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盏谁知味 于 2012-11-7 21:56 编辑
那一天上午她在另外一条街上的大楼里看上了一件浅黄色毛绒线衫,那线衫眼色浅淡,估计很容易脏,一天也穿不了就得换了去洗,洗的时候还不能用普通的洗涤剂,洗一次就要浪费掉不少。她看了又看非常想买,跟着的那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作声,她揉着那线衫的商标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是打折商品,仍需要两千大元,她不舍得离开,心里因为另外两个人的闷生着闷气,结果,线衫终于没有买成,回家又生了一顿闲气,好几天,三个人都不痛快。
后来,日子就不咸不淡地过去。半年之后,她有了身孕。三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有时候也能对坐在水蓝色的沙发上说话聊天。膝前一张玻璃茶几,从表面就能看见下面放着的东西,有过期的商家免费派发的鲜艳的广告彩页,有一盒心形的棉签,有一蓝一绿两把剪手指甲的剪刀,还有一个老人用的老花镜盒。每人面前一只茶杯,一点可以把话题继续下去的零食。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说,也能消磨掉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向来是那种静物的美,身上鲜有浓烈的脂粉香气,一张脸素净的不忍多看,好像再看就看到那些青色的血管或者别的什么。老人是五六十年代出生,高中中专文凭,当了半辈子的小学教师,脸色昏黄,整张脸都是向下的,就连两侧嘴角的引线都是向下的,对文化充满兴趣,也不排斥网络和电视上很多新鲜的字眼和事物。那个男人,原和她是高中同学,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上学时两个人常常背着家长和老师约会,不外是小恋人之间最普通不过的拉拉手或者再进一步亲热一下而已,都觉得话说也说不完。现在呢,两个人的话基本说完了,因为对彼此的生活和习惯已经熟悉,偶尔再说起家常无非是些孩子、职业、工资之类的琐事。
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医生从她肚子里剖出了孩子。是个男孩,因为胎位不正只能剖宫,因此她在腹部的伤口慢慢恢复之后又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罪。每到阴雨天气,那道蚯蚓一般的浅褐色伤疤就痒的难以忍受,并且不注意时扭下腰那条伤口里边就会有撕扯着的疼痛。
三个人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老的,按照自己以前拉扯孩子的经验来照顾新生婴儿,小的,看了不少婴幼书籍觉得自己能够有更好的育儿知识。中间夹着的那个人,看着那个疼爱过自己的人跑前跑后照顾小的,再看看因为那个小小婴儿睡不下吃不好的枕边人,大多时候都会不说一句话走开,沉默着在阳台抽一支烟,再默默走回到洗手间去洗那些尿布。这样的紧张空气一直笼罩在整间屋子上空,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直到有一天爆发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家庭战争。起因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果是摔坏了一把电热水壶,摔碎了几只玻璃杯子。后来,在婴儿的成长过程中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口角。再后来,孩子一天比一天的长大,直到孩子上了幼儿园开始,三个人的关系才慢慢缓和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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