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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再加一本《越女剑》。金庸先生的十五本武侠大作描述了一个瑰丽奇幻的武侠世界。在金庸先生的武侠世界里，中国传统文化在这个虚拟的世界处处展现。琴棋书画诗酒茶皆可成为武侠的一部分，而庞大的历史背景又为他的武侠世界增添了波澜壮阔的氛围。有人说，有华人的地方，就能看到金庸的武侠，其中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印记不能不说是一个吸引华人的强大引力。在这个宏大的传统文化中浸淫的人性的正邪之争，则无疑是金庸武侠世界最强大的推动力。金庸的武侠之路其中展现的人性正邪的变化，在某些方面隐隐又和我们真实的人性有着某种对应。
《射雕英雄传》是金庸第一部产生重大影响的武侠，也是金庸武侠中相对最正统的一部。主角郭靖身负国仇家恨，虽然天生愚钝，却始终心存正义。而什么是正义呢？《射雕》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郭靖天生愚笨，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也许不是武功最高强的一位，但他无疑是最符合大侠身份的一位。郭靖代表着绝对的正义，而与之相对的杨康，则是郭靖正义的反面--邪恶的化身。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杨康也有许多无奈，更谈不上十恶不赦，但他的邪正是触犯了“国”这个大义。在《射雕》中，和家国一致的才是正义，而所有背叛家国只为自身私利的必然是邪的，这一思想，在射雕中尤为突出。这也是金庸武侠中所阐述的侠道的第一要素：爱国！
《射雕》中金庸完成了侠道的最基础的要素。武功高强不是侠，只有将自己融入于国家才可称之为侠。但，侠道还远不至这些。《神雕侠侣》随后出世，在《射雕》的基础上进一步阐述侠道的意义。神雕中的杨过，没有了郭靖那样正统的出身，是作为邪道杨康的后代出现的，为人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甚至娶了自己的师父为妻，对礼教的封锁提出了极大的挑战。前后两代大侠起了严重的冲突，一个是最正统的大侠，一个是真性情的大侠。但在最后面对国家这一根本理念面前，郭靖理解了杨过的“真”，而杨过也明白了侠的真正含义。侠道，不是一顶大帽子，侠不是神，而恰恰作为大侠本身的真性情才赋予了侠道更为深刻的含义。第二代大侠杨过从侠道的神坛走下，展现出侠道的另外一面——真实。真，后面紧连的是善和美，唯有人性真实，才能有侠道的作为。人性，无疑是侠道的内在支撑，有了真性情的人性和为国为民的理念，才有侠道的产生。
什么是侠道？侠道还远远不止这些！《天龙八部》，将这种真性情和为国为民的理念放到了一个更加残酷的境地来考验我们的大侠。若说杨过对礼教的反抗，他的挣扎和矛盾最后完全可以被侠之大义所融合。那么乔峰的煎熬却是一个无解的方程。被汉人养大的乔峰英勇果敢，极富正义，年纪轻轻便成为武林擎天一柱，从任何一个方面乔峰都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大侠，符合所有侠道的定义。不止如此，他喜欢阿朱，便全心全意，矢志不渝，哪怕阿朱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乔峰简直是集合了郭靖和杨过所有的优点而摒弃了他们缺点的最完美的大侠。但乔峰出身契丹的秘密被揭穿，他前半生为之骄傲的为国为民都成为笑话。哪里是他的国，他该为那些民？这里，我们隐隐看到了杨康的影子。而作为这样矛盾中的乔峰又该如何呢？是做第二个杨康做契丹的王爷，还是背弃自己深爱的大宋？雁门关前的一腔鲜血给出了乔峰的答案。帮契丹攻击大宋是为不义，不攻则对契丹不忠，两方的人民无论谁死都让人心痛，乔峰用自己的鲜血暂时阻止了这场战役。他不能决定历史，但他用自己的血阐述了什么是侠道—不负忠义，杀身成仁！
侠道中为国为民的阐述到了乔峰达到了极致，而对侠道中人性的阐述还远未结束。当国家的矛盾不那么突出，当真实和现实产生矛盾的时候，侠道又该如何呢？那当然是铲除邪恶，为正义而战！《笑傲江湖》便是带着这样的理念出世的。何为正义？并不是披着正义外衣的所谓正道便代表着正义。作为侠道代表的大侠此时便需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而最难能可贵的是要对自己认识的正义进行坚持。《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出身华山剑派，前途光明，却渐渐发现了正道之中隐藏的邪恶，包括自己的师父更是一个伪君子。是在正道之中继续披着正义外衣任邪恶横行，还是哪怕被误解也要为真正的正义张目呢？令狐冲判出师门，不惜被整个武林“正道”误解，铲除邪恶，寻求真正的正义。侠道，在正邪之争中再次得到彰显，哪怕是千难万险，吾亦往亦！
经历了《笑傲江湖》中对少数披着正道外衣而行邪恶事实的伪君子的批判，在《倚天屠龙记》中这种批判达到了极致，几乎整个“正道”都是邪恶的存在，反而是“魔教”更接近正义。《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已经不同于以往光彩照人的英雄形象，他有很多普通人的缺点，优柔寡断，胸无大志，很多时候是因为形式所迫而一步一步走上英雄之路的。一切看似偶然，但若是缺少了他大义面前凛然不惧，面对邪恶绝不妥协的侠道，英雄便无从产生。《倚天》，看似对英雄形象逐渐抹去光环，但它从另一个更广泛的意义在告诉我们，所谓正道魔道都没有意义，光鲜的外衣和内在是否邪恶完全没有关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只要心存侠道，便是一个普通人，只要际遇巧合也能成为英雄。侠道，不再是一种高不可攀的神迹，而是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拥有的。
侠道的平民化到了《鹿鼎记》达到了极致，以至于很多人甚至不承认《鹿鼎记》是一部武侠。但正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溜须拍马，贪财好色的韦小宝却成为了金庸最后的侠道阐述人。韦小宝几乎拥有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有的缺点，甚至更加无耻，但他却忠于自己的民族或者国家。生于满清，他不再像乔峰那样左右为难，而是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小人物，小人物改变不了历史，但在和俄罗斯的斡旋中国家大义占据了一切的主导。他贪财牟利，却从不为厚禄高官出卖自己的老师，那怕有性命之危也义无反顾，这是他的信义。他讲义气，有人性，始终感念自己的好朋友小玄子，那怕这个朋友成为了康熙皇帝，但他在心里一直都记得和小玄子的义气。他恨的是吴三桂，爱的是天地会，念的是小玄子，最后始终放不下的是自己的老师陈近南。就是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小人物，却处处透着侠道的光芒。侠道，离我们并不遥远，侠道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也许我们改变不了很多，但我们的爱憎也许便是侠道的体现。
一部《金庸武侠小说集》，是对侠道的一步步阐述，也将侠道一点点平民化，最后在《鹿鼎记》中完成集结。无怪乎金庸说，《鹿鼎记》是他最满意的一部作品。而在我看来，也是侠道的终极归宿。侠道，并不遥远，也不虚幻，为国为民，忠义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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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7 06:57
变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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