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超然的试杀

叶超然

一
      沥沥的雨珠拍打着竹叶，发出轻快的响声，细雨中的竹林更显青翠。
      沈湘芸望了望门外的竹林，慢慢收了画伞，也不抖去水珠，衬得伞上雪纺红棠，鲜艳欲滴。
      她又从袖里取出一盏散着幽蓝青光的灯笼挂在门上。
      “据说，姑娘这盏灯有驱鬼辟邪之功。”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眉眼含笑，唇角浅扬，竟是极具魅力。
      “方先生是听谁说的？”沈湘芸笑着转身，引他走到华堂之中，泡了杯茶递给他，道：“荒野之中没什么珍味，这一碗竹野新绿还请先生品尝。”
      “好茶。”方云华并不去品，将茶碗捧在手中笑道“若是古师弟见了这茶定会十分欢喜。”
      沈湘芸悠然笑道：“方先生还没喝，怎么就知道这茶好不好？难道还怕茶中有毒？”
      “那里，那里。”方云华索性将茶碗放在桌上，肃容道：“沈姑娘，在下此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沈湘芸盯着桌上的茶碗等他下文。
      方云华道：“日前，家师遭人陷害，中了一种奇毒，据说只有火凤凰花才能解此奇毒。”
      “火凤凰花？那方先生该去找剑圣才是。”沈湘芸眼皮也没抬，一任的端庄沉静。
      方云华叹了口气道：“剑圣已多年不曾现身江湖，要找也无从找起。”
      “方先生还可到忘忧谷去找神医。”
      方云华微微一笑，俊俏的脸上带着无限温柔，他站起身，走到沈湘芸面前，“难道姑娘便不肯帮忙出手相救吗？”
      沈湘芸神情未变，倏然一笑道：“听说先生喜欢收集历代名家书法字画。”
      方云华一怔，道：“只是兴趣。”
      “听说先生有一幅字帖，白纸红墨。据说那红墨是用处女破瓜时的鲜血混成，不知当真么？”
      方云华脸色惊白，转身重新坐下，拿起桌上茶碗押了口茶，尴尬笑道：“江湖上以讹传讹，姑娘岂能当真？”
      茶水入口尚不觉如何，咽下时方觉苦涩异常，低头看时，只见茶碗中碧黄一片，根本无茶，只飘着三片竹叶。
      方云华微怒起身，将茶碗置于桌上，道：“姑娘是在戏耍在下吗？”
      沈湘芸望着茶碗，道：“方先生觉得委屈自可请便，不过先生走时可将门口的灯笼一起拿走。不送。”
      方云华咬牙离去。
      散发着幽蓝青光的灯笼始终挂沈湘芸的门口，随风飘摇，映得竹林里鬼气森森。
二
      窗外雨势渐歇，丹炉里冒着浓浓的紫烟，沈湘芸将手中的扇子交到方云华手中，“你来看着火，不可让火变旺，当然也不能让火过小。”
      “我来？”方云华的样子比上次来时憔悴多了。
      “不错，这药能不能救你师父，很大程度上来说，也要看你的诚意有几分。”沈湘芸不再理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字帖闻了闻，道：“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你还真没诚意。”
      方云华紧盯着炉火，陪着小心道：“沈姑娘，在下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字帖。如果姑娘喜欢，在下可以拿几幅我收集到的书法珍品送给姑娘。”
      “哼。”沈湘芸摔了手中字帖，忽然向着窗外，窗外竹林影影绰绰，凄厉如鬼，淡淡道：“方先生气色似乎不大好，可曾有什么事情发生？”
      方云华一边慢慢扇着炉火，一边回过头去看沈湘芸，良久才低声道：“姑娘是否真能通灵？”
      “方先生是不是这几日夜里撞了什么东西？”
      “你知道？！”
      沈湘芸不答，只嘴角一弯，笑如刀锋，“只要你肯帮我取一样东西，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方云华站起身，激动道：“姑娘要取什么东西？”
      沈湘芸望着他身后丹炉的火一下子旺了起来，微笑道：“我要一个玉佩。”
      “玉佩？”
      “卓人清的贴身玉佩”
      方云华动容。
      沈湘芸目光流转，带着深邃的神秘，悠然开口，“丹药炼好了，只要三日内你将我要的东西交给我，令师就有救了。先生走的时候，请讲门口的灯笼带走吧。先生不是听说了，我那灯笼有驱鬼辟邪之功吗？”



三
      竹室寂静，重重轻纱之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袅袅的热气从茶碗里冒出来，更染一室雾气。
      “听说，卓人清死了。”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出来。
      沈湘芸在轻纱之外转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押了一口，道：“炼丹药的火旺了，药已成毒，自然是必死无疑。”
      “听说，方云华的身上被搜出来卓人清的贴身玉佩，被认为是杀师的凶手，已逐出师门，武当十长老当即选择古实为下任掌门。”
      沈湘芸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
      “听说，何秋娟生前曾失身于方芸华，并且死在他手中。”
      沈湘芸道：“您听说得还真不少。”
      苍老的声音忽然笑起来，道：“老夫还听说，何秋娟曾和你义结金兰。”
      沈湘芸道：“他毁了那么多少女，我不过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
      “小小的惩罚？”苍老的声音还是在笑，“你给他的那盏幽灵灯，不知道会给他招来多少被他害死的女子鬼魂呢。”
      沈湘芸忽然掀开纱帐一角，将茶碗推进去，甜笑道：“剑圣前辈，你的火凤凰花培育好了吗？我用这杯竹野新绿换你的火凤凰如何？”
      良久，纱帐后都没有传出声息，沈湘芸等了一会，忽然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细雨已停，雨过天晴，清爽的风摇摆着竹林，也穿过窗子吹开纱帐，纱帐后空无一人。茶碗好好的摆在地上，茶水也没动，只是那飘在水中的三片竹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是一朵火红的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