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侠盗 月光清明,我心阴霾。 桌案上战报堆积如山。七十二山障,三十六水障,敌军倚繁复地形据守,我军久攻不克。远征之军,不可久战,荒蛮之地,虫蛇鼠瘟,每多一天,便多一分劣势。是进是退,三军将士等我一句话。 唯有那张地图,敌军王帐内的地图,能解我军危势。可而今还有谁,能于万军中取来与我。 一个身影于我心上一闪而过,我推开面前的桌案,任笔墨纸砚连同堆叠的战报一起倾覆。小生子掀开大帐的帘子,忘记禀告就奔了进来。脸上带着惊喜:陛下,太和郡主来了! 灯火明灭,我可是在做梦吗? 你依旧穿着那件素白的长衫,宝蓝缎带将一头青丝束起,一副少年公子装扮。我眼望着你一步步走来,你笑容温婉一如十年前,你不曾怨恨我吗? 你眼波清澈,眼底的情意似乎分毫不减:原郎,你清减了。 我忽然觉得这匆匆的十年或者全然是假,只是我的一番大梦,不然为何你眼底竟丝毫也没有对我的仇恨,我欣喜了,上前执你的手:太和,我——我对你不起。而今往后—— 往后怎样,我却无从说起了,往后我不负你?又似乎我全然做不了这样的许诺。 你却先我开口了:此番话也不必说了,原郎,你我时间有限,把你想要得到的地图,详细说与我听。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你在,万没有地图不得手的道理。九天侠盗,十二岁上就得的封号岂是浪得虚名。 听完我的讲述,你转身欲走。我这就去了,耽误不得。你转身出门时,回头对我一笑,我心下忽然惊慌起来,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笑容。 不,那都是假的,只有现在才是真的。我等你回来。你定然会把地图带回来,我会握住你的手,从此不分开。 我心下却更惊慌了,十年前,我似乎也曾这样去想。 十年前,深秋。 父皇病危。母后得知他立下遗嘱欲将皇位传与八王爷——我的叔父。 我星夜赶回都城,飞鸽传书请得你来。 母后几次三番的问可信得你,我频频说是。 你的清丽温婉让母后惊讶,这就是九天侠盗? 你微笑了,那笑容有几多骄傲,几多天真。现在想来,我那时也太天真。 我信你,信你能将那份遗嘱盗来与我,也信你是不问是非都会帮我。那年,你我真的很天真。 你不负我望,将遗嘱送来案上。母后请来名匠将遗嘱改过,你揣起遗嘱,转身出门。回望我时,就是那般俏俏的笑了。全然未曾想,你已做了怎样的大事,更或者有怎样的危险。 我知道你已将那份改过的遗嘱安然的放回父皇榻前的锦盒里。却不知道宫门外母后的死士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你。 父皇驾崩,新帝即位。天下不能有人知道这皇位的真正由来。 不是,这都是梦吧。我或者还是东宫的太子,我真的宁愿。 日出东方,霞光漫天。你说你爱这样的天色。 我醒来,桌案竟不曾翻覆。黄公公进来服侍,他本是小生子的干爹。 小生子呢?朕要小生子服侍。 黄公公抬头看我,眼里满是惊慌:皇上,小生子他,小生子他,十年前就不在了啊。 我比他更惊慌:那是谁,昨天夜里带了太和郡主来!谁带了太和来见我? 黄公公跪下来,我分不清他的声音是恐慌还是悲伤:太和公主十年前已经薨了,陛下亲自追封了公主的封号,陛下—— 我站立不稳,双手支撑了桌案勉强没有倒下。是啊,已然死去的太和被抬回来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还是穿着那件素白的长衫,她说她爱穿白色的,即便是深夜里,即便是去世上最危险的所在。 帐外有人扑倒在地,声音里带着绝大的惊喜:启禀皇上,有人献敌军地图来! 请她进来!是太和,一定是太和! 撩开帘子进来的却是一老者。 老者将锦盒放在案前,自称是随军的文书,而这盒子是清晨出现在他的案上。 我打开锦盒。里面一副羊皮卷地图,打开来看,七十二山障,三十六水障尽在其中。 不会,不会的,一定是太和,她盗了地图与我,你们让她来见我! 帐内将士文从皆跪倒在地,许久的沉默着。 终还是黄公公老泪纵横的抬眼看我:陛下,太和公主真的不在了。 眼前乍然浮现出那支刺穿太和心脏的毒箭,太和亲手将那支箭拔出来折断,握在她素白的手心里。直到见到我,她的手微微松动,箭落在我的手心里。她却已然再不能睁开眼对我一笑。也看不到我握了那支箭刺向自己心脏的一瞬。 不意间,我将地图翻转过来,却见地图背面清清丽丽一行字:我是你的侠盗。 再欲细看时,字迹却已然不见,一如太和在人间。 10年在水游戏侠盗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