的樱桃从她的小手中滚过来，这回一颗也没掉。“帮我看着。”她郑重的嘱托。看着她在丛林中跳跃的身影，我在心里说：多么幸福的孩子啊。

收了书，在林中散步。大颗的鹅卵石排成了曲折的小路通向幽深，我只在方才看书的地方徘徊。有相依相偎的情侣经过，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私语着走过，一脸的幸福。我摘下垂榆的嫩叶，揉捏着，丢掉，再摘一片，用指甲掐出一道道痕迹，再丢掉。想去丛林深处，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可是那个女孩还没有回来。

想起雪，那个书中的女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浮上来，赶紧又忍回去。树丛的缝隙中，有个身着宝石蓝纱衫的身影正在走来。妈妈，心宽体胖的妈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依然心中无碍，笑对生活的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妈妈的境界？
“玩完了？”我笑着迎上去，挽起了她的胳膊。一路慢悠悠地走，陪妈妈说些陈年旧事。无话时就回忆儿时的夏夜，在葡萄架下围在一张矮桌边吃饭，那些青瓷的碗，盛了简单的食物，空中有薄翼的蜻蜓飞过。在狭小弯转的胡同里捉迷藏，从月牙弯弯玩到圆盘高挂，藏的不倦，捉的也不厌。
妈妈的声音平和舒缓，靠在她身边，有种很安定的感觉。侧脸看过去，妈妈白皙的皮肤已经松驰，眼袋下垂着，一条条纵横的鱼尾纹在眼角交错，堆积着岁月的沧桑。眼神却很清明，不像一般老太太的浑浊。知道我在看她，妈妈微笑了。知足者常乐，这是妈妈常常教育我的话，她做到了。可是她老了，心里有点酸酸的，挽紧了妈妈，妈妈的眼中流露出了幸福的意味。就这样陪着妈妈，走啊走，不再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