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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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如风

[都市言情] 《当沧海已成桑田》作者:芒果C(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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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7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年关将至,趁着书店还没开始放假,曲清然拉着路惜晨逛书店,想淘几本书回家打发时间。
  正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间选着书,手机突然响了,是陶好静,她接起来:“喂?”
  “又在和你的男朋友约会呢?我说你们俩,可真够甜蜜的啊!”
  “求你别调侃我了行吗,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你这丫头,越来越有异性没人性了!”
  她无奈至极,败下阵来,还没想好怎么说,电话那头却换了一个人说话:“清然,你跟路惜晨在一起吗?有没有空过来见个面?”
  她听出是唐玥的声音,说得挺郑重的,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问道:“我们在书店,是不是有什么事?”
  唐玥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傲珊想见你。”
  曲清然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正翻着法律书的路惜晨,不动声色地走开一点点,压低了声音问:“她要见我?为什么?”
  “清然,不是我想帮她说好话,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大家又都是好朋友,我看她也的确是诚心想跟你道歉。”唐玥说,“现在你已经跟路惜晨在一起了,过去的事情,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其实她心里早已经放下了,不是没想过跟凌傲珊和好如初,毕竟朋友一场,即使有过埋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犹豫,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是已经放下了,可她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样。
  走回书架前,他依然翻着手里厚重的法律书,她张了张口,见他连眼角都没朝她瞥一下,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书还拿在手里,她没了兴致继续看,打算放回去,无奈放书的位置太高,她踮起脚来,勉强够到了,谁知还没放稳,手一酸没抓住,书眼看着就要朝着她的脑袋砸了下来。
  索性她身边的路惜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本书,长臂一伸,把书放到了书架上,转过来看着她,轻轻皱眉:“小心点。”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他察觉到不对,问道:“怎么了?”
  曲清然迟疑了几秒,然后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末了又赶紧补充说:“如果你不想去,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去就好。”
  她以为他不会答应,谁知他却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吧。”
  两人到了约定的火锅店,唐玥、陶好静、骆邱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有许久未见的凌傲珊。
  陶好静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调侃起来:“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光顾着二人世界,连我们这些朋友都没心思理了是吧!”
  曲清然顿时只觉得尴尬,她还没走到桌前就已经看见了静静坐着的凌傲珊,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高贵美丽,脸上永远是淡定自若、波澜不惊的表情。
  凌傲珊朝她微笑,可是她却笑不出。想笑,却觉得即使笑了,看起来也肯定是僵硬得不如不笑。想看看路惜晨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明明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用眼角瞄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落座后,唐玥和骆邱招来服务员点菜,凌傲珊往曲清然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给路惜晨也倒了一杯,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曲清然愣了愣,点点头:“嗯,好久不见。”她不敢去看路惜晨的脸,没听到他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
  凌傲珊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答:“还好。”
  客套而机械的对话,完全不像是朋友之间的交谈。
  也许是受不了这尴尬得诡异的气氛,陶好静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大声说:“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不就是一点已经过去了的破事吗,有必要弄得跟深仇大恨似的?”她拿了两个玻璃杯,倒满啤酒,在曲清然面前放了一杯,又把另一杯递到凌傲珊面前,“痛快点,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情谁都别再提!”
  “她不会喝酒。”一直沉默不语的路惜晨突然开口。
  曲清然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这个“她”,是自己吗?还是……她不敢再往下想,垂下眼帘,紧紧地咬着唇。
  气氛顿时陷入沉寂,曲清然垂着头,只觉得此刻好像连空气都成了致命的煎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面前盛满着金黄液体的玻璃杯被一只手牢牢握住,端起。
  她疑惑地抬起眼来,转过头,看到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淡淡地说:“这杯酒我帮她喝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她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转头看她,温柔地笑了笑。
  对面的骆邱见此情形,看着凌傲珊,开玩笑说:“凌班长,要不你这杯酒,我替了?”
  坐在他旁边的唐玥揪了他一下,惹得他“哎哟”一声,乖乖闭了嘴不再说话。
  这时,凌傲珊缓缓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看着路惜晨和曲清然说:“以前的事,我知道是我不对,这次找你们出来,也是想郑重地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她笑了笑,“我酒量不好,一杯可能不行,就半杯吧,当看在同窗几年的份上,给我打个折。”说完,毫不犹豫地喝下半杯啤酒。
  曲清然坐在她正对面,看着她一口一口地把酒喝到嘴里,等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拿过那半杯酒,微微一笑,仰头把剩余的酒全部吞下肚。
  喝得太急,有些被呛到了,她坐下来时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身边的路惜晨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端了杯热茶给她,说:“喝点茶会舒服一些。”
  她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茶杯喝起茶来。
  “哎,我说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来炫耀幸福,太不够意思了!”陶好静抱怨道。
  唐玥夹了块煮熟了的牛肉放到她碗里,又帮她烫青菜,淡淡笑着说:“赶紧找个男朋友,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见唐玥完全不搭理自己,骆邱不干了,一脸的不满:“你怎么光照顾这个男人婆?你老公在这儿呢!”
  唐玥被他弄了个大红脸,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眉梢眼底却露着藏不住的甜蜜。
  陶好静丝毫不介意“男人婆”这个称号,看着骆邱,一脸的得意洋洋:“小玥就是对我比较好,你嫉妒啊?没办法,姐妹大过天,男人站一边!”
  骆邱只好郁闷地自己夹菜自己吃,其余几人都看得忍俊不禁,凌傲珊对陶好静说:“你们学校那么多男生,就没一个让你看得上眼的?”
  陶好静一脸惊恐的表情,赶紧说:“打住打住!我们学校那些恐龙,想想都觉得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适合我啊!”
  “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
  陶好静笑得贼兮兮的:“好啊,把你们家原学长介绍给我。”
  凌傲珊笑了笑,不再说话,一贯淡静的脸上有些浅浅的羞涩。
  有了陶好静这个活宝活跃气氛,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和乐融融,热气腾腾的火锅,让这个寒冷的冬夜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边聊天边吃,慢悠悠地吃到九点才散,路惜晨把曲清然送到家,在她上楼前拉住她,轻声嘱咐:“别胡思乱想。”
  她不禁失笑,说道:“我哪有胡思乱想?”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没有吗?”
  “好吧好吧,”她败下阵来,老老实实招供:“有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要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再见到她,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她问,小心翼翼。
  “没什么感觉。”
  “真的?你别骗我。”
  他笑:“骗你干什么?再说你这么笨,我就是骗你你也不知道。”
  “哦……”她垂下眼去,声音闷闷的:“也就是说,你真的在骗我。”
  他一脸无奈,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没骗你。我以为自己还恨她,可今天见了面,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笑了笑,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感觉?”她心里顿时被莫名的甜蜜所盈满,一时来了兴致,故作霸道地说:“告诉你,什么感觉都不准有,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要有也只能是对我!”
  “现在就有。”他悄悄地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我想亲你。”
  她顿觉脸上一阵燥热,想起那天在江边的吻,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想逃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他牢牢捆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她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不是没吻过别的女孩,可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温柔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地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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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7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短暂的寒假很快过去,凌傲珊回学校的那天,曲清然跟唐玥、陶好静一起送她到火车站,自从上次和解了以后,在唐玥和陶好静的努力之下,两人总算是慢慢解开了心结,重新恢复成好朋友的关系。
  曲清然本来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而且也不想白费了唐玥和陶好静的一番苦心,所以每次都欣然接受她们的邀约,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多少还觉得有些尴尬,可毕竟姐妹一场,聊着聊着就很自然地融入到一起了。
  寒假的时候,她们也跟凌傲珊的男朋友原浩宇见过一两次,很温柔体贴的大男生,带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脸上总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女朋友的时候眼神柔软得令人心醉。
  曲清然记得曾经有人跟她说过,相爱的人,无论是一句话、一个微笑,甚至一个对视,感觉都很不一样。她以前不相信,觉得肉麻兮兮的,可见到了他们这一对,才真正了解到这句话有多么正确。
  报道后的第二天,碰巧是2月14号,情人节。
  前一天晚上,曲清然待在宿舍,一边吃着欢欢喜喜带来的浙江特产,一边跟三位整整一个寒假没有见面的室友聊天叙旧。
  贝喜问她:“明天情人节啦,你跟你们家路大帅哥,打算怎么过?”
  她压根儿就不记得情人节这回事了,听贝喜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倒也不怎么在乎,剥着手里的山核桃,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应该怎么过?”
  贝喜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惊呼道:“大姐啊,你个有男朋友的人,居然不知道情人节该怎么过?”
  一旁的顾灵韵笑道:“清然之前又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也很正常。”她看向曲清然,“路惜晨没送你花或者巧克力什么的?”
  见曲清然摇头,贝欢说:“这不是还没到情人节么,说不定他正筹划着明天给你个意外惊喜呢!”
  意外惊喜?曲清然想都不敢想,他们寒假才见了三四次面而已,过年忙着到亲戚家拜年串门,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短信、电话也少得可怜,她真怀疑他大少爷是不是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还有她这个女朋友在苦哈哈地等。
  瞥一眼顾灵韵桌上的玫瑰花和巧克力,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期待,如果真有意外惊喜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曲清然刚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她平日里经常坐的位置边围了一群人,有人看见了她,开始起哄:“快闪开快闪开,主角来了!”
  她疑惑地走过去,看见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朵纯白无暇的玫瑰花,包装得很精致,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用白巧克力做成的假花。她扫视一圈,满脸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啊?”
  “放在你桌上,当然是给你的啊!”旁边的女生说道,递给她一张卡片,“还有这个,也是你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
  她接过来一看,卡片上果然端端正正地写着“曲清然收”四个大字,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个署名都没有。
  她正端详着,贝喜走了过来,笑得不知道多灿烂:“哟,你们家那位还真是有心啊,这种巧克力玫瑰花好像要自己做的,你吃了可别被甜得长出蛀牙来!”
  她拿手肘轻轻顶了贝喜一下,一脸嗔怪:“去你的,别笑我了。”
  正好上课铃响起,大家都散开来,各自回到座位上。她拿着那张卡片仔细地看了许久,猜想到底是谁送的,这上面的字迹很陌生,应该不是他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发了个信息问路惜晨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他说好,并没提到巧克力花的事情。
  她到法学楼的时候,还没下课,于是照旧坐在台阶上等他。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曲清然。”
  她回过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站起身来,不解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生:“请问……我认识你吗?”
  对方迅速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却依然带着笑:“不记得了?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问你,要不要将就一下当我的女朋友。”
  她想了想,记起来了,微微一笑:“是你啊学长,我想起来了,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没听你说完就走了。”
  “没关系,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是法学系二年级一班的高翔。”
  她点点头,说:“嗯,我记住了。”
  “收到花了吧?怎么样,上次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
  “啊?”她吃了一惊,“花和卡片,是你送的?”
  高翔看着她,两眼带笑:“是啊,花了我一下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做了朵满意的,喜不喜欢?”
  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礼物,还是在情人节这么敏感的日子,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学妹,你这反应可太伤我心了,是不是不喜欢我送你的东西?”高翔说。
  “不是不是……”拒绝别人不是她的强项,却不得不说:“谢谢你,那朵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不过……我有男朋友了,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跟路惜晨在交往,不过我可以等,哪天你要是烦他了,就来找我吧,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明明是调侃的话,却没有丝毫恶意,她不禁扑哧一笑,感激地说:“学长,谢谢你。”
  恰好这时路惜晨从楼里走出来,她跟高翔道别后,迎了上去。
  路惜晨还没走出法学楼大门就已经看见她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顿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台阶上,正望着他们的男生,问她:“你们认识?”
  她笑:“刚认识,你认识他吗?跟你一个系的,二年级。”
  他淡淡答道:“不算认识,选修课上见过而已。”
  两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经过高翔身边的时候,曲清然笑着跟他说了一声“学长再见”,谁知高翔却突然说了一句:“学弟,别怪我这个当学长的没提醒你,对女朋友好点,省得哪天被人抢走了后悔莫及。”
  曲清然一愣,赶紧转头查看路惜晨的脸色,他神色淡淡,停了脚步,却没转身,顿了顿才说:“多谢学长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高翔在身后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亲昵地叫她:“小然,记得吃我送你的巧克力啊。”
  两人一路走,路惜晨一直没说话,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明明没做错事,却低着头,活像个等着受罚、忐忑不安的小丫头。
  她边走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动静,所以当前面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一头撞到他身上。
  “哎哟喂!你……你肯定是故意的!”她又一次被他结实的胸膛撞疼了鼻子,这次比上次更重,差点没撞得她眼冒金星。
  他见她迅速红了眼眶,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鼻子,面无表情地说:“谁叫你走路不长眼。”
  “谁走路不长眼了!”她挥开他的手,抱怨道,“你突然转身干嘛不说一声啊,我看是你走路没声音才对。”
  她别过脸,不再看他,却听到他问了一句:“他送你巧克力了?”
  她懒得跟他详细说,随随便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又问:“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巧克力?”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呢,索性挑明了说:“今天是情人节,别人不都是送玫瑰花和巧克力表达心意吗。”
  本以为可以刺激刺激他,谁知他却说了一句足以令她气得晕倒的话:“吃多了巧克力,迟早变成名副其实的小肥猪。”
  她气得瞪大了眼睛,小脸气鼓鼓的,没好气地说:“你不送,还不准别人送啊,莫名其妙!”
  其实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巧克力,本来也没打算把那朵巧克力花吃掉,更何况被他这么一气,那巧克力就是再甜,她吃下去只怕也会跟黄连一样苦。
  一下子怒火中烧,懒得再理他,绕过他笔直往前走,才走出几步,便被他从身后拉住了手臂。
  她回身看他,一脸不满:“有何贵干?”
  他看着她气得涨红了的脸,不免觉得好笑,语调变得温柔起来:“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要是喜欢吃巧克力,我明天送你一盒还不行吗。”
  “谁说我喜欢吃巧克力了?”她真是欲哭无泪,这人怎么跟木头似的?不是他送的,再好吃她也不会喜欢。
  他笑,拉起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她没听清,转头看着他问:“嗯?你说什么?”
  “我说……”他停了下来,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在她的前额印下一个轻柔的吻,黑亮的眼底露着笑意:“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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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7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相对上学期来说多了一些,开学没多久,曲清然和路惜晨渐渐陷入各自的忙碌之中,虽然同在一个校园,但是一星期最多也就见一次。所幸两人都报了心理学的选修课,每周星期二的晚上上课,有两个小时共处的时间。
  让曲清然高兴万分的是,她和路惜晨报选修课之前完全没有交流过,可是却这么巧都选了心理学。她心想,这说明他们之间多少还是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曲清然很喜欢看路惜晨认真听课时的样子,他一贯的姿势是把两只手臂撑在桌边,多数时候是垂眼看着书,微微皱着眉,偶尔才看看老师的板书。他的课本很干净,记的笔记不多,可往往都是最关键的内容,字迹刚劲有力,洒脱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其实她对心理学很感兴趣,讲课的老师也很有自己的一套,讲得生动灵活,可很多的时候,她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去。令她纳闷又郁闷的是,每次她一偷偷地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拿起手里的笔就往她脑袋上敲,非常不温柔地教育她要认真听课。被罚的次数多了,她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照做。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那些死板乏味的定义,她正听得无聊,后排的同学拍了拍她,递给她一张小纸条,她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蓝色的字:“小然,你今天穿得很美,红色很适合你,哥哥我真喜欢。”末尾还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熟悉的语气,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转头往后看去,果然在倒数第二排看到笑弯了眼睛的高翔,还冲她挥了挥手。
  高翔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驱走她的沉闷,令她的心情顿时阳光灿烂了起来,毫不吝啬地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自从上次两人真正认识了之后,这两个多月来偶尔也会在学校里遇见,高翔每次见了她都会调侃一番,不过没有丝毫恶意,所以她也乐得跟他开开玩笑,权当多认识一个朋友。
  想着反正无聊,曲清然索性拿起笔,正思考着要回一句什么话,手里的纸条突然被人悄无声息地拿了过去。
  “喂,还给我,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她伸手去拿那张纸条,却被路惜晨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这么无聊的东西,我没兴趣侵犯。”路惜晨淡淡说道,顺手把纸条压在书下,用手里的笔敲了敲她的脑袋,“要你好好听课,怎么就是不能安分一点?”
  “你又敲!再敲都要敲成笨蛋了!”她抱着脑袋抗议,该死的路惜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不温柔,任谁看了估计都觉得她像个可怜的小媳妇。
  “敲笨了才好,省得别人一天到晚惦记。”
  她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往他身边凑近了点,盯着他的眼睛,笑得贼兮兮的:“路惜晨,你吃醋啊?”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尴尬,他就立马转了视线,看着黑板,平静地说:“没有。”
  明明就有还死不承认,她心想。不过算了,谁叫他路大少爷要面子呢,懒得戳穿他,反正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在乎他承不承认。
  下课后,高翔经过他们身边,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对路惜晨说:“我说学弟,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怎么能老用笔敲她呢?”然后望着她,一脸心疼不已的表情,“小然,要是忍不住了你就开口,别忘了,哥哥的怀抱可是永远为你敞开着的。”
  “呃,学长,你别开我玩笑了。”她知道高翔说这些并没有挑衅的意思,可是免不了有些担心,怕路惜晨听了会觉得很不是滋味。
  谁知他却笑了笑,满脸的毫不在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想,她暂时还不需要你的怀抱。”
  高翔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暂时不需要,可说不准哪天就需要了。”
  路惜晨敛了笑容,看她:“还不走?”
  “哦,走走走。”她赶紧收拾好书本,用唇语对高翔说了声“拜拜”,跟在他身后往教室外走。
  回宿舍的路上,他一言不发,令她无端端觉得紧张万分,也不敢开口说话。
  偷看一眼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似乎绷得紧紧的,不似平日的柔和。她不禁想,他难道是在生气?没道理啊,她又没做错事,也没惹到他,无缘无故的,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一路默默无语地走回宿舍,他把她送到楼下,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晚安”,然后转身就走,完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看着他渐渐模糊在夜色中的背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看清楚他呢?
  *** ***
  路惜晨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在上体育课。
  C市的夏天来得很早,才五月初就已经是烈日当头了,她站在毫无荫蔽的地方,浑身都被阳光包围着,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有朝气。穿着黑白的条纹背心和一条明黄色的七分运动裤,袒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被金灿灿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光圈,连长长的头发都在太阳的照射下变成了栗色。
  她站在阳光下,跟旁边的女生说着话,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上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耳鬓的一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飞扬,令他莫名停了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偏了偏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下一秒,她脸上的微笑愈加绽放开来,还晃动着胳膊冲他打招呼。
  恰好这时老师吹哨,她便跑了过来,在他跟前站定,笑盈盈地问:“你等会有课吗?”
  “什么事?”
  “这学期的体育课要考三步上篮,我对篮球一窍不通,老师说的那些方法也掌握得不好。”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期待的脸,不忍拒绝,于是看了看手表,说:“我现在有事要去找辅导员,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你在这里等我,我等会过来。”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啦,我等你。”
  下课后,她向体育老师借了一个篮球,趁着他还没来,先自己练习练习。
  篮球这东西,她是真的完全不会,也没有兴趣,别说三步上篮了,她就是站在篮筐底下,也怎么都投不中。以前还不觉得,真正接触了她才发现,篮筐居然安得这么高,她真恨不得要借个梯子用用就好。
  她无聊地拍着球,又把球抱起来左看右看,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一群女孩子要考三步上篮这么高难度的项目?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那么多球,为什么非要选篮球?简直是成心折磨人。
  “哟,学妹又在想什么呢?想男朋友还是想哥哥我?”调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一听就听出来,是高翔。
  转过身去,见他穿着运动套装,右手还抄着一个篮球,问道:“你会打篮球?”
  “这难道很奇怪吗?有几个男生不会打篮球啊,你哥哥我还是校篮球队的呢!”高翔得意洋洋地说,用手指灵活地转起球来,“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我大一的时候,班里的女生几乎全败在三步上篮上,经我一调教,都过了。”
  “真的?”她想反正路惜晨还没来,自己正无聊得很,难得有人愿意教她,当打发时间也好,索性一脸诚恳地说:“既然这样,学长,麻烦你了。”
  高翔很有耐性,教得很认真,他告诉她投篮的时候不要想着往篮筐里扔,而是要擦板,把球撞到篮球架上,这样很容易进球。她按照他的方法试了几次,果然投中了一个,练习的次数多了,渐渐也掌握到一些诀窍。
  投篮虽然有了一些进步,可落实到“三步上篮”上,还是一塌糊涂,她每次跑了就不记得投,总是量不好距离,每投必偏,一个也没投中。
  见她有些气馁,高翔说:“你再跑一次,我保准能进。”
  她不相信:“怎么可能啊,除非你把篮筐放到我脑袋以下的位置。”
  “我还真就有这个本事,来吧,再试一次。”
  她也累了,想着干脆投完这最后一次就去休息,于是听他的,抱着球退回到起步的位置,一步、两步、三步,突然感觉到被人拖着腰举起,篮筐瞬间移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手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球扔了进去。
  “怎么样,我说了一定能进吧。”高翔将她放下,笑说。
  被男生碰到腰间敏感的肌肤,还是这么拖着举了起来,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尴尬得手足无措。
  “学长指导得这么好,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再教了。”一把熟悉的干净男声传来。
  曲清然循声望去,看见路惜晨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阳光明媚的天气,他的脸看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沉冷。
  她心里一惊,疾步走到他身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你办完事了?我们……刚刚你没来,我就自己练习练习,学长刚好经过,所以……”
  他没看她,与高翔对视着,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的女朋友,还是我亲自教好了,耽误了学长的时间,不好意思。”
  他的话虽说得平淡无奇,但是刻意强调“我的女朋友”几个字,令她听明白了,他在生气。
  面对他的敌意,高翔满不在乎,依旧笑得开朗:“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慢慢教。”他捡起地上的篮球,走到路惜晨身边的时候,扔下一句话:“老藏着掖着,伤人又伤己,何必呢?”
  高翔走后,路惜晨依然绷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
  曲清然被他这种反应弄得心里发毛,沉默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怯怯地问:“你生气了?”见他依然瞄都不瞄她一眼,有些急了,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却冷不防被他一把甩开。
  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别的男人这么亲热,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而已,才见过几次面,哪有很亲热?”想起刚才被他看到的那一幕,她赶紧解释,“我们只是碰巧遇上,你又还没来,所以才……”
  “才见过几次面就玩得这么高兴?”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冷哼了一声,“曲清然,你的交际能力可真够好的。”
  他讽刺的语气令她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逼迫自己压下满腔的怒火,柔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你什么?”他问,声音是不曾有过的冰冷,“我真好奇,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跟我在一起?既然这么容易就转移目标,又何苦对我死缠烂打?”
  “路惜晨!”她忍不住吼了出来,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怎么死缠烂打了,我有逼你吗,是你自己答应的!”
  “早知道是这样,我绝对不会答应。”他丢下一句话,再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仿佛没有丝毫留恋,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楚,强忍着泪水,冲着他大声地发泄:“路惜晨,你这个大混蛋!你说会好好跟我在一起,你做到了吗?哪次不是我去找你,哪次不是我主动?你说我没把你放在眼里,那你又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泪水不可抑止地冲了出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哭得泪眼模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为什么非要跟你在一起……是啊,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在一起?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要缠着你,我就是个傻瓜笨蛋神经病!”
  她哭得没办法再继续说,索性蹲下身去,抱着膝盖哭个痛快。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太傻了,傻得没救了。这段感情,她义无反顾,他却毫不在乎,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死心。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不怨不恨,只怪自己太傻。也罢,至少她试过了,尽管没有结果,她也无憾。
  她蹲在地上,埋着头哭泣,越哭就越觉得伤心,越觉得累。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别人都说越吵感情越好,可是此刻她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过了这一次后,他们再无瓜葛。
  “别哭了。”听到他的声音,她突然有些怕,怕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轻轻颤抖着。
  隔了几秒,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扶着站起身来,知道自己必定狼狈不堪,不敢看他,只好把头垂得低低的。
  “你哭得这么丑,我可不会喜欢你了。”他说。
  “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知道!”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淌过眼角,几乎绝望了,“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是我不死心,是我太笨……”
  他却笑了,拿出纸巾替她擦泪,“你的确很笨,连外人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将她揽到怀里,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平静下来,柔声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吧。”
  她不禁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他们在一起整整半年了,可是,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
  他笑得更开怀,胸腔贴着她的脸轻轻震动,过了一会,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喜欢你。”
  亦幻亦真的四个字,令她瞬间又掉下泪来,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抱着一个随时有可能破碎的梦。小心翼翼,却不得不牢牢抱紧,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这份真实的温暖,并不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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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7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无聊的心理健康教育课。
  曲清然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看小说,欢欢喜喜坐在她左手边小声地聊着天,顾灵韵坐在她右边,忙着绣她最近疯狂迷上的十字绣。
  低头看书的姿势保持了太久,曲清然看得眼酸脖子酸,合上书,原地活动活动筋骨。见顾灵韵仍然绣得起劲,她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发现图纸上画的是一副可爱的小情侣,眯着眼睛笑,脸上还有两团红晕。
  她拿起图纸研究,问:“这个难不难?”
  顾灵韵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边穿针边说:“不难,只是比较费时间。”
  她看了看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案,又看看顾灵韵利索流畅的手法,赞叹道:“你这副快绣完了吧,好漂亮啊,真是心灵手巧!”
  “我也是绣着玩玩,打发时间而已。”顾灵韵说,“你喜欢的话,我绣完这副绣一副送你,想要什么图案的?”
  “当然是比这对小情侣还要甜蜜蜜的呀!”贝喜突然凑到她耳边,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推了推贝喜,说:“还甜蜜蜜……你肉麻不肉麻啊?”
  “哪肉麻了?情侣们不就是甜蜜蜜吗,你跟路惜晨还不是一天到晚肉麻啊?”
  “我哪有,你别夸张。”她无奈极了,以他们一星期见不到三次面、发不到五十条信息、打不到三个电话的状况,还叫肉麻?那估计全世界所有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的情侣都可以被称作肉麻了。
  “你别听她乱调侃。”贝欢说了句公证话,“我就不喜欢那种腻歪死人的情侣,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每天腻在一起的话,不厌恶死对方才怪!”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贝喜不甘示弱地反驳,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曲清然,“对了,前两天有外语系的学姐向我打听你来着。”
  “打听我什么?”曲清然疑惑,她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打听她干嘛?
  “你是路惜晨唯一一个持续交往了这么久的女朋友,人家当然想知道你到底有啥魅力能绑住那个花心大少呗。”贝欢恍然大悟般地说:“对哦,你们在一起该有半年了吧?以路惜晨半个月换一次女朋友的惯例,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想起身边的顾灵韵也曾经是路惜晨的女朋友,曲清然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担心她听了贝欢贝喜的话心里会不好受,正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却听见顾灵韵说了一句:“很明显,路惜晨是对清然动了真心了,以前不过是游戏人间而已。”
  曲清然转头看她,她依然埋头穿针引线,绣得小心翼翼,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姣好的面容被阳光映衬得格外美丽动人。
  这时贝喜凑了过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贼兮兮地笑着说:“哟,顾莲花,这十字绣是绣给你心上人的吧,瞧你这认真的劲儿!”
  顾灵韵精致的俏脸上迅速浮上一抹嫣红,嗔道:“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贝喜见了她这反应,笑得更开怀,跟贝欢使了个眼色,贝欢便迅速展现出双胞胎的默契来:“清然是已经尘埃落定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同啊,待字闺中,自然要好好说一说!”
  “就是就是!我看你最近心情好得有点不正常,老实说,是不是交男朋友啦?”贝喜说,“咱们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好姐妹,你可不能瞒我们!”
  欢欢喜喜一唱一和的,弄得顾灵韵愈发不好意思,求救似的看着曲清然。
  曲清然笑了笑,解围说:“嘘,安静点,再说老师该有意见了。”
  下了课,她收拾好书本,边跟其余三人商量着中午吃什么好边往教室外走,刚走到楼梯口,意外地见到了正迎面走上来的路惜晨。
  她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法学楼上课才对啊。
  路惜晨走到她面前,温和地笑着说:“老师提前下课,所以我过来了,看来时间刚刚好。”
  “有男朋友就是好啊!”贝喜拉过站在她身边的顾灵韵,暧昧地笑看着她,“我们还是不当电灯泡了,你跟你男朋友吃饭去吧,好好吃啊,我们先走了。”
  贝欢和顾灵韵也看着她一笑,然后三人便有说有笑地走开了,贝喜还很“贴心”地自告奋勇说帮她把书带回宿舍,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胸前的书拿了去。
  身边有同学陆陆续续经过,无一不带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她被看得浑身发毛,拉着他就走,逃跑似的迅速走出了教学楼。
  出了教学楼,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大大的花坛,紧挨着的是人工湖,她拉着他一直走,直到两人走到了人工湖边才放慢了脚步。
  “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松开手,回身望着他说。
  “走这么急干什么?又没狗在后面追。”他笑,拿出纸巾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动作轻柔。
  这样的亲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对上他带笑的双眼时,她却有些怔愣,是她以前没有注意吗,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不对,是她忘记了,他本来就是温润随和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对她凶巴巴、冷冰冰的,但是她知道,他有着一颗极其柔软的心。最令她心动着迷的,也正是这一点。
  替她擦干了汗,路惜晨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我不是很饿,随便吧。”她说,瞥到他衬衣的领口有一小块折了进去,也没多想,走上前替他翻出来,细细整理好。
  一双手臂悄悄地环住她的腰,她一惊,抬起眼来看着他,撞上他满是柔情蜜意的俊眸,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温柔得令她一下子陷进去。
  他的唇慢慢向她靠近,她顿时紧张万分,虽然周边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在学校,而且又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始终不太好。猛地从他怀里跳开来,她红着脸说:“那个……你不能在这里吻我。”
  “为什么不能?”他问。
  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理由,只好随便扯了个说:“你……你在这里吻过顾灵韵!”
  “谁叫你要偷看的。”
  “我才没有偷看!”她反驳,“谁叫你们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的,我还没怪你打扰我散步呢!”
  她是开玩笑,可他却敛了笑容,走近她一点,顿了顿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介意?”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如果我说一点都不介意,那肯定是骗你的。不过我会忘记的,你以前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吻过多少女孩,我都可以忘记,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的那句“我喜欢你”,足以让她忘记过去所有,她了解他,知道他并不是开玩笑。只要他是认真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路惜晨看着她清亮的双眼和恬静的笑容,有些失神,隔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都过去了。”
  他轻轻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闻着那熟悉的香甜气息,他轻柔而郑重地吻上她的额头。
  其实他撒了谎,老师并没有提前下课,而是他今天被同学问到跟女朋友进展得怎么样时,突然想起她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她。
  所以他在下课之前偷偷溜出了教室,在见到她的那一秒,他才恍然大悟——其实,他想见她,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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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天气一天一天热了起来。
  在路惜晨悉心的指导下,曲清然终于学会了三步上篮,虽然还没达到百发百中的地步,但好歹及格是不成问题了。
  两人的课程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有对得上的时间,所以只好每天下课后在篮球场见面,练习完后再一起去吃饭、散步。短短的两三个小时时间,却成了曲清然一整天的期待。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手脚太不灵活,会让路惜晨教得很不耐烦,可他却异常有耐心,给她讲了一遍又一遍,示范了一次又一次,一句抱怨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努力地学,努力地练,只求快点学会,好让他脱离苦海。
  急于求成的结果就是不仅没取得自己预想的成功,而且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一次她练习的时候,跑得太快,又恰好踩到地上未干的水渍,一个不小心滑到了。路惜晨还没来得及扶,她已经狠狠摔在地上,手心被蹭破了皮,因为穿着短裤,露出的膝盖上也蹭掉了一大块。
  路惜晨一个箭步冲过来,看到她手心渗出的血丝,脸色顿时一沉,“不是叫你小心点吗?跑这么快干什么?”见她咬住嘴唇,头上渗着汗,伸手去扶她,软了语气:“先站起来……动动腿,痛不痛?”
  她却突然笑了出来,“你怕我骨折啊?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能这么容易就摔成骨折。”
  “要真是瓷娃娃,早就碎了。”他扶着她走到场边的石凳上坐下,蹲在她跟前,用纸巾沾了水,替她细细擦掉膝盖和手心上的灰尘,“先休息一下,等会我陪你去医务室。”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一想到可能要用酒精消毒她就懵了,高中军训时也是蹭破了皮,那种火辣辣的痛她至今还记得,实在不想再忍受一次。
  “不去怎么行?不消毒的话,可能会发炎,到时候更痛。”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不是很严重啊,慢慢就会好的。”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担心他发起脾气来直接把她扛过去,于是柔声求饶:“不去好不好,我不想去医务室……真的没事,至少过了今天再说,也许明天就好了……”
  他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下次小心点。”
  那天,他背着她慢悠悠地走回宿舍,她趴在他的背上,哼着连自己都说不出的小曲,明明膝盖和手心都隐隐作痛,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周末的时候,她陪他去学校图书馆找一本刑事法的书,管理员说暂时没有,他们又去了市中心的图书馆和书店,都没有找到。时间还早,两人都不想回家,索性游起街来,一路走一路吵吵闹闹。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发现路惜晨其实根本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温和善良,至少对她不是。他对其他人都淡然有礼,永远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可偏偏到了她这里,就有明显的差别待遇。老喜欢“小肥猪小肥猪”地叫她,逼得她不跟他抬杠都不行;依然改不了拿笔敲她头的坏习惯,无论她怎么抗议都不起作用;平时倒算得上温柔,可发起脾气来却凶得吓死人。尽管他们的关系人尽皆知,还是隔三差五的就有狂蜂浪蝶朝他扑过来,情书收了一封又一封,他还厚脸皮地拿到她面前显摆,可一遇上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他又立刻一把揽过她,宣告他“名草有主”的事实,令她哭笑不得。
  两人走着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街心花园。
  “你们俩吵什么呢?”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女声,曲清然转头望去,见姐姐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笑看着她。她心里庆幸,还好他们没手牵手,不然可真是被抓了个现形。
  路惜晨倒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笑了笑,冲姐姐打招呼:“表嫂。”
  她走到姐姐身边,问:“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们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姐姐看了路惜晨一眼,又看了看她,脸上带着笑,那探究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答不上话来,眼珠一转,恰好看到另一边抱着孩子缓缓走过来的姐夫,如获大赦,走上前去,冲姐夫打了声招呼后,就开始逗他怀里刚满一岁的小宝贝。
  “叮叮,想姨姨了吗?”她冲叮叮鼓脸撅嘴,摇头晃脑的,叮叮被她逗得咯咯地笑,肉嘟嘟的小身体往她怀里倒,她笑着把孩子抱过来。
  “好像又重了点诶,叮叮你又长胖啦。”
  “姨姨……”叮叮伸出粉嫩的小手,摸她的脸,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望着她,咧开嘴笑,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外甥女跟她特别亲,每次她去姐姐家,叮叮总是显得特别高兴,老要她抱,玩什么都要她带着玩。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对孩子也没什么耐性,不过到底是自家的亲戚,所以也乐得陪叮叮玩,三天两头地就跑去姐姐家看她。
  “正好你们在这,帮我带一会叮叮,我们去那边的超市买些东西,好好看着这小家伙。”姐姐说完,跟姐夫往超市走去。
  她抱着叮叮在长凳上坐下,在姐姐留下的包包里翻出一小块蛋糕来,拆开来喂给叮叮吃。叮叮一边吃,一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路惜晨,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不禁扑哧一笑,对他说:“你的小侄女好像不太记得你诶。”
  路惜晨在她身边坐下来,从包里翻出一个拨浪鼓,摇了摇,叮叮立刻笑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连刚才吃得好好的蛋糕都不要了,直往他怀里倒。
  他接过叮叮,抱着坐在他腿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这个拨浪鼓是我买给她的,你说她会不记得吗?”
  她哼了一声,轻轻地在叮叮嫩得跟豆腐似的脸上捏了一把,“小势力鬼。”
  路惜晨笑了笑,抱起叮叮,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叮叮也学着说,小孩子口齿不清,发音不准,她听了老半天才半猜半听出来,是“小肥猪”!
  见他满脸都是戏谑的笑,她顿时起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才止住,把叮叮放到她腿上,“叮叮,姨姨生气了,快哄哄她。”
  一岁的孩子,已经稍稍懂得察言观色,看她脸色不好,也皱起眉来看着她,神情似懂非懂,她被叮叮这副严肃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要。”
  她转过头,见他正笑看着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一脸难得的孩子气。
  她只觉得脸上一热,嗔道:“还小啊你,丢不丢人。”
  “不行,你亲了她,也要亲我。”
  她觉得好笑:“路惜晨,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跟你在一起久了,所有的恶习都被你挖掘出来了。”
  她刚要开口,他就凑了过来,直接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就离开了。
  她慌乱地看一眼四周,又惊又羞:“你……你带坏小孩子!”
  他笑:“这叫提前教育。”
  晚上两人一起去姐姐家吃饭,姐姐把她叫到房里,认真地问她:“你跟路惜晨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自小跟姐姐无话不说,也不想隐瞒,便大大方方承认:“嗯。”
  “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
  姐姐笑了起来:“行啊你,路家少爷都被你征服了,不错嘛。”
  她却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说:“呃,其实是我倒追他。”
  “倒追又怎么样?你们不也在一起半年多了吗,他要不喜欢你,能跟你一起这么久?”姐姐说,“当初你问我要那张合照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喜欢他了,现在能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你们要好好珍惜才行。”
  “我是很珍惜,就怕他不是。”她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姐,其实之前我想过放弃,可是怎么都无法死心,现在虽然相处得还不错,但我很怕付出的只有我一个人。”倒追的不安,一直深深扎根在她心里,她思考过无数次,他跟她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习惯,还是喜欢?她不知道,有时候甚至会不想知道,甚至会觉得哪怕自己只是他的“习惯”,也是好的。
  姐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别想这么多,珍惜眼前的就行了。”
  她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何必去想其他的呢?他向她表白过,两人也交往得很顺利,她以前的幻想现在都成了现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吃过饭后,他们一起回学校,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轻轻地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跟她说晚安。
  她看着夜色中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对自己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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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暑假的时候,曲清然去学车,她每天下午顶着烈日出门,走不到十分钟就满头大汗。有时候碰上练车的人多,四五个人挤在一部小车里,冷气又不够强劲,更是热得难受。
  也许是消耗掉的汗水太多,脂肪也跟着掉了,她练了一个多星期车,体重掉了好几斤,整个人看上去也明显瘦了。
  路惜晨去接她的时候,看着她小了一圈的脸,说:“夏天练车,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不以为意:“反正没事干啊,当打发时间。”
  他给她带了蜂蜜柚子茶,冰冰凉凉的,又很清甜,她喝了一大口,瞬间觉得舒畅了很多。他拂开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地替她擦掉汗珠,打量着她的脸:“最近瘦了不少。”
  “瘦点不好吗?”她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笑,“欢欢喜喜她们老说我得减肥,否则配不上你路大帅哥呀。”
  “配不配别人说了不算。”他牵着她过马路,她看见对面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整个人下意识地变得正儿八经起来。练车的地方离市中心很远,他每次来接她都是要家里的司机许叔开车送过来,然后再送他们去吃饭,晚上还把她送到家楼下。许叔是长辈,又是他父亲的贴身司机,虽然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恭敬的样子,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总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坐在车上的时候,连说话都有些拘谨。
  她跟路惜晨提过,以后不要让司机来接她,他却说:“如果不是我爸不准,我就自己开车来了。”他的驾照是早在高三毕业后就拿到了的,只是一直没得到允诺自己开车。
  有一次,她上了车后发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经路惜晨介绍了才知道竟然是他名义上的“妈妈”。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只知道被他称作“云姨”的女人叫林素云,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这种类似于“见家长”的会面令她顿时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说“阿姨您好”,林素云却自始至终都温婉地笑着,闲话家常似的问了她一些问题,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城郊的花市看看。
  到了市中心,他们下了车,林素云摇下车窗,微笑着对她说:“下次有空的时候来家里玩,我送你我自己种的花,很漂亮的。”
  晚上吃完饭,他没要许叔送,牵着她的手慢慢悠悠地散着步送她回去。
  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有种“细水长流”般的安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还一蹦一跳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抓着他的手没松,所以连带着他的手臂也被她弄得一甩一甩的,她看着脚下两人的影子,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嘻嘻地笑。
  他终于被她惹毛了,一把将她拽到身边:“别跳来跳去的,好好走路。”
  她看他微微皱起了眉,乖乖安分下来,又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眉,小声嘀咕:“别皱眉呀,不帅哥了。”
  他被她弄得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薄唇微扬,原本倨傲的脸部线条被衬得柔和了许多,黑亮的眼底也闪着温柔的波光。
  她也笑了起来,两人就那样站在哄闹的街头相视而笑,也不说话,她知道在别人看来他们有多傻,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他们边走边随意地说着话,她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云姨”,对他说:“诶,我觉得你阿姨人还挺好的。”她对林素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感觉上是个温良贤淑的女人,容貌也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温柔,让她觉得电视剧里恶毒的后妈也许真的只是“纯属虚构”。
  路惜晨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随随便便“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她也是识趣的人,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下学期的选修课,你打算报什么?”
  “刑法热点问题研究。”
  “刑法……研究?”她脑子有些发懵,本来还想跟他报同一门课的,这下可好,这种一听就知道与天书无异的课程……她还是放弃好了。
  她有些失望,却因为心情大好,忍不住开起玩笑来:“哎,那我们下学期只好各奔东西了,这什么研究什么的,我实在没勇气陪你报。”
  “那你想报什么?”
  “还没决定,摄影和礼仪文化都不错,烹饪应该也挺有趣的吧。”要不然干脆再报心理学,反正上学期她老看他去了,根本没学到多少,干脆重新学一次。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她住的小区,两人都没说,却很有默契地在小区的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相握的手迟迟舍不得放开。
  走到不知道第多少圈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累了,想上楼去,路惜晨拉住她,深邃晶亮的双眼牢牢抓住她的视线:“烹饪……你学了,是要做给我吃?”
  “自恋狂,谁说要做给你吃?”
  “除了我,还有谁敢吃你做的菜?”
  “喂!”她抗议,“别把我做的菜说得跟毒药似的,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他笑,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等你证明给我看。”
  她仰着脸看着他,信誓旦旦:“证明就证明,我一定会让你拜倒在我的锅铲下的!”说完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却突然将她揽到怀里,低下头,毫无预警地吻住她,有技巧地吮吻,覆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的温柔所吞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里。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但她还是羞得耳根发烫,把头埋在他胸前,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他抱着她,在她头顶轻声说:“别再瘦了,我不喜欢女孩子太瘦,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笑:“那你的意思,究竟是喜欢不瘦的,还是对那些瘦的心生怜爱?”
  “都不是,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异常干净清晰,连带着这个夏夜里弯月的清辉、微风的余热、花草的清香,还有她心里满满的温暖甜蜜,牢牢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铭记一生。
  *** ***
  国庆长假过后没多久的一个周六,曲清然正陪着欢欢喜喜两姐妹逛街,突然接到唐玥的电话,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她顾不上许多,跟欢欢喜喜招呼了一声后赶紧往唐玥家赶去。
  门铃才响了一声,门就被打开了,唐玥拉着她进屋,一脸惊慌,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从没见过唐玥这副样子,连忙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唐玥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轻声说:“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消化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跟骆邱……你们已经……”
  唐玥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求救似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慌乱,完全不是平常那副淡静的模样,“清然,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了一下,问:“骆邱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
  “你要告诉他啊,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承担?他得对你负责任!”她掏出手机递给唐玥,“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一起想办法。”
  唐玥接过手机,迟疑地按了几个键,又把手机递回给她,“还是先别告诉他,我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她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问最基本的:“你几个月没来例假了?”
  “两个月了。不止这样,我最近胃口不好,还老是……想吐。”
  凭她仅有的常识,她也不敢断定,思考了一下,抓起自己的包包就往门外跑去,也顾不上羞怯,到最近的大药房里买了验孕棒,匆匆忙忙结了帐就往回走。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曲清然见唐玥面如死灰的样子,知道是怀孕错不了,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骆邱的电话,不顾形象的就是一通怒吼。
  她扶着脸上血色全无、眼神茫然无措的唐玥走到沙发边,刚刚坐下,“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唐玥的妈妈站在门口,怒目圆睁地大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着就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拽过唐玥,对着她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曲清然一惊,赶紧将唐玥拉到自己身边,“阿姨,您先冷静点!”
  唐玥的妈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回身看了看,然后走到门边拿起扫把就朝她们扑了过来,“我平常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别跟男生来往,你倒好,竟然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是故意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唐玥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闪也不躲,曲清然怕她受伤,护着她往边上躲,死死抓住她妈妈手里的扫把:“别打了阿姨,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你走开!”唐玥的妈妈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完全听不进她的话,抓着她用力往旁边一推。她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得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却冷不防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抬头一看,居然是路惜晨,她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他身边的骆邱一个箭步冲进了屋里,在唐玥妈妈手里的扫把落下来之前,紧紧地把唐玥抱在怀里,用他的背承受了那愤怒的、重重的一个猛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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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唐玥的妈妈失控般地宣泄完愤怒之后,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去,留下一室狼藉。
  唐玥依然面无表情,推开抱着她的骆邱,沉默地收拾起来,她伸手去捡地上花瓶的碎片,被骆邱抓住手臂制止:“别捡,会割伤手。”
  唐玥甩开他的手,力道不大,却明显带着情绪,骆邱动作一滞,慢慢站直了身子,就那样看着她一点一点把碎片扫起来。
  曲清然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却听见唐玥淡淡说道:“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
  她一愣,“小玥,你打算……”
  “做人流。”
  她震惊于唐玥的过分平静,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骆邱,他面色铁青,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语气却是十足的愤怒:“你做这样的决定,都不需要跟我商量一下吗?”
  唐玥没看他,低着头继续扫地:“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就决定!这可是一条人命,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给打发了……你究竟是不是冷血的?”
  “骆邱!”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管别人的事情,但听到骆邱这样说她的好朋友,曲清然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指责起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今天这种局面难道是小玥一个人造成的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路惜晨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对骆邱说:“你话说得太重了,冷静点,好好商量。”
  这时,唐玥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骆邱:“我草率还是你草率?当初你让我怀孕的时候,难道有考虑过后果吗?事到如今,手术一定要做,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要你负什么责任的。”
  骆邱被唐玥的冷淡彻底激怒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要我负责任……如果我说,我要这个孩子呢?”
  唐玥平静地与他对视着,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满脸讽刺:“你要这个孩子……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凭什么要?”她定定看着他几秒,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垂下眼来,“够了骆邱,别这么任性,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愿意,就是不可能我也要让它变成可能。”骆邱信誓旦旦,却也不知天高地厚。
  唐玥抬起眼来仰头看着他,一根一根掰开他缠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我不愿意。”
  死寂一般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分钟,唐玥兀自坐回到沙发上,苍白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骆邱站在原地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是啊……你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是我逼你……我他妈的就是犯贱!”说完,他愤怒地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不用曲清然示意,路惜晨就说了一句“你留下来照顾她”,然后拔腿去追骆邱。
  她走到唐玥身边坐下,想起刚才骆邱脸上愤怒而伤痛的表情,叹了口气,“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玥靠了过来,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缓缓抱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哽咽:“别问了好吗,让我靠一下。”
  第二天,曲清然陪唐玥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唐玥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扶着墙壁慢慢地走着。
  曲清然赶紧走上前去扶住她,见她额上冒着细汗,担忧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就是觉得头很晕。”唐玥咬了咬嘴唇,“扶我去那边坐一下,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曲清然陪着唐玥在医院的观察室里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医生检查完她的血压、脉搏等情况,说可以走了,她们才离开医院。
  曲清然向唐玥重复说着医生刚才嘱咐的注意事项,边说着边往医院外走,刚走出大门,她感觉到唐玥身子一僵,猛然顿住了脚步。
  她顺着唐玥视线定格的方向看去,骆邱正朝着她们缓缓走过来,他走到唐玥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哑声说:“对不起……”
  唐玥垂在腿边的手握紧了,又无力地松开,隔了几秒,她才抬起手攀上骆邱的后背。
  曲清然站在一边,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唐玥脸上悄悄滑落的泪滴,正顺着她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一路往下掉,直至融进骆邱的衣服里。
  曲清然一个人回了家,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得很慢,天完全黑了的时候才走到小区。
  她在楼下的花园里见到了路惜晨,他正坐在长凳上,看到她,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带手机吗,为什么不接电话?”他问,眼里有些隐隐约约的焦急,语调也不复平常的柔和。
  她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有二十个未接来电,全是他打的,她陪唐玥去医院的时候把手机的震动都给关了,出来之后也忘了打开。
  她猜想他一定打电话打得很不耐烦,赶紧赔不是:“我忘记开震动了,对不起对不起……你等了很久了吗?”
  “没有。”他细心地替她整理好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问她,“唐玥怎么样?”
  想起唐玥,她的情绪变得低落,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那你呢?”
  “我什么?”
  他轻声笑了:“你在怕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她不是怕,只是忘不了唐玥进人流手术室的时候那不舍又万分无奈的眼神,更加忘不了她像白纸一样惨白的脸色。
  她觉得很不公平,年轻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冲动任性、肆无忌惮,可为什么承受轻狂后果的,只有女人?相爱的甜,大家可以一起分享,可烈爱伤痕,却为什么单单落在了女人身上?
  “我听人说,第一个孩子是最聪明的。你说,如果不是小玥不愿意,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活下来?”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只是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要重蹈唐玥的覆辙。
  “傻丫头,”路惜晨轻轻地敲她的脑袋,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别说法律不允许,就算这个孩子侥幸出生了,难道就一定是好事吗?”
  “为什么不是?”
  “你认识骆邱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你觉得现在的他,能担当起父亲的责任吗?”
  “我只是觉得,就这么失去一个小生命,很可惜。”
  “他们都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她想想也是,也许自己真的太小题大做了,自嘲似的笑了笑,问他:“你昨天跟骆邱谈得怎么样?”
  “他说过阵子会带唐玥回家,其实他早就跟家里人提过了。”他突然笑了起来,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她,带着十足的探究,“我听说,他妈妈一直中意的儿媳妇人选,是你?”
  她顿时有些窘迫,她和骆邱关系很要好,彼此的家长也都认识,大人们开玩笑的时候的确说过长大后要结亲家,不过他们两人没那个意思,也只当耳边风这么听,根本没往心里去。
  看着他唇边莫名其妙的笑容,她尴尬万分,结结巴巴地解释:“呃,你……你别听他乱说,我又不喜欢他,你知道的……开玩笑,开玩笑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信誓旦旦,“就算他肯,我也不愿意啊,我才不会嫁他。”
  他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只嫁我?”
  她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又逗我是吧!”
  她的拳头对他来说仿佛毫无作用,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稍稍敛了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被那道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垂下眼躲避他的视线,却感觉到温热的唇覆上她的额头,干净清晰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就算你肯,我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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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唐玥做完手术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踪影,后来好不容易跟她联系上了,曲清然才知道原来她妈妈一直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出门,不准打电话,连学校都没让她去。
  而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唐玥的妈妈铁了心要让她与世隔绝,却没想到骆邱每天去她家门口等,直到有一天她妈妈敌不过他的执着,终于打开了门。他当着唐玥妈妈的面,信誓旦旦地说会对唐玥负责,承诺将来一定会娶她。
  后来,骆邱的父母亲自上门,带去了许多补品,真心诚意地向唐玥母女道歉,并且提出让他们毕业后就订婚的建议。
  曲清然跟骆邱认识多年,对他的家庭也多少了解一些。可能因为是男孩子,所以他的父母从小到大对他的管束一直有些随便,因此也造成了他冲动任性的个性。但她知道骆邱并不是那种不肯承担责任的人,而且他的父母都是有教养有原则的长辈,随便并不意味着放任自流,对于儿子的行为,有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却不能认真对待。
  也许是被骆邱父母的诚意所打动,唐玥的妈妈最终松了口,同意不再关着她,对于她跟骆邱的交往,虽然没有明着表态,但也等于默认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还是个不错的结局,曲清然由衷的替两个好朋友高兴,之前还一直担心他们接下来的路会走得很艰难,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看着骆邱和唐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不禁有些感触。在他们的关系里,一个进逼,一个后退,一个义无反顾,一个若即若离。从某种角度来看,有些像她和路惜晨的相处模式。
  那天在唐玥家,骆邱伤痛的眼神、绝望的话语,她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底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感受。她不想承认,她在骆邱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同的是,她不是在进逼,而是在追逐。进逼不成,大不了潇洒地转身朝前走,可追逐不成,转身就是后退,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即使前方已经没有了目标,也注定要茫然地走下去。
  *** ***
  大二的暑假,路惜晨、曲清然、唐玥、骆邱、陶好静、凌傲珊,一行六人相约去海边玩。凌傲珊的男朋友原浩宇原本也要一同前往,却在临放假前被教授挑中帮忙准备研讨会,整个暑假有一半的时间都得待在学校里。
  出发的前一天,曲清然睡得晚了,第二天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两个熊猫眼,明显精神不振。
  她到楼下的时候,路惜晨扫一眼她身上穿着的黑白条纹T恤裙,眉开眼笑的:“你什么时候跟国宝攀上亲戚了?”
  后来坐在大巴上的时候,车子走高速,一路都很平稳,她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车子一个急转弯,她的头撞上车窗坚硬的玻璃,然后感觉到有双手轻轻地揽过她,轻柔地替她揉了揉被撞到的额角。熟悉的清淡气息令她觉得很安心,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果然靠在了路惜晨的肩头,她揉了揉眼睛,问他:“还有多久?”
  “快到了。”他笑,“还睡吗?不睡我可要活动活动肩膀了。”
  她脸一红,飞快地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没主动靠在你身上哦。”
  他用左手揉着自己的右肩膀,动作夸张得不行,一双俊眸里满是笑意:“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肥猪。”
  “你说什么?”她逼近他,怒着脸警告,“再说一次。”
  他却笑得更开心,完全无视她的威胁,吻上她还带着睡意的眼睛,温热的唇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
  她面上一热,还没开口,就听见陶好静怪声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啧啧啧……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甜蜜啊,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太没道德了!”
  她探出身子,看着坐在左边那排的陶好静警告道:“别乱形容好吧,你才没道德呢。”
  “胡乱炫耀就是没道德。”陶好静转过脸去,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凌傲珊,“你说是吧?”
  凌傲珊放下手里的书,朝曲清然看了一眼,没有答话,陶好静却愈发得意起来:“不说话就是默认,你看,连傲珊都支持我。”
  曲清然懒得再跟她多说,一时玩心大发,索性抱着路惜晨的手臂重新靠回他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他笑得无奈:“你干什么?”
  她冲他调皮地眨眼睛,笑嘻嘻的:“我们要将没道德进行到底!”
  “这个我同意。”他低下头,作势要吻她,吓得她赶紧松开手,整个人往后一缩,差点没撞到车窗上去。他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了起来,眼角上扬,深邃的内双更显迷人。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羞又窘,怎么每次都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在他面前,自己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他们坐了两个多小时大巴,终于到达B市,干净美丽的沿海城市,也许因为是临海,所以连空气都感觉特别清新怡人。
  到了酒店曲清然才发觉,当初让陶好静负责订房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这个不怀好意的鬼丫头,居然只订了三间房!
  “三间房正好啊,唐玥和骆邱一间,我和傲珊一间。”无视曲清然恶狠狠的目光,陶好静把手里的其中一张房卡递给骆邱,又抽出另一张扬了扬,无限暧昧地对曲清然说:“至于你嘛,当然是和你亲爱的男朋友一间。”
  曲清然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没有双人房,你怎么不订?”
  “我的大小姐!”陶好静无奈地叫道,“我们资金有限啊,我订的大床房经济实惠,床大得可以睡下三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曲清然简直气结,明明就是心怀鬼胎,居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偷偷看一眼身边的路惜晨,想到这几天都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只觉得心跳加速,脸热得好像要烧起来了!
  晚上刚一回到房间里,曲清然就一溜烟地冲进了浴室洗澡。
  她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地洗了好久,直到觉得热气快要把自己蒸晕了才关掉水。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其实她很累很困,很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一想到要和路惜晨一起躺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她就紧张慌乱得不知所措。
  慢吞吞地穿好睡裙,她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鼓足勇气走出浴室。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听到她的声音,路惜晨转过头,看到微红着脸傻呆呆站着的她,不禁觉得好笑。她这副羞涩局促的样子,平常并不多见,不过倒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被他两眼带笑地望着,她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冒热气,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慌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好在他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嘱咐她把头发擦干,然后就拿起衣服去洗澡了。
  曲清然坐在床边,想睡又不敢睡。
  虽然她跟路惜晨已经交往了一年多的时间,彼此间也有过拥抱和亲吻,但是她还没有想过要跟他更加深入地亲密。也许她是保守了点,但她一直认为女孩子的第一次非常珍贵,即使是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不能太过草率。
  他们在一起时,两人从来没有谈及过这个话题,以她对路惜晨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会霸王硬上弓的人。可如今他们住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而且还要持续好几天,如果他真的想要,她该怎么办?
  “该死的陶好静!”她想着自己此刻尴尬万分的处境,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句,恰好这时路惜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她一脸怒气,便问道:“她又惹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她边说着边转过头,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惊得收了声,他居然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就出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啊!”她的脸顿时变得火一般滚烫,瞥见几滴水珠从他结识的胸膛顺流而下,更是窘迫得要命,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路惜晨见她吓得满面通红,连说话都结巴了,忍俊不禁,他走到床边,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然后自己往床上一坐,把手里的毛巾塞到她手上,笑看着她说:“帮我擦头发。”
  她愣了愣,看一眼他敞露着的上身,然后立马转移视线,弱弱地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吧,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因为看到他没穿衣服而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这样真的很容易着凉的。妈妈跟她说过无数次,再怎么热也要遮着胸口,她以前总不听,直到有一次因为夜里睡觉没盖被子而感冒发烧才牢牢记住了。
  见她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路惜晨也不再逗她,乖乖拿过衣服穿好。
  她用毛巾轻柔地给他擦着头发,黑亮的发丝因为被水打湿而格外柔软,她一下一下的细细擦拭着,一股说不出的幸福悄悄涌上她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路惜晨,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的。刚才他说“帮我擦头发”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和柔软,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有些高高在上的他。
  他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任由她擦着头发,清新的香味飘散在周围。这样的场景,令她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温柔。
  擦着擦着,曲清然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路惜晨已经拦腰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她温热的小腹间,双手圈着她的腰,“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像这样帮爸爸擦头发……我那时候还太小,不懂什么是感情和幸福,只是觉得那个画面很美,说不出的美。”
  她心间一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他,咬着唇沉默着。这是他第一次向她说起他的家庭和他的父母,她本应该觉得高兴,可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落寞却像是一块压在她心上的大石,令她憋闷得难受。
  “后来妈妈去世了,过了几年爸爸娶了新的妻子,然后妹妹也出生了……”路惜晨继续说着,声音闷闷的,“云姨对我很好,也很爱爸爸,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每当我看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是多余的。”
  “……你怎么会是多余的呢?尽管你爸爸有了新的妻子,有了女儿,他还是很爱你的。”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心底却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在悄悄流淌着。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看着他们,我会想起妈妈,会想起自己以前也那样幸福过……”
  “你以后也会很幸福的。”她抱紧他,“不是不是,是永远都会很幸福,我保证!”
  她坚定的语气把路惜晨逗笑了,他离开她的怀抱,拉着她坐在床边,“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有预感啊!”见他笑了,她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灵动的大眼睛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光彩,“我预感到你以后会生活得很幸福,而且我会天天为你祈祷,希望你永远幸福。”
  路惜晨望着她晶亮的双眼,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将她揽到怀里,唇角带笑地说:“因为有你,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之后的几个小时,两人坐在床上聊天,说了很多很多,直到曲清然再也熬不住,困倦得睡去时,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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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路惜晨和骆邱吃过早饭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海里游泳了,一向热爱游泳的陶好静也是一马当先地朝着海里奔了去。曲清然不太懂水性,又不想像凌傲珊和唐玥一样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索性一个人在海边找起贝壳来。
  她以前就听说过海里和沙子里有很多贝壳,可没想到居然有这多,几乎每捧起一把沙子,里面就藏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贝壳。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来的时间不对,翻来覆去地也没有找到一个螺,连大一点、漂亮一点的贝壳都很少见。
  她一个人玩着沙和贝壳,沿着沙滩一直走,边走边弯腰找贝壳,乐在其中。
  “好玩吗?”
  突然闯入耳中的声音令正专注的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贝壳洒落一地,“路惜晨!你怎么老喜欢不声不响地吓人?”
  路惜晨蹲下身来,拾起地上的贝壳,好笑地看着她说:“这些东西这么好玩?我跟着你十多分钟你居然都没发现。”
  “没东西玩了啊,而且这些贝壳也挺漂亮的。”她继续在沙堆里翻找着,见他已经换上了T恤和沙滩裤,问道:“你不游泳了?”
  趁她不注意,他飞快地亲了她的脸颊一下,“陪女朋友比游泳重要多了。”
  这样的小手段他以前也不是没用过,她并怎么不吃惊,可心跳却突然间加速,点点甜蜜在心间蔓延开来,她轻声嗔道:“又偷亲我。”
  “那我也让你亲一下好了,来吧。”
  她转过头,看见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撅了撅嘴说:“想得美,我才不要。”
  他轻声笑了笑,拉着她站起来往前走,“去那边找,那边人少,贝壳更多。”
  果然不出路惜晨所说,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头后,一大片沙滩上游人寥寥无几,可埋在沙子里的贝壳却又多又漂亮。
  “你看你看,这个贝壳好大!”曲清然兴奋地捡起地上一个足足有大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贝壳,奶白的颜色,还带着点浅浅的粉,清清淡淡的样子,十分漂亮。跟刚才她看到的那些比起来,这个贝壳明显要雅致许多。
  她笑得很开心,把贝壳贴放在耳边听了听,一脸欣喜地对他说:“你听,这里面真的有声音!”她把贝壳贴在他耳边让他也听了听,“我以前听人说,从贝壳里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这真的是海浪的声音吗?”
  他笑:“傻丫头,这不是海浪的声音,是你耳朵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倒也不是很失望,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对于这种说法多少还是有点怀疑的。她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沙子,扬了扬手里的贝壳,“我们回去吧,今天的收获还不错。”
  路惜晨拉住她:“你是有收获了,可我还没有。”
  “你也要贝壳吗?那不如我们再找找好了,说不定还有比这个更漂亮的。”
  “真傻啊你!”他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一脸的无奈,“谁说我要贝壳了?”
  她仰着脸看着他,有些疑惑:“那你要什么?这里只有贝壳啊。”
  “当然是……”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要你。”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在他细密的亲吻中,她脸红心跳,意识模糊,只感觉得到周围柔柔的海风一阵阵地吹过,夹杂着他身上温暖清新的气息,令她渐渐沦陷。
  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她坚持要找一个比她的漂亮,至少跟她的一样漂亮的贝壳给他,在沙滩上寻觅了近一个小时,总算让她如愿以偿,找到一个跟她的大小差不多,颜色也很相近的贝壳。
  她水性不好不敢去海里游泳,路惜晨就陪着她在沙滩上玩,嘲笑她并不算细的腿惹得她满沙滩地追着他跑,趁她不注意泼得她一身的水,打横抱起她说要把她丢到海里,吓得她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叫着抗议,一边说她重得要死,一边把她背在背上到处走来走去……
  暖暖的阳光下,两个人嬉笑打闹着,年轻的面孔上绽放着如骄阳般灿烂、充满活力的笑容。
  *** ***
  吃过晚饭后,曲清然刚准备洗澡,陶好静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的房间,还不由分说地把路惜晨给赶了出去。
  陶好静连拖带拽地把曲清然从洗手间里拉了出来,将她固定在椅子上,笑得贼兮兮地问:“好姐妹,快说,你跟路惜晨进展怎么样了?”
  曲清然看看她,又看看坐在一边笑容暧昧的唐玥和神色淡淡的凌傲珊,疑惑不解:“你们干什么啊,怎么弄得像审犯人似的?”
  “你猜对了,就是审你。”陶好静说,“快点老实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曲清然忍不住扑哧一笑:“这种台词都搬出来了?你审我什么?”
  “当然是审你跟路惜晨!”
  “我跟他怎么了?”
  “我的天!”陶好静拍拍额头,无奈极了,“你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才懂?你跟他昨晚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你说我审你们什么?”
  她这样一说,曲清然自然再明白不过了,白了陶好静一眼,说:“你还好意思说,故意这样安排,害我昨晚好尴尬!”
  “那你们有没有……”
  “没有!”她真是搞不懂,陶好静这个鬼丫头,怎么表现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在意得多?
  “真的没有?”陶好静有些不相信,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的没有。”
  见她说得坚定,陶好静心里那点八卦的小火焰瞬间就被扑灭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感叹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也太纯洁了吧,简直纯洁得有点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她愤愤不平地说,“难道非得要……嗯……就是你说的那个,才叫正常?”
  “拜托!情侣交往到一定时候就会想要更进一步,这再正常不过了,你不要那么保守好不好!”陶好静见她微红了脸,又来了精神,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不信你问问傲珊和唐玥,她们可都比你正常多了。”
  唐玥和骆邱的事情她是再清楚不过,凌傲珊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一贯淡静的脸上流露着的一丝不自然也让答案显而易见了。
  “这毕竟是清然和路惜晨之间的事情,我们就别再问了,让他们两人去处理吧。”唐玥转过头看着曲清然,说道:“这种事情,多打算些也是好的,如果你不愿意,我想路惜晨也不会勉强你的。”
  其实曲清然也有想过,如果她跟路惜晨能一直走下去的话,走到那一步简直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是那种保守得一定要在新婚之夜才把自己交出去的女孩子,在爱情面前,她不一定能守身如玉。
  可唐玥的事情却免不了令她有些踌躇。她家教虽然不算很严苛,但是妈妈早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告诉过她,女孩子的贞操十分重要,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每次看到新闻里那些堕落少女悲惨的故事,妈妈总会说,女孩子最怕的就是碰到这些事情,所以一定要洁身自好。她一向是听父母话的乖女孩,既然妈妈都这样反复强调了,她心里是不可能一点顾忌都没有的。
  “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凌傲珊突然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男人不碰你,就代表他不是那么爱你。”
  曲清然猛地愣住,表情也瞬间僵在脸上,连心脏都仿佛跳漏了一拍。
  陶好静见她这个样子,连忙换了个正经的语气安慰她:“别听傲珊乱说,这种话没根没据的,怎么能相信?”
  “路惜晨对你怎么样,我们大家都有看到。”唐玥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常常跟骆邱说,要他多学着点路惜晨的温柔体贴,不要老大大咧咧的。清然,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对你有多好,你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
  他的温柔体贴,他疼她宠她、对她万般的好,这些她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他到底爱不爱她?有多爱她?
  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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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路惜晨回到房间的时候,曲清然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神情有些恍惚。他一时间也没多想,等到他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时,看到她依然痴痴地看着已经黑了的电视屏幕,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清然?”他轻声叫她,她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微微皱着。他走过去,将她从椅子里拉起来,轻轻地圈住她,“怎么了?”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是清醒了点,推开他抱着她的手,说话时的声音闷闷的:“没事,我去洗澡。”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把曲清然熏得晕晕乎乎的,连眼睛都渐渐有了些酸涩肿胀的感觉。
  凌傲珊一句不经意的话,令她突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堵在心间,不上不下的,憋闷得难受。
  她自己也说不清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跟路惜晨在一起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她很清楚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而且这感情并不浅。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一句没有多少理论根据的话而怀疑他,可她就是觉得难受,就是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咯得她很不舒服。
  当初他对凌傲珊的感情,她从头到尾看得真真切切,她始终忘不了,高三毕业那晚在小树林,他冰冷的声音里透着的绝望,忘不了他眼里的伤痛和离开时落寞的身影。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一贯自信倨傲的他展现出那样挫败脆弱的姿态,也是唯一的一次。
  虽然现在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很开心,但是每每想起他的那段过去时,她都感觉到心里有些小小的恐慌在蔓延。尚未成年的时候,他的感情就已经那样强烈,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丝毫没有那种感受了?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就连“喜欢”说起来也好像有些半开玩笑的成分,她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他跟自己在一起,会不会并不是出于感情的因素?会不会只是因为她不放弃,所以他也乐得将就?
  越想越难过,她实在是忍受不了,急急忙忙洗完了澡,套上睡裙就冲出了洗手间。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路惜晨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到了跟前,满脸怨愤地看着他问:“路惜晨,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到底……爱不爱我?”
  路惜晨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见她头发滴着水,便拿过毛巾替她擦拭着。她一把打开他的手,两眼直直地盯着他:“回答我。”
  他眉头轻皱,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依然用毛巾轻柔地擦着她的头发,“你怎么了?刚才她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她看着他,要说的话呼之欲出,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毕竟是那么私密而尴尬的事情,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一时间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沉默着,乖乖地让他擦着头发。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十来分钟。
  路惜晨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长发,说道:“是不是有话想问?”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刚才已经问了,是你没有回答我。”
  “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灼灼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语气严肃认真,“如果我对你没有感情,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你还是怀疑我,还是认为我是那种因为寂寞而随便找人陪伴的花花公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连连摇头,眼神慌乱不知所措,“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
  “可是什么?”
  她咬着唇,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后轻声说道:“我们交往也有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过任何暗示,就连现在我们住同一间房你也……傲珊说这样是表示你不够爱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怕在你心里,我没有多少分量。”
  听她这样一说,他反倒笑了:“哦?原来你想跟我上……”“床”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她红着脸捂住了嘴:“不准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拉下她的手,笑而不语地看着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窘迫得要命,只好垂下头沉默着,感觉脸上正一阵一阵地冒着热气。
  路惜晨笑了笑,说:“不要听别人怎么说,相信你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顿了顿,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许多,“我不说爱你是因为我们都还太年轻,给不起彼此爱的承诺,我不要你也不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感情,反而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不想伤害你。未来充满变数,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我不想你因为现在给了我而后悔、甚至怨恨我。”
  “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从她喜欢上他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一切就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曾经以为得不到,如今得到了,叫她如何轻易说放手?
  “理智一点,不想跟不会是两回事。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跟我一直走下去吗?”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曲清然神色骤变,全身猛地僵住。他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一下一下地、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痛得她几近窒息!
  她缓缓抬起头看他,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眼前这个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个被她用一颗真心相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这样平静地向她传达着“他们不会一直走下去”这个信息,或者换个说法,是他没有想过要跟她一直走下去!
  也许她是天真得有点不切实际,可是她真的无数次地想过,要跟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她的一颗心毫不保留地给了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十分付出只换来七分情意!
  她以为幸福就在手中,却不知这幸福就像空气一般虚无缥缈,是她一厢情愿以为自己抓住了,可其实从来就抓不住。
  是谁说过,在爱情里,付出得越多就伤得越深?她从来不怕付出,却也从没估量过自己承受伤害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房里的空调温度设定得太低,冰凉的风吹在身上、脸上,她只觉得冷,钻心刺骨的冷。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鼻头一阵发酸,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那么分开是必然的结果。”
  看到她眼里渐渐积聚了一些泪水,路惜晨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不要钻牛角尖,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好我今天问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多久。”她冷笑一声,缓缓抽出手来,“如果你不爱我,不想永远跟我在一起,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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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那晚过后,曲清然只要一看到路惜晨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对上他双眼的时候,更是禁不住脸红心跳,全身就像烧起来了一样滚烫。想起那晚两人的暧昧纠缠,她的心里总被一种不明不白的感觉充斥着,只要路惜晨稍稍靠近,她就会莫名其妙地紧张,所以这两天她都刻意跟其他人一起活动,避免两人单独在一起。
  她本来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都去陶好静和凌傲珊的房间睡,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连着两个晚上,曲清然睡觉的时候都背对着路惜晨,挨着墙睡,恨不能像壁虎一样整个身子都贴到墙上去。
  到了第三天晚上,路惜晨实在受不了她这副防色狼的架势,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就这么怕我?把我当什么了?”
  想起他那晚的热烈,曲清然悄悄揪紧被子,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啊,我喜欢靠墙睡,有安全感一点。”
  “有安全感?”路惜晨不禁挑眉,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抱住,“能比我抱着你更有安全感?”
  突然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她霎时愣住了,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嫣红,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想干嘛……放开我啊!”
  “不放。”见她这样抗拒自己,他索性耍起赖来,“我就喜欢抱着你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她不禁觉得好笑,素来沉稳淡静的路惜晨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路惜晨,你是双重性格吗?怎么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样子啊?”她笑看着他,晶亮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别人看到的,是真实的我,而你看到的,是完整的我。人都是一样,只有在最在乎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其他人看不到的那一面。”他笑了笑,拂去她额前快要遮住眼睛的几缕头发,“曲大小姐,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温顺乖巧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猫,“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下巴搁在她头顶,稍稍抱紧了她,“别轻易否定自己,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
  她鼻子一酸,深沉的感动带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融进她的心里,令她险些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沥沥的雨声打破夜晚的宁静,她靠在他的怀里,温暖安定的感觉沁入心脾,很快便沉沉睡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第二天的活动被迫取消了,大家只好郁闷地待在酒店。
  吃过午饭后,曲清然回房间洗衣服,洗到一半,路惜晨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还没洗完?”
  “没呢。”
  路惜晨看一眼洗手池满满一池的泡沫,不禁笑了:“你这是在洗衣服吗?”
  “啊?”她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窘迫万分。因为没事干,所以她洗衣服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不停地揉啊搓啊,没想到居然弄出这么多泡沫,她的T恤全被淹没在一大片泡沫里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开水龙头,冲掉自己手上的泡沫。想起些什么,问道:“我们明天要回去了吧?”
  “嗯。”他答,“怎么?舍不得走了?”
  “是啊,下次再出来玩,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笑,走到她身边,俯身凑到她耳旁亲昵地低语:“明年暑假,或者……将来我们渡蜜月的时候,你想去哪里都行。”
  她瞬间红了脸,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嗔道:“你想得也太远了点吧,谁说要嫁你啦。”
  他却没有说话,弓着身子,用手捂着胸口。她一惊,反应过来,那是刚才被她顶到的地方,顿时懊恼不已,急忙问他:“你怎么了?我刚才太用力了是不是?”她扶住他,心疼地帮他抚着胸口,见他神色痛苦,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猝不及防的,她突然被拦腰抱住,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他笑得心满意足,一脸贼兮兮的表情:“真笨,我怎么找了你这么笨的女朋友?”
  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上了他的当,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路惜晨,有你这样的吗,捉弄我这么有趣?”
  他点头:“有趣得不得了。”
  “你……可恶!”她是真的有些生气,明知道她在乎他,还开这种玩笑,害她还真的揪心了一把,自责得都快哭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懒得再理他,气鼓鼓地推他的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冷不防被他用力一揽,抱得更紧。
  他两眼带笑地看着她,温柔地吻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鼻尖,最后才慢慢地移到她的唇上。动作轻柔而缠绵,令她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下来,闭着眼回应他的吻。暖暖的幸福感觉在彼此交缠着的唇舌间爆发,像电流一样迅速窜遍全身,激起一阵阵的轻颤,心神愈加荡漾,意志薄弱得不堪一击。
  他的吻越来越深入,她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意乱情迷间听到他的轻笑,突然就来了脾气,凭什么老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布?心念一动,她悄悄地把手伸进洗手池里,沾了满满一手的泡沫,然后猛地一抬手,白花花的泡沫霎时全被抹在他的脸上。
  她知道他素来最注重个人的干净整洁,见不得一点脏的东西,虽然这些泡沫并没有多脏,而且还有点香香的,不过依他的个性,肯定没法忍受。
  果然,他停下了动作,皱着眉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手上的泡沫,又看了看她。
  终于脱离了他的纠缠,她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仰头看着他,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谁叫你刚才骗我,活该!”
  见他沉着脸,最终还是不忍心,扯了毛巾打算帮他擦干净,刚刚把手伸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唇角渐渐扬起一个微笑,然后俯身凑近她,用自己满是泡沫的侧脸去蹭她的脸,惹得她连连惊叫:“你干什么啊,别碰我别碰我……”
  “你先恶作剧的,不能怪我。”
  “才不是,明明是你先恶作剧!”
  他不承认:“我没有。”
  “怎么没有?刚才是谁装痛骗我的?”
  他笑,一脸无奈:“我没骗你,刚才是真的有点痛。你用了多大劲,自己还不清楚?”
  她一愣,回想了一下,刚才一时情急,手下的力度的确没注意控制,搞不好真的弄痛他了。心知自己理亏,她变得有些底气不足:“好吧,刚才是我不对,不过我跟你说对不起了啊。现在你占我便宜,还抹我一脸的泡沫,就是你不对。”
  他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说:“这些泡沫,好像是某人先抹在我脸上的吧?”
  “……那也是因为你先占我便宜我才惩罚你的!”
  “哦?”他凑近她,笑得不怀好意,黑亮的眼里全是促狭,“是我占你便宜吗?”
  她想起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回应,心跳加速,不自觉地红了脸,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垂着眼不敢看他。
  路惜晨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先帮她轻轻擦拭,又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泡沫。
  她抬起头看他,脸上依然泛着红,朝他微微一笑。
  他伸手抱住她,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唤她:“小然……”
  “嗯?”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安静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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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曲清然的二十岁生日,路惜晨在KTV里订了包厢替她庆生。
  事先,她毫不知情。她的生日不是在假期,虽然这一年的时间刚巧是在她没有课的星期五,可是凌傲珊和原浩宇在外地,陶好静、唐玥和骆邱这天也都有课,所以她打算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再补过这个生日。
  生日当天,她正窝在宿舍里看书的时候接到路惜晨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将信将疑地小跑着下楼,竟然真的在楼下见到了路惜晨。
  她走过去,惊讶地问他:“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他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到了KTV,她刚要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说:“把眼睛闭上。”
  她疑惑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乖乖闭上了眼。
  刚一睁开眼睛,她就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KTV的包厢里,陶好静、唐玥、骆邱、凌傲珊和原浩宇居然都在,陶好静和唐玥端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走到她面前,说:“好姐妹,生日快乐!”
  她霎时湿了眼眶,呆呆地看着她俩:“你们怎么……”
  陶好静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边摆手边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么矫情的事像是我做的吗?”曲清然看看她,又看看唐玥,唐玥微笑着说:“是路惜晨打电话请我们务必在今天推掉所有事情过来的。”
  “就是,路班长一句话我们哪敢不从呢?我们三个本地的还好,只是难为了傲珊小两口大老远地赶来。你的面子还真是大!”陶好静在一旁调侃道。
  曲清然又感激又抱歉地看向凌傲珊和原浩宇,凌傲珊看着她没有说话,原浩宇温柔地笑了笑:“好在今天的课不是很重要,逃掉也没什么要紧的。”
  面对此情此景,曲清然除了感动,就是震惊。捧着手里的蛋糕,呆呆地站着,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路惜晨,柔和的灯光下,他俊朗的面容是那样真实、那样清晰,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里满满的全是令她只看一眼就想哭的温柔与珍爱。
  他拿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轻轻打开它,一枚白金戒指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简洁大方的款式,镶着一颗很小很小,却异常闪耀的钻石。
  他轻柔地将戒指戴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那小小的闪亮:“我妈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就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送她一枚戒指。”他抬起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闪着温柔真挚的光亮,“清然,我希望从这一秒开始,你能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开心,也希望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能陪你度过。”
  他用纸巾替她擦去悄悄滑落的眼泪,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浅浅一吻,干净动听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生日快乐。”
  曲清然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他,耳边不断回响着他说的这些话,深深的感动在心底不停地翻涌,她痴痴地注视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好怕这只是个梦。
  他们在KTV里玩到深夜,唱歌、打扑克、吃蛋糕、喝酒,陶好静成心要灌醉她,可每次递到她面前的酒杯都被路惜晨拿了去,她心情大好,不要他替,到后来索性跟陶好静一起疯,边喝酒边含糊不清地唱歌。
  她的酒量的确很差,才几杯下肚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靠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包厢里空无一人,她拿开身上盖着的他的外套,刚刚坐起身,他推门而入,手里握着手机,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她问,“他们都已经走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点了点头,走过来端了杯浓茶给她:“醒醒酒。”
  她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见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低领针织衫,她赶紧拿过他的外套帮他穿上,低头整理的时候听到他的轻笑声,刚一抬头,他温热的唇便覆了下来。
  两人都喝了酒,淡淡的苦味在彼此缠绵着的唇舌间一点一点变成甜蜜,逐渐盈满整个心房。
  意识越来越混乱的时候,她听到他手机传出的铃声,清醒过来,用抵在他胸前的手推了推他:“接电话……”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按下挂断键,神色变得跟刚刚进来时一样厌烦。
  “怎么不接啊?谁的电话?”她问。
  “无聊的人。”他淡淡地说,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拉着她起身,“很晚了,走吧。”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深秋的夜晚,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学校宿舍大门早就锁上了,她也不想这么晚回家吵醒父母,靠着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有些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直打哆嗦。
  她喝了酒,加上又很困,意识有些模糊,没去注意周边的景物,直到被他半抱着上了楼,进门才回过神来:“这是哪里?”
  “家里的一套小公寓。”当初因为志愿的事情路惜晨跟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父子关系一直有些不冷不热的,每次回家都免不了要被父亲数落一番,渐渐的他开始不太愿意回那个家,后来委婉地跟林素云提了提,云姨便做主替他装修了这套早几年前买下的公寓,不想回家的时候他都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看得出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什么,进了浴室洗澡,打开莲蓬头,热水哗啦啦地淋在身上,整个人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出来的时候她扯着自己身上明显大了很多的白色衬衣,只觉得脸热得像在被火烧,路惜晨倒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替她理了理衣服,唇角带笑地说:“挺合适的。”
  她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催着他去洗澡,他也没再逗她,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身上他的衬衣,脸很烫,心跳也很快,却忍不住笑了。她摩挲着手上那枚闪亮着的戒指,说不出什么原因,可就是觉得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路惜晨很快洗完出来,见她还没睡,转过身边往房外走边说:“我去给你拿杯牛奶,喝了会睡得好一点。”
  她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是甜蜜还是酸涩的感觉,跑上前伸出手抱住他,侧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几乎是哽咽着说:“我今天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感觉到他想转过身来,她收紧手臂,顿了顿才继续:“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我绝不会强留……我知道做人不该言而无信,可是我现在想收回这句话了……我做不到,我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许真的是喝多了,她紧紧地抱着他、贴着他,恨不能整个人都嵌入到他的身体里去,成为他的一部分。
  她还记得,他们这段感情的开始,仅仅只是“试一试”而已,能走到今时今日,其实她真的可以满足了。
  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有了越来越多的贪念,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远去还装作毫不在乎。如果不是喝了酒,也许她不会这样轻易地说出这番话来,可这的确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她喜欢他那样深,那种感情仿佛深入骨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融入她的血液之中,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割舍得掉的。
  分不清的种种感受在心底不停交织,她无法再继续说话,只是抱着他,眼泪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
  良久,路惜晨掰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转过身来,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吮去她眼角的泪,说:“那就别放。”
  她看着他深邃黑亮的双眼,心里再度涌出一股莫名的难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他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环上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也许是酒精作祟,他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缠绵地吻着她,只觉得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变得滚烫,慢慢地将她压倒在床上,紧紧贴着她,浑身燥热难耐。
  他的手不自觉地从她衬衣宽大的下摆伸了进去,触到她细腻而火热的肌肤,愈发觉得心神荡漾,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蜿蜒而上,缓缓包裹住她胸前的柔软。她浑身一颤,难耐地呻吟了一声,他顿时清醒过来,撑起身体,看着身下满面潮红的她,只觉得尴尬:“对不起……”
  他想离开她的身体,却被她拽住胸前的衣服制止了,她看着他的双眼里有些氤氲的雾气,声音软绵绵的:“你爱我吗……”
  他还没说话,便被她突然往下一拉,再度伏在她身上,她的眼角淌出一滴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的眼睛:“可是我爱你……”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冷静理智瞬间崩溃,下意识地吻住她,狂热的吻游走在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耳垂和脖子上。
  他一颗一颗地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像是故意挑逗,动作很慢,温热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肌肤,令她觉得心像是被羽毛刷过般瘙痒难受。
  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衣服,高大赤 裸的身躯紧密地贴着她,滚烫的体温一点一点地传到她身上,令她禁不住轻轻颤抖。她半眯着眼看他,对上他因情 欲而变得迷离的双眼,有些恐慌,却也觉得蠢蠢欲动。她伸手擦掉他额头上的一层细汗,他笑了笑,温热的唇附在她耳边,以往干净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她迟疑了一会,勾住他的脖子,触到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闪亮,信誓旦旦:“我绝不后悔。”
  骤然间的深入令她顿时感受到一股饱胀的、撕裂般的痛,忍不住一声低呼,眼泪霎时涌了出来,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他停下动作,紧紧地抱着她,很用力却又仿佛小心翼翼,重重地喘息,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惊人的温柔:“我也爱你。”
  深沉的感动萦绕在她心间,她抱着他已然汗湿的男性躯体,渐渐沉醉在他带给她的痛与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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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冬天很快来临,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过严寒,冻结掉一些热情与朝气,曲清然发现她和路惜晨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变了质。两个人在一起时,很少像以前一样嬉笑吵闹,他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走神,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又立刻恢复正常,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的电话和短信似乎突然间猛增,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都不理会,总是云淡风轻地说是无聊人的骚扰。
  大三开学后没多久,曲清然的父亲提出送她去维也纳进修钢琴的想法,而且竟然已经默不作声地替她办好了许多手续。她从没想过要出国,尽管知道爸爸是好意,但还是一口拒绝了。可爸爸却铁了心要送她出去,对她的意愿不管不顾,一意孤行,无论她怎么说都坚决不动摇决心。
  她没有告诉路惜晨,也不向父亲妥协,拒绝的态度很强硬,父女关系僵持了一段时间。
  周六下午,曲清然跟路惜晨约好了去书店,她穿好衣服,刚准备拉开家门的时候爸爸从书房里走出来,叫住了她:“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你看了没有?选了哪一所学校?”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爸,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别给我任性,以前都由着你胡来,唯独这次不行!”
  “为什么您就不能尊重尊重我的意愿呢?我喜欢C市,我想留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
  “当初你说要念艺术,我没反对,但是既然学了,就得学好。X大不是专业的音乐学院,你读了四年后拿的那张文凭有什么用?出国才是最好的选择。有多少人想出去还没那个条件,你怎么这么不理解父母的苦心?”
  其实她素来有些惧怕精明强势的父亲,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是父亲说了算,可她也不是没有主见、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却不能。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如果真的替我着想,就应该顾及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国外,就算去了,情况又能有多好?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您和妈妈……”
  “舍不得我们?”爸爸厉声打断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她一惊,收了声,恰好这时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丈夫:“这又是怎么了?开着门吵,也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
  “你管管你的女儿,我给她铺好的路她不走,偏要跟我作对。小小年纪就谈恋爱,像什么样子!”
  她跟路惜晨谈恋爱的事情,妈妈早就从姐姐那听说了,倒也没反对,还答应跟她一起对爸爸暂时保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是没有瞒住。
  事已至此,她知道狡辩也是徒劳,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是在谈恋爱,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爸爸一把将手里的报纸狠狠摔在一旁的餐桌上,怒着脸骂道:“你才几岁?人情世故你又懂多少?还在读书就学人家谈恋爱,一天到晚往外跑,玩得心都野了!”
  她无力再跟父亲争辩,咬着唇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沉默了一会,爸爸稍稍平复了情绪,说:“谈恋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尽快挑好学校,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北京的钢琴老师,学校定了以后立刻过去上课。”
  爸爸的语气不容拒绝,连素来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妈妈也劝道:“听你爸的话吧,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只是出去几年而已,很快就过去的。”
  两面夹击,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顿时觉得头痛心烦,透不过气来的难受,只想逃得远远的,顾不上许多,转身冲出了家门。
  下了楼,看见路惜晨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等她,突然就觉得很委屈,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止不住地哭泣。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连连摇头,紧紧地靠着他,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她哭得愈发厉害,他也没再追问,只是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良久,她平复下来,路惜晨拉着她走到花园里的长凳上坐下,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把父亲要送她出国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还破罐子破摔似的补充道:“总之我绝对不答应,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别任性,”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学的这个专业,出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也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啊,我可以考研,反正就是不要出国。”
  “既然你爸这样安排了,你还是考虑一下,别跟家里人对着干。”
  她愣了一下,问:“你也想要我出国?”
  “不想,”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出国对你来说很有好处,我当然不能阻挠。”
  “我至少要在那边待四年,也许期间不会回来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点自己期盼的东西,“这样你还觉得我应该出去吗?”
  他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温柔地笑了:“如果你不回来,那只好我飞过去看你了。”
  天气日渐寒冷,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曲清然的心情也变得像没有丝毫阳光的天空一样阴霾沉闷。
  跟父亲之间的拉锯战愈演愈烈,她一再坚持,却也在父母双方的压力下觉得越来越疲惫。原本以为至少路惜晨会理解她支持她,却没想到他竟是出奇的理智,每当她吐苦水的时候,他总会搬出类似于“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的大道理来劝说她,偶尔她会因为心情太过郁结而忍不住发脾气,他也由着她,却从来不说一句她希望听到的话。
  她知道他个性沉稳冷静,素来就比她要成熟得多,可她气的就是他太理性,好像从来不会被个人的主观感情所左右。其实她多么希望他能开口说一句不要她走,但他却总是说着与此背道而驰的话,令她日渐失望。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钻牛角尖,可每每想起他劝说她时那双波澜不惊、深沉如海的眼睛,她就觉得心慌意乱,甚至心灰意冷。
  大三上学期刚一结束,父亲就向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寒假好好准备出国,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去北京开始上课。
  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的时候,陶好静把他们叫出来吃火锅,曲清然心情不好,吃得意兴阑珊,一向最了解她的唐玥看出她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没胃口?”
  她没告诉朋友们自己被家里人逼着出国的事情,只好摇摇头说没事,试着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烦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后,陶好静依然兴致高涨,提议说去附近的公园里走走,大家也没反对,在公园里逛了一阵,后来还在陶好静的强烈建议下,玩起了捉迷藏。
  大家用锤子、剪刀、布的方式来决定谁当捉人者,曲清然是第一个中彩的人,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数了六十秒,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
  公园不算大,却有很多小路,周围又全是花草树木,遮蔽了大片视线。她每拐过一个拐角,心里的恐慌就增加一分,不禁想到如果将来自己身在异乡,面对完全陌生的另一番景象,该怎么应对?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路过一排长凳的时候,她看见凳子上摆着一个纸折的小青蛙,心里顿时一暖。这种纸青蛙的折法,还是当初他们一起上心理选修课的时候她教给他的,那时候她偶尔听得无聊,就会用纸折个小青蛙自己玩,本来他也不怎么理会的,只是有次她没控制好,纸青蛙弹到了他的书上,她怕他生气,怯怯地伸出手想拿回来,却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拿在手里,饶有兴趣地问她:“这个怎么折?”
  凳子上的纸青蛙,头朝着前方的一个花坛边的拐角处,她笑着弯腰拿起那个纸青蛙,加快了步伐往指示的方向走去。
  即将拐过拐角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令她不禁停住了脚步。
  “别自欺欺人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
  “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
  “……”
  曲清然靠着墙站着,手里的纸青蛙被捏得变了形,她鼓足了勇气转到墙的另一边,看见素来眼高于顶的凌傲珊主动凑上前吻住路惜晨时,几乎是绝望了。
  前方直直站着的路惜晨,在凌傲珊投怀送抱的那一瞬间,身子似乎僵直了一下,然后抬起双臂推开了她。
  曲清然站在原地看着他,想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来,夜色太浓重,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眼泪却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手里那个早已被打回原形的纸青蛙掉在地上,她再也撑不住,转过身拼命跑了起来,边跑边止不住地哭泣。
  没跑多久她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近在她耳后:“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突然就觉得很累,精疲力竭的累,那句“你只是拿她当替代品而已”像蜂鸣一样缠绕在她四周,扰得她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就昏死过去。
  也许是觉得她此刻的安静太过诡异,他收紧圈住她的手臂,又说:“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她拼命忍住眼泪,“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相信你只是拿我当替代品?”
  他贴着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顿了顿,他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望着她的眼睛说:“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她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过去?什么是过去?她想起最近他突然间增多了的电话和短信,想起他对于她出国异常冷静的反应,只觉得心寒,像是置身于冰窖,彻头彻尾的冷。
  她整个人都混乱了,不想再说什么,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别这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抬起眼看他,泪光模糊中,她根本看不清楚他幽深的眼里究竟藏着些什么,“我不了解你,我从来都看不透你……”
  他却笑了起来,“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还说看不透我?”
  她没心情理会他的玩笑,垂着眼不说话,感觉到被他拥入怀中,她挣扎了一下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固定住,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额头,“我不会骗你,相信我。”
  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静下来。他一直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可正因为如此,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总是这样不争气地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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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大年初八,家里的长辈们回老家拜年,曲清然原本打算一起去,可临行前两天感冒了,有些发烧,怕途中病情加重,只好作罢,一个人待在家里。
  中午的时候她意外地接到了林素云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家里吃顿饭,她觉得很诧异,但又不好拒绝长辈的要求,便答应了。
  她出门前吃了药,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很久,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下楼后见到路惜晨,还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很好。”
  她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帮她打开车门,她钻进车里,跟许叔打了声招呼,然后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一声不吭。
  到了路家,刚一进门林素云就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边拉着她往屋里走边问她春节过得怎么样,正说着,路惜晨的父亲路景鸿从楼上下来,肩上正骑着他六岁的小女儿。
  “伯父您好,新年快乐。”当初姐姐结婚的时候,曲清然见过路景鸿一次,可今非昔比,面对这样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看起来又十分精明干练的长辈,她无端端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路景鸿将肩膀上的小女儿放下来,也许是刚刚陪女儿玩耍过,一贯英武严肃的脸上带着和蔼亲切的笑容:“新年快乐。知道你要来,你阿姨特意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啊。”然后望着身边的小女儿,“琳琳,叫姐姐。”
  琳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曲清然一会,然后跑到路惜晨身边,扯着他的衣角,笑意盈盈地问:“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曲清然不禁觉得好笑,这么点大的孩子,知道的倒不少。
  路惜晨也笑了,轻轻地拍了一下琳琳的头,“是啊,又被你发现了。”
  吃过饭后,路景鸿有急事去了公司,林素云带着曲清然看自己种的各类盆栽,告诉她一些种花养花的方法,知道她喜欢山茶花,还承诺来年开花的时候一定送她一盆。后来琳琳拖着她进房间看洋娃娃,非要她陪着给洋娃娃扎头发、换衣服。六岁的小女孩,精力旺盛得不得了,上蹦下跳的,她光是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累到不行。
  曲清然在路家待了很久,直到吃过晚饭后才离开,也许是中午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她一整个下午都觉得很疲倦,勉强撑到晚上,刚一上车就靠着座椅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叮”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他的背上,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是他的公寓,没来由的有些生气:“放我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他没有答话,掏出钥匙开了门,背着她径直走到卧室里,将她放在床上,命令似的说:“今晚住这里,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失忆了?明明他们还在冷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居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也许他根本不在意,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他帮她脱掉衣服,脱到只剩一件低领针织衫的时候,她反应过来,捂住领口,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道:“你说呢?”
  她去推他缠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却觉得头晕脑胀,使不出力气,看着他渐渐浮上一些促狭的双眼,只觉得无助:“你……别乱来。”
  “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我要想办法唤起你的热情。”
  她气他没正经,居然说这么羞人的话,脸上顿时冒出一股热气,又无力反抗,只好骂道:“你个流氓!”
  他反而笑得愈发开心,连眼里都满是笑意,俯下头吻她,温热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扫荡,轻柔爱怜,令她迅速像一滩水一样软化在他怀里。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他很快放开她,轻吻她的唇角,说:“去洗澡吧。”
  她觉得很困,头也很痛,没再坚持,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他洗完澡出来,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吃药了吗?”
  她“嗯”了一声,他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顿了顿才说:“别生气了,你这么久没理我,难道还惩罚得不够吗?”
  “我不是生你的气……”其实她并不怪他,也明白那天在公园里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能当真,可是她觉得很乱,太多事情挤在一起,像团乱麻似的纠缠不清,她越是想解开,就越是解不开,反而越缠越多,越缠越紧。
  “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想到另一件事情,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如果我真的要出国,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关掉床头灯,轻声说:“我会等你……睡吧。”
  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听着头顶他均匀清晰的呼吸声,她心里一阵泛酸,吸了吸鼻子,问道:“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
  回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静谧漆黑的夜里,她烧得全身滚烫,眼泪悄悄滑落,冰凉的泪水仿佛蔓延至心底,那股寒冷几乎快要冻伤她。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她难受到极致,半昏半睡去时,也到底没听到她所期盼的话。
  隔了几天她一个人去逛超市,看到有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她发了条短信问他在不在公寓里,他过了一会才回复说在。她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也懒得再买其他东西,拿了四大瓶牛奶,结完帐后就往他的公寓去。
  站在门前,她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她觉得纳闷,难道还在睡觉?还好他之前给了她公寓的钥匙,这下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刚把牛奶放在餐桌上,他边扣着衬衣上的扣子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神情有些慌张:“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看着他错愕的样子,觉得好笑,走到他跟前帮他整理衣服,“你刚睡醒啊?”瞥见他身后虚掩着的房门,说:“还没叠被子吧?我去帮你叠好了。”
  他拦住她,急切却又小心翼翼,连声音里都透着慌乱:“不用……我自己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着他。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手臂:“别进去……”
  她转头看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尴尬与慌张,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觉得心凉了半截,没来由的感到很害怕,语气却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冷厉:“放手。”
  他看着她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曲清然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在他的家里,他的床上,有个头发凌乱、双肩□的女人正用被子裹住身体靠着床头坐着,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被她当作好朋友、好姐妹的凌傲珊。
  她呆呆地站在房门口,全身如遭雷劈一般动弹不得,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和脸色苍白的凌傲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就在几天前,她发着高烧躺在眼前的这张床上,他那么温柔地抱着她,那么温柔地贴在她耳边说“别怕,很快就会好的”。言犹在耳,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浑身上下只余钻心刺骨的冰冷。
  她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湿,精疲力竭,再没力气多看一眼,转身就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急忙拉住她:“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难道你还要说,要我相信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他绕到她跟前,盯着她的脸,“她昨晚来找我,我们只是说了一些事情,后来……”
  “后来就说到床上去了?”她冷笑一声,突然就觉得肮脏无比,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奋力地甩他的手想往门外冲,“你放开我,放开!”
  他牢牢地抓着她,不顾她的拳打脚踢,冲着卧室叫道:“凌傲珊,你给我出来!你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傲珊从房里走了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时刻,她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不起清然,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曲清然仅存的一点点的坚强瞬间全面崩溃,她失控般地捶打着路惜晨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眼泪不自觉地冲了出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放开我!放手!”
  路惜晨紧紧地抓着她,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弄疼她,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量,渐渐失去了力气,眼泪怎么都停不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模糊中,他的脸陌生得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你爱她吗?”
  他抓着她的力道松了一些,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爱!”
  愤怒与绝望同时达到顶峰,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就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路惜晨,你无耻!”
  说完,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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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她冲出了他家,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只觉得冷,咬着唇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上拼命奔跑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有汗水滴下来,全身都冒着热气,汗水濡湿了贴身穿着的衣服,可她还是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冰凉正疯狂地覆盖、深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完全吞没。
  她在路旁的花坛边坐下来,口袋里的手机从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震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她掏出来,直接取下电板,然后重新塞回口袋里。
  她在花坛边坐了很久,太阳就在她头顶,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团金黄,耀眼的光线刺得眼睛很不舒服,头晕眼花,眼眶湿了又干,却始终没掉下一滴泪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风景,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他那样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为什么?他亲口对她说过“我喜欢你”,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给了她一个那样大的惊喜,可现在却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向她宣告,他难忘旧情,为什么?他们认识五年,恋爱两年,到今天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他,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答案,她找不到答案。她觉得很累,在这段感情里,她付出得太多、太辛苦,原本坚强乐观的自己早已被消磨得精疲力竭,脆弱得不堪一击。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在楼下见到了路惜晨。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他站在那颗常年青翠茂密的大树下,清冷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他身上,清俊挺拔的身形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这夜色一般朦胧。
  她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就那样呆滞般地看着他,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跑过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或者预谋着在他身后偷偷让他吓一跳。
  倒是他先转过来,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突然就觉得害怕,在他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脚步一滞,深黑的眼底更加幽暗,顿了顿才出声:“我等了你很久,很担心你。”
  她不是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关怀与焦急,却依然是那一句:“没事,我很好。”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如此丝毫不为所动。
  “清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我,可是我必须要解释,上午你看见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我跟她……”
  “够了!”她激动地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出一些令她听了就恶心到想吐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听……不管你跟她有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他伸手拉她,却被她嫌恶地猛地甩开,他神色一紧,盯着她的脸:“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吗?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你不必解释,我知道的,你根本就忘不了她,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你、缠着你,我知道的……”其实她并不恨他,即使是夫妻也有可能会背叛对方,更何况他们只是一对从一开始关系就不对等的情侣?她气的、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你非要钻牛角尖不可吗?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是啊,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你说啊,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想法?”她望着他的眼睛,深邃幽暗,她从来就分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就像此刻,他注视着她的双眼里明明闪过一丝心疼与愧疚,却太快,叫她怎么也捉不住。她看着他脸部紧绷着的线条和微抿的薄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他说些什么,然而他除了深深地凝视,再无其他。
  她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轻轻地摇着头笑了,“路惜晨,我们分手吧。”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感觉到手腕上原本强势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松懈,直至完全消失,他的呼吸就盘旋在她头顶,良久,她才听到他沉声问道:“你决定了?”
  眼泪正酝酿着要冲出来,她紧紧地握住拳,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想开口说话,却害怕一开口眼泪就先流出来,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他也一直沉默着,直到她艰难地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才听到他有些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不起……”
  她回到家里,刚一打开门,就听到爸爸不容拒绝的声音:“我已经帮你选好学校了,申请也发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去北京。别跟我闹别扭,由不得你不去!”
  妈妈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说:“乖女儿,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小,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去四年而已,放假了你想回来就回来,或者爸爸妈妈去看你都行,听话吧,好吗?”
  她茫然地听着父母的话,径直往房间里走,旋开门时,看见右手无名指上闪亮着的那枚戒指,心中不禁一恸。她停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戒指许久,到底还是抬起左手缓缓取下,说话的时候嘴里分明尝到了眼泪咸涩的滋味:“好,我去。”
  机票就定在五天后,曲清然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唐玥和陶好静两个好姐妹,两人都震惊不已,陶好静更是直接在电话里就毫不客气地指责了她一番,她讨好地跟她们解释、安慰了很久才终于得到两人的谅解。
  去机场那天,她没要任何人送,就连爸爸也只是送到机场门口就被她赶走了,她不喜欢分别的场景,而且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准备出国的学生以及两个带队老师,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快要登机的时候,她拖着行李箱排在队尾等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去,霎时就湿了眼眶,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很没出息地流下泪来。
  路惜晨站在她跟前,深深地看着她,双眼暗淡无光,神情有些憔悴,完全不是以往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其实她很想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然后潇洒地笑着问他“你来送我吗?”,可是她做不到,当她看见他眼底显而易见的不舍时,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的一切,就像是影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会消失。
  她打算悄悄地走,没有告诉他,可也并不是没料到他会来,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准备,甚至在刚才还有过些许卑微的希冀,转过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确是有些安慰的。
  可这点滴的滋润显然不可能拯救她已经干涸的心。她知道,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可她同样明白,自己再也不要在这个人身上痴缠,曾经的清俊少年、曾经的纯美初恋,所有过得去的、过不去的,她都要逼迫自己放下。
  他看着她,扬起唇角朝她微笑,依然是那样温柔得令人心醉的笑容,“到了那边跟我联系,至少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她心里一紧,避开他的眼神,低声说:“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原本干净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清然,我还能不能再抱抱你?”
  她抬起眼来看他,下一秒便被他揽到怀里,熟悉的气息和温暖令她顿时泪流不止。他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说过,我会等你。”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
  即使在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情况下,她也期待着能从他嘴里听到她一直希望听到的话,可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说,不管她问多少次,他也始终不会说。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推开他,“不要等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身后有人催促她登机,她强忍着再看一眼他的冲动,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往登机口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明明前面有明确的指引,她却觉得,已然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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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曲清然在北京待了两个多月,一边猛攻钢琴一边学习德语,期间收到了维也纳那边学校的OFFER,之后递交了材料申请,等待签证批下来。
  她很久都没有那样忙碌过,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没有哪个晚上是十二点之前睡觉,也没有哪天早上不是六点刚过就起床的,周旋在练琴、钢琴课、德语课之间,恨不能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明明白天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可是到了夜晚,好不容易能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她又睡不着了。似乎应该有个原因,可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出,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呼吸着没有丝毫亲切感的空气,觉得心很空,脑子里乱成一团,却怎么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复习德语,练小舌音,记那些毫无规律可循、千奇百怪变化无穷的名词、动词、形容词。也许是花的时间多,一向没有学习天分的她竟然在集训班的第一次德语测试中拿了第一名,听着老师的夸奖和其他人的羡慕,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有种真正再也回不去从前了的感觉。
  到北京以后,曲清然依然用着原来的手机号码,唐玥和陶好静打了几次电话问她的近况,知道她忙于学习,每次都只是匆匆交代几句就挂了。
  路惜晨也打过,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打上好几个,有好几次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差一点就按下了接通键,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在北京的那段时间,他一共打了一百二十七个电话,可是她连一个都没有接过。
  后来她顺利出了国,到了维也纳,跟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起住在学校外面的house里,一栋很大很古朴的房子,跟她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楼梯很宽大,天花板很高,感觉有些空灵,一点家的温暖都没有。
  跟她一起住的都是之前在北京一同培训的中国学生,加上她一共六个人,四女两男。刚到维也纳的时候,大家都很不适应,白天倒是会颇有兴致地在一楼的厨房里配合着准备食物,可到了晚上,各个房间的灯都长久地亮着,时不时就会有人下楼倒水、找宵夜什么的。后来几个人干脆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起自己在国内的事情,一说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说着说着就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也许是不太适应国外的食物,曲清然到维也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只喝一杯牛奶。长此以往,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还惹上了胃病,常常胃痛,有次正痛得整个人蜷缩在床边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好不容易才挪到桌边接起:“喂……”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尽管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路惜晨。她到维也纳以后,手机不太能用得上,一般都是用MSN联系,这个号码她也只告诉了家里人。接到路惜晨的电话,她并不是不诧异的,可转念一想,他素来就是那样神通广大的一个人,若真有心想知道,又岂会没有办法呢?
  而且,他们之间的联系太多,离得开,却斩不断。
  胃里一阵阵的抽痛,加上这样的认知,她更加觉得无助,咬着唇挣扎着吐出几个字:“你……有……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吃药了吗?”
  像是被拨动了某根脆弱的神经,她瞬间就彻底瓦解了,听着他那句“吃药了吗”,她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他也是这样问她,温柔得令她想落泪。
  明明遥远的声音却恍若近在耳边,她一下子失了神,趴在床边紧紧地握着手机,隔了好一会才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叫她的名字,清醒过来:“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似乎叹了口气,顿了顿,问她:“我刚实习完,有好长一段时间空闲,我去看你好不好?”
  她觉得好笑,这算什么?他早就背叛了她,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早已出轨,现在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打这种温情牌?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又或者她真的太低估了这个人。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勉强压下去,一手捂着胃,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的,路惜晨,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只是这样而已。”
  “你现在知道了,我过得很好。”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狠下心来,“不要来看我,也不要打电话给我,就当我求你,让我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无声,她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挣扎了很久,正准备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她,记忆里干净清晰的声音在岁月的日渐流逝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她的心底深处。
  其实她在维也纳的日子过得真的不太好。
  刚过去的时候,德语还只是略懂皮毛,非要说得慢一点才可以听懂,偏偏德国本土人说话很快,又喜欢吞音,往往是对方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她依然一头雾水。上课的时候还好,老师会说英语,可是偶尔也会用德语解释,尤其在学习某些课程的时候,非得要用德语解释才能正确而严谨地表达。一个学期下来,她听得有些吃力,放假的时候在导师的介绍下跟几个朋友一起报了一个德语学习班,持续不断地上了很久的课才总算渐渐改善。
  语言的障碍可以解决,可内心的无助与寂寞却怎么都无法消除。
  跟她住在一起的三个女生都陆陆续续找了男朋友,男生更是走马观花似的换女友,有人看她形单影只,好心地给她介绍男朋友:“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又一个人在国外,没个男人在身边怎么行?”
  她只是笑着委婉地拒绝,朋友却不死心,只要有活动,必定要拖着她一起去。其实她见过的那些男人里,也不乏条件不错的,或许是因为寂寞,都表现出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不好意思拒绝朋友的好意,每次都勉强配合,却到底没有跟其中任何一个人深入交往过,往往是聚会散场了就各走各路。
  她承认自己还忘不了过去,忘不了路惜晨,她不是不想忘,而是怎么都忘不掉。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他,青春的记忆里,那么长久而深刻的感情,叫她如何能忘得了?
  她记得他第一次牵她手时掌心的温热,记得他第一次吻她时的温柔,记得他充满安定感的拥抱,记得他那句轻柔而郑重的“我喜欢你”……跟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她都还记得。
  有时候在学校里看见那些互相依偎着的情侣,她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可人生毕竟没有如果,过去不可能重来,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改变,纵使她再怎么回望,也始终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
  她开始积极地投入到学习和生活当中,认真地听课,练所有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钢琴曲子,放假的时候跟朋友们去周边的小镇游玩,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出去散步、或者窝在充满阳光的小房间里看自己喜欢的书……
  她在维也纳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去公园听一场露天音乐会,这里的夏天很凉爽,公园里常常会有小型音乐会,美妙悠扬的音乐总是能令她心情舒畅,也只有在看着那些沉浸在音乐里的人们,像他们一样整个人完全融入到音乐里的时候,她才能彻底抛开所有烦恼,扬起嘴角对自己说:我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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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曲清然到维也纳的第三年,有一次在同城的华人留学生聚会上认识一个叫小童的女孩,长得很乖巧,个性却古灵精怪的。小童跟她挺投缘,两人聊开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她的学妹,也是X大的,比她低两届。
  那天他们一帮留学生聚在KTV里,有高一届的学长学姐即将毕业回国,算是个送别会,大家都玩得比较high,还没到半夜就已经有很多喝高了的人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曲清然坐在最里边的沙发里,靠着沙发背半眯着眼听歌,小童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看样子也喝了不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问:“学姐,你知不知道X大法学院那个很有名的路惜晨?据说长得很帅,家里条件又好,而且成绩好得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可惜我进学校晚了点,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实习了,我都没见过呢……算起来你跟他是一届的啊,你有没有见过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优秀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在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心里像是有一些埋藏了很久的东西在叫嚣着要狂涌而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小童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推了推她:“学姐?看你这反应,难道你跟他认识?”
  她总算清醒过来,淡淡说道:“不认识。”
  “好可惜啊,你们还是一届的呢。”小童叹了口气,“听说他当年在学校里很风云,倒追他的女孩数之不尽,换女朋友也换得挺勤快,倒是有过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分手了……据说他刚进学校的时候是半个月换一次女朋友,我挺好奇的,真想看看他那个女朋友长什么样,居然有这么大本事绑住他两年!”
  她默默地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小童进X大的时候她跟路惜晨已经分手,居然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想而知当年她倒追路惜晨的事迹有多么轰动。
  “我听国内的同学说,那个路惜晨在学校风光得不得了,通过实习期后顺利被保研,跟着法学院的高博导继续学习,高老师你知道吧?就是C市那个很有名的大律师,他自己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据说路惜晨还在读研的时候就在高老师的事务所里当见习律师,真是羡慕死人了啊!”小童说得绘声绘色,一脸崇拜的模样,曲清然看得忍俊不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这样优秀的年轻男人总是没有免疫力的。
  小童问她:“他当初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好像跟他是一届的,还是高中同学,学姐你认不认识?”
  她收起笑容,故作镇定地说:“不认识。”
  “我真是羡慕她啊,居然跟那么优秀的人交往过!”
  “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最后不还是分手了吗,而且跟一个那么耀眼的人在一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当年的她太幼稚,以为只要自己不在乎就能相安无事,直到她发现他的背叛才恍然大悟,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而已。
  小童点了点头,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也是,那样的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听说当初也是他女朋友倒追他,那女的多傻啊,像他那样的公子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怎么会珍惜自动送上门的呢?”
  后来她和小童靠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聊天,有睡醒了的学长调侃她,嚷嚷着一起玩了这么久,却从没见她喝高过,还很没有绅士风度地成心要灌醉她。其实她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喝酒,她不喜欢酒的那种苦味,而且因为有胃病也不能喝,可是那天却没有拒绝,学长递给她多少瓶,她就喝掉了多少瓶。
  她的酒量向来很差,没喝多少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可还是不停地喝,到最后醉得不省人事,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头痛欲裂,愣了好一会才发现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费了好大劲才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喝了太多酒,跑了好几趟厕所,又觉得肚子饿,才刚刚吃下一片吐司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跑到厕所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后来回到房里睡觉,没多久果然开始胃痛。她的胃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偶尔一次也只是轻微的不舒服,可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这次犯病异常汹涌,又酸又痛,难受得满床打滚,全身都是汗。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捂着胃,嘴唇都被咬出血来,混着她的眼泪流进嘴里,咸味和腥味交杂着,搅乱她心湖的一池春水。
  她躺在床上,看着被泪水浸湿了大半的枕头,心里第一次有了恨意。
  即使是当初看到了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她也不恨他,只怪自己太傻太固执。可如今她被病痛折磨得恨不能马上死掉,她突然很恨他,恨透了他!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跟自己的好朋友决裂;如果不是他,她不会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尽管夜里常常因为想家而偷偷落泪,也始终不敢回去一次;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忘记好好照顾自己,导致惹上了这样难受的胃病;如果不是他,她还是以前那个开朗乐观的曲清然,而不是现在这个仅仅因为听到了他的一丁点消息就全面崩溃、不争气得连自己都厌恶的曲清然!
  这次犯病,足足折腾了她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恢复,原本就只剩下九十斤的体重又掉了几斤,小童再见到她的时候还开玩笑似的向她讨教减肥经。她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看着太不健康,又想起胃疼起来那股钻心的痛苦,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喝酒。
  那样痛过之后,她又回归到健康有规律的生活,按时吃饭、吃药,每天睡前都记得提醒自己喝一杯牛奶,不再熬夜、喝酒,也很少吃刺激性的食物。
  她告诉自己,没了爱情,生活还是要继续。
  到了第四年,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都有了打算,跟她同住的三个女孩,一个打算去英国读研,另外两个准备回国,班里的华人留学生大部分也选择了回国找工作。
  在维也纳生活了四年多,这个城市对她来说虽然已经不再陌生,但是毕竟没有中国那片土地特有的归属感。其实在她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国,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到底没能下定决心。
  小童来看她的时候,也问她:“学姐,你还不打算回国啊?”
  她在维也纳待了四年多,期间有过长假、短假,却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倒是小童,来了不到两年,已经回去了三次。
  她笑:“还没想好。你呢?今年又打算回去?”
  “是啊,我男朋友在国内眼巴巴地盼着我回去呢。”小童笑得没心没肺,一脸得意的样子,“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我帮你订机票。”
  小童走后,她托着腮坐在窗边,想起刚才小童看到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时问她的问题:“学姐,这个抽屉从我第一次到你这来就一直锁着,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直到她终于有勇气打开那个抽屉,时隔四年多,再一次将那枚小小的戒指拿在手里,回忆翻滚着不断涌现,那星星点点的闪亮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泪水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那里面藏着的,是她的恨。而被牢牢包裹在恨意里的,是她遗失在过去的,永远不能忘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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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路惜晨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接到妹妹琳琳的电话,小丫头在电话那头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鬼灵精在打什么主意,却因为刚刚赢了一场官司,心情不错,也懒得戳穿她:“乖乖在校门口等我,别乱跑。”
  他开车到了那所寄宿制小学的时候,果不其然在大门那见到了笑得一脸得意洋洋的琳琳,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姑娘。他摇下车窗,按了按喇叭,琳琳立刻跑了过来,还不忘回头冲着那几个同伴大声说:“看,这就是我哥哥,很帅吧?他可是大律师哦!”
  “小丫头,你到底上不上车?”他简直哭笑不得,还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竟然就有了这么重的虚荣心。
  回到家里,意料之中地看见林素云站在花园里等着,琳琳下了车,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妈妈,我完成任务了,你要记得给我买新衣服哦!”
  林素云看了他一眼,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淡然一笑:“云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琳琳的撒娇只不过是云姨的指使,这几年他跟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早就彻底搬了出去,没有特殊的事情不会回到这个大宅子里来。而林素云实在是个很好的后妈,四年多来一直在耐心地调和两父子的矛盾,而且还拉着小女儿一起想法设法地让他多回来这个家。他跟父亲虽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毕竟不好浪费了云姨的一番苦心,所以每次都假装被蒙在鼓里。
  见他不在意,林素云也释然地笑了起来,边牵着琳琳往屋子里走边跟他说自己最近研究了几个新菜,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煲了一个广式汤。
  进到屋子里,路景鸿正坐在沙发上戴着副眼镜看报纸,见他们进来,把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上,取了眼镜淡淡说道:“回来了?过来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在父亲的一拍桌子下闹得不欢而散。吃过饭后,路景鸿把儿子叫到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带怒气地看着他,俨然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
  “我听说你最近跟杨局长的女儿走得很近,怎么回事?”
  路惜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在酒吧里一起玩的时候认识的,没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好,别去惹那些不该惹的人!”路景鸿提高了音量,“杨局长是什么人?你惹了他的女儿,是不是想搞垮你爸的生意?那些将来可都是要由你接手的!”
  听着这些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路惜晨只觉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来往外走,“您可以放心,那种千金大小姐,我没兴趣招惹。”
  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懒得开灯,往床上一躺,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一室的黑暗里,他只觉得这黑暗似乎无边无际,就像他心里那个小小的空洞,又黑又深,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在哪。
  “咔嗒”一声,光亮骤然间刺进眼里,他难受地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林素云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听你爸说,你最近又换了一个女朋友?”林素云把牛奶递给他。
  “没有的事。”他喝了一口牛奶,觉得太甜,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林素云顿了顿,又说:“下次找个时间把女朋友带回家来吃顿饭吧,你爸也是着急,怕你定不下心性来,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了。”
  他不禁失笑:“云姨,我还不老吧,这么早就要我娶老婆了?”
  “倒也不是催你结婚,只是带回来看看,当父母的,哪能不关心自己儿子交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再说吧,我最近挺忙的。”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根本没有这个打算,纯粹敷衍。而且他的那些“女朋友”,又怎么可能真的带回家来?
  林素云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想法,轻轻地叹了口气,嘱咐他好好休息,转身出去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年,也就只见你带过一个女朋友回来。”
  路惜晨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有朋友打电话说一帮人都在SOHO等他,问他怎么还没到,他推脱说被老爷子拽住了走不开身,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出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进了家门,直奔卧室开了灯,打开衣柜最靠里的那张柜门,里面仅有的一件衣服令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是一件纯白色的V领毛衣,中等粗细的毛线,很柔软,摸起来手感很舒服,也许因为是纯手工的,所以穿在身上很暖和。
  这件毛衣,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送给他的,他还记得那天正好是立冬,她遮遮掩掩了好久,才终于肯把小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还红着脸傻里傻气地说:“我第一次打毛衣,技术不够好,你就将就点……如果不喜欢也别告诉我,就让我一厢情愿认为你喜欢吧。”
  她素来就不是野蛮女友,所以也没有强迫他穿,可是他真的连一次也没有穿过,因为毛衣有点小,不是他的尺寸。
  她走了以后的第二年,他搬到了现在住的公寓,搬家那天,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件被放在箱底的毛衣,然后鬼使神差地放进箱子里,一起带了过来,洗干净了之后挂在柜子里,一直挂到现在。
  她说过喜欢看他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才挑选了白色毛线,可其实他觉得白色太淡了,淡得有些冷,就像这些年的每一个冬天,那些洁白无瑕的雪花,明明看起来既纯洁又美好,可却是十足的冰凉。
  也正如此刻,他看着那件纯白的毛衣,近在咫尺,他却怎么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曾经的温暖,早已成了严寒。
  第二天去事务所的时候,果然被同事李律师逮了个正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昨晚上说好了又临时放鸽子,枉我们好不容易约到了东区法院的那位美女检察官,你却不去一睹芳容!”
  “昨晚被老爷子抓回家训了一通,哪还有心情看美女?”他接过旁边同事递来的资料,推开办公室的门,转移话题:“杨局那个案子,有眉目了没有?”
  李律师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昨晚上我也试探性地问了美女检察官,她倒是守口如瓶,不过我猜他们那边已经掌握到了不少证据,看来这个案子我们是非接不可了。”
  他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们何必接这个案子?刑事辩护风险太大,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倒是不想冒啊,可是高老师都已经接下来了,你说我们能拒绝吗?只能自求多福了。”李律师说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杨局那个女儿,最近挺黏你的吧?我看那女人八成是为了她爸而来,你可得坚定立场,别被她给圈进去了!”
  他倒是很无所谓,反而觉得好笑:“她圈我还是我圈她?我对她没兴趣。”在社会上打滚的这几年,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他懒得说破,而且自己素来把工作和玩乐分得很清楚,一起玩玩无所谓,牵扯到工作、利益什么的,就没多大意思了。
  “也是,”李律师哈哈大笑起来,“你一年轻有为的英俊大律师,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我看那丫头长得也不咋地,跟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比起来,可差远了。”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却没来由的失了神,又想起昨晚云姨说的那句话,突然就觉得很烦,索性彻底投入到工作当中,翻开文件夹研究起案子来。
  下午的时候,路惜晨去了一趟东区法院,恰好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美女检察官,互相寒暄了几句。对方知道他们事务所接了杨局那件案子,言谈之间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他倒也不在乎,反正这案子赢了固然有好处,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办完事情后时间还早,他开着车在二环上飞驰,头顶上空有飞机飞过,他放慢了车速,看着那辆飞机越飞越远,直至完全隐没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
  一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他想,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来她来?只不过是一架再平常不过的飞机而已,怎么会让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往事又卷土重来?
  她已经离开了四年多,除了第一年他打给她的那个电话,他们之间再没有了任何交集。她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以前那些共同的朋友都还有联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知晓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懒得去猜测,到底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还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一直记得她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的确,他们早在四年多前就已经分手了,他们之间,早就回归到了平行线的状态,他又何必放任自己对她的想念?
  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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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曲清然回国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陶好静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要她火速前往她家叙旧,还说要亲自下厨好好为她接风洗尘。
  她是知道陶好静那个急性子脾气的,不敢怠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了以后带上礼物就出门了。
  
  站在门前,她酝酿好笑容,然后按下门铃,刚响了一下门就被拉开了,陶好静跟唐玥并排站在她对面,却都不说话,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了啊?不认识了?”她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晃了晃手里的两大袋礼物,“好姐妹,我回来了。”
  陶好静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在国外逍遥了四年,玩得乐不思蜀了是吧!”
  唐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微笑着说:“欢迎回家。”
  唐玥拉着她进屋,陶好静边数落着她的不是边兴高采烈地奔向厨房,把她的“大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她看着桌上精美的菜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出自陶好静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之手。
  陶好静大概也猜出她的心思了,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送到她嘴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收起你那可恶的表情,吃了再说。”
  她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好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厨子了?”
  “好吃吧?”陶好静一脸得意洋洋,“还有别的菜,你等着啊,我去端来。”
  趁陶好静转身进了厨房,唐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五星级酒店的掌厨。”
  “难怪!”她恍然大悟,不免觉得好笑,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居然能让陶好静这个从来不下厨、光闻到油烟味就受不了的疯丫头迷上做饭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女人,又背着我咬耳朵是吧!”陶好静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们两个窃窃私语,不满地说。
  她笑着接过碗,放在餐桌上,转头看着陶好静问:“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那位大厨男朋友啊?”
  不出所料的,陶好静被她一句话弄成了个大红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没了,一脸尴尬:“你个死女人,气我以前老调侃你跟路惜晨,成心报复是吧!”
  她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话来,淡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汤,说:“这汤味道不错。”
  
  吃过饭后,陶好静连碗也懒得洗,把曲清然拉到房里,直接就一句:“你跟路惜晨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早猜到她们会问,四年前她走得那样匆忙,这些年来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任谁都看得出古怪,这几年她偶尔会用MSN跟两个好朋友联系,她们也问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被她含糊不清地带过去了。以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而且即使当初她和路惜晨弄成那样狼狈僵硬的局面,她也始终狠不下心来在朋友面前说他一句坏话。
  然后今天这种局面,显然她不可能再逃避了,只好老老实实说:“分手了。”
  “四年前就分手了?”陶好静问。
  “嗯。”
  陶好静跟唐玥对视了一眼,唐玥接过话茬问道:“清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当初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突然分手?”
  感情好么?别人都说感情是越吵越好,可是他们之间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都没有过。她也一度以为他们感情很好,直到分开以后,她才恍然大悟,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们不合适,所以就分开了。”
  唐玥顿了顿,又问:“当初你突然决定出国,是不是跟他有关?”
  “不是,即使我们没有分手,我也会出国。”她没打算告诉她们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好了,她没必要揭开那个伤口,自讨苦吃。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清然,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唐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们跟路惜晨都还保持着联系,他看上去风光,其实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不好?”陶好静鄙夷地说,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他这几年多潇洒啊,接连着打赢了两场经济纠纷的大案子,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年纪不大名声却不小!”
  她听着这些话,心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她早就释然了,从她决定跟他分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奢望过他会一直等在原地,她并不怪他,因为他们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她还有什么资格责怪他呢?更何况,即使换成是她,她也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忍受这份漫长的等待与寂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奢望他能做到?
  她笑了笑,“别说他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就是,那种臭男人,不值得一提!”陶好静边说着,边一脸期待地去拆她带来的礼物。
  唐玥坐到她身边,问:“你这几年跟傲珊还有联系没有?”
  她不禁一愣,缓了缓才摇摇头说:“没有。”
  “当初你走了之后,她也突然间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就是啊,”陶好静边弯腰翻袋子里的东西边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突然失踪了!”她突然直起身子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诶,你们说她会不会被拐去当压寨夫人了?”
  曲清然听得忍俊不禁,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唐玥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想象力还真丰富。”
  
  之后三人一起拆礼物,吃她带回来的巧克力和糖果,她给她们讲在国外的见闻,她们也告诉了她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陶好静从体院毕业以后,因为在校期间为学校争得了许多次省内比赛的荣誉,加上父亲的关系,顺利被留校,当了辅导员,偶尔也会当体育课的任课老师。
  唐玥毕业后在一家公司里当会计,骆邱则进了一家建筑公司当建筑师,两人这些年来虽然磕磕绊绊不少,但到底修成正果,半年前结了婚。说起自己的丈夫,唐玥一脸的无奈:“我现在都后悔这么早结婚了,其实我们相处得也没那么好,老吵架,经常把我气得半死,他倒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玩游戏去了。”
  “我就说吧,当初要你多考虑考虑,看人家送房送车你就晕了头了!”陶好静说,“都说男人要当了爸爸以后才能真正成熟,我看你们不如早点生个娃娃玩好了。”
  “我没打算这么早生孩子,我们都还年轻,再说他的事业也才刚起步,现在要孩子不合适。”
  “那你公公婆婆呢?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他们很理解我,说晚两年再生也不迟。”
  听唐玥说着这些看似琐碎麻烦,实质满含幸福的婚姻生活,她突然有些感慨,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她和路惜晨没有分手,现在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自己都有些被吓到了。已经过了四年多了,她怎么还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早已成为了彼此的“过去”,即使时光倒流,也不可能再重来。
  
  周末的时候,曲清然跟唐玥、陶好静一起去理发店弄头发。
  她在维也纳的时候没怎么理过发,头发已经长到齐腰了,她嫌太长难得打理,想剪短一点。到了理发店以后,发型师说她的发质很好,很适合烫发,一个劲地推荐她把头发烫卷。那理发师口才实在太好,又乐此不疲地说,她被说得晕晕乎乎的,索性松了口,随他去弄。
  忙活了四五个小时,她坐在那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总算弄完了,庆幸的是效果还不错。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往下弄成了很大的卷,绑个马尾辫看起来自然又丰盈,还染了色,浅浅的酒红,又带点紫色,不显眼,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才看得出来。她皮肤白皙,这样的颜色很衬她。
  正对着镜子绑头发的时候,唐玥跟陶好静也都弄完了过来,唐玥披着一头乌黑的齐肩直发,很符合她温婉的模样,陶好静剪了个时下最流行的BOB头,看起来成熟又不失可爱,倒是挺适合正在恋爱中的她。
  “诶?”陶好静突然出声,“那不是路惜晨的车吗?”
  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动作僵硬了一两秒,左手还抓着头发,转头往窗外看去。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她只看见一辆光可鉴人的银色奥迪A6L一闪而过,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其实刚去维也纳的时候,她偶尔会很想见到他,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相见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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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8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休息调整了一个星期之后,曲清然开始找工作,她运气很好,去一家艺术中心应征的时候,刚好碰上她在X大读书时的钢琴老师在那教课,替她推荐了一番,加上她那张过硬的文凭,很顺利地被录用了。
  从艺术中心出来的时候,她接到小外甥女叮叮的电话:“姨姨,我想你了,你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她听着叮叮嗲声嗲气的稚嫩童音,不禁觉得好笑,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索性答应了,还特意去甜品店买了叮叮最喜欢的芒果布丁带过去。
  她回来两个星期了,期间去过姐姐家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五岁半的叮叮躲在妈妈身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姐姐要她叫“姨姨”她也不听,就那样用充满好奇和陌生的眼神望着。后来她花了好一阵时间带她回忆,又带她下楼荡秋千、看狗狗、买了好多零食贿赂她才总算让那个小丫头记起来,乖乖地叫了一声“姨姨”。
  当初像外星人似的看着她,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她真有些怀疑那个小不点是装的。
  刚一进到姐姐家里,叮叮就迫不及待地拖着她进房间玩拼图,她向来不擅长玩这种东西,却也不好扫了小孩子的兴,只好耐着性子一块一块地慢慢拼。叮叮坐在她的腿上,一会说这里错了,一会又说那里不对,还没几分钟,已经把她说得晕头转向的了。
  她正对照着图纸认真研究,叮叮突然喊了一声“小叔叔”,然后立马从她腿上蹦了下去。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见到立在门边的路惜晨时,心里猛地一惊。
  叮叮兴高采烈地跑到路惜晨身边,扯着他的手嚷嚷着要他抱,他波澜不惊地淡淡扫了她一眼,抱起叮叮往外走。她暗自松了口气,刚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先走,他又一个人折了回来,靠在门上,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明是有些熟悉的姿态,却突然觉得很陌生,尤其是他盯着她的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睛,更是令她一阵心慌。
  他就那样看着她,也不说话,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觉自己的反应太傻,自嘲似的笑了笑,提起步子往门口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他开了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禁觉得好笑,如果那天陶好静看到的人真的是他,那他分明早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现在又何必明知故问?但是她也懒得戳穿,淡淡答道:“两个星期前。”
  他没说话,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门很窄,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那,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抬眼看他,发现他好像比以前又长高了一点,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张有棱有角的脸显得更加英俊,配着他身上精致考究的灰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看起来有股难以抵挡的成熟魅力。
  他依然沉默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她有些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却置若罔闻。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站在门口,还好这时姐姐过来叫他们吃饭,他才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路惜晨就坐在她身边,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拿筷子的干净修长的手,依然跟以前一样那么好看,令她顿时感慨万千。她不用转头也知道他的吃相好得不像样,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总嫌他太讲究,这也注意那也注意,而且还从来不吃类似于虾这种要剥壳的食物,每次都是她殷勤地剥给他吃。
  其实哪怕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足以看出他们这段关系的不对等,只是当时的她太年轻,毫不在意,并且还愚蠢得以此为乐。
  饭吃到一半,姐姐问她:“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想搬出去住吗?”
  她点点头,说:“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一个人住方便一点,这几天看了几个地方,都不是很满意。”
  “也是,一个人住也有一个人住的好处。”姐姐说,见她放下筷子,有些惊讶,“就不吃了?你根本没吃多少啊,再喝碗汤吧,这个汤我煲了一下午了。”
  “胃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吧,我去倒杯水。”她本来兴致就不高,加上饭菜的味道重了些,吃下去觉得胃里有些轻微的不适,到厨房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才感觉好了一点。
  吃过饭后,曲清然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在大马路上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一部空车,正慢悠悠地往前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喇叭声,刚转过头,路惜晨的车已经到了身边,他摇下车窗,说:“上车。”
  她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个路段不好打车,自己再这么等下去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索性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从姐姐家到她家里有一段距离,他沉默地开着车,她自然也懒得开口说些什么,觉得有些累,干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里有音乐传出来,男女的声线在不大的空间里细细流转:“如心跳是可以避免/萦绕却是你的声线/惯了照顾的不会变/不告别也不发现/对你爱顾早蔓延/我们分开/怎么始终行不开/想捉紧当日精彩/或是害怕完全淡出你那份爱/离场后跑回来/不知可算应该/贴身不再但却贴心装载……”
  她听出来,是方力申和邓丽欣合唱的那首《我的最爱》。
  可偌大的星球里,谁是谁的最爱?当年华逝去,沧海已成桑田,曾经的最爱,也早已成了旧爱。
  “随时代你哭处理泪流/而后备两手是否足够/即使那日放了手/双脚似未学会走/停留在这段情/不懂去退守/全部旧记忆这刻重游/重拾旧爱都或太荒谬/运气不够/牵不了手/也算得今世独有/对你太好怎会累透/对你再好不会厮守……”
  音乐还在继续,她闭着眼听着,太多的往事一点一滴地浮现,渐渐的觉得越来越疲惫,明明清楚不应该这么快就卸下所有防备,却抵挡不住那股倦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月亮悬挂在夜空中,静静地绽放着清辉,这个夜晚很安静,路惜晨却依然觉得吵,他熄了火,把车窗关得只剩下一点点缝隙,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熟睡的她。
  这样静谧的环境,她细小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就像他记忆里的夜晚,她就睡在他旁边,缩在他的怀里,他能清楚地听到她吸气吐气的声音,能轻而易举地就触到她的脸。
  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她明明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当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却无一不化作了一团空气。而此时此刻,他确信这并不是梦境,却怎么都不敢去碰,好怕只要稍稍伸出手,这一切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幻化成了残忍的虚无。
  旁边的人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他脱下西装外套,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她却醒了,半眯着眼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光亮,却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从来不曾有过的冷淡,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是那样陌生:“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拉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忍不住问自己,他想干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初是他放了手,今时今日,他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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