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一天,一个家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你和你所经历过的一切以及你要经历的一切有问题……我猜你的反应一定是对面的这个家伙出了问题。 但是如果从一个俯瞰苍生的视角来说,问题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对于一个新的读者来说,爱丽丝的历程光怪陆离而又充满新奇,他赞叹、他惊讶、他疑惑、他思考……但当他再一次经历的时候也许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我赞叹、我惊讶、我疑惑、我思考……是不是因为有这么一本书,它上面写着:某某某在看《爱丽丝漫游奇境》的时候发出了赞叹、感到了经验、产生了疑惑、引发了思考。 我想,NO.17一定看惯了这种事。 当某个家伙得意洋洋于自己的成功时,有一双属于NO.17——或者其它号码的眼睛在冥冥之中看着他,并且还有人在默默背诵着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划。 这实在令人抓狂不已。 但奇妙的是,抓狂的往往不是那个前生后世都被人一览无余的家伙,反而是那些洞彻别人三生的人。就好像爱丽丝依然在漂浮、依然在下落、依然在找兔子,依然在开心、恐惧、好奇、思考、彬彬有礼,依然在前进——而NO.17和作者却产生了冲突。 她应该是这样的,或者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很多种观念、很多种想法、很多个世界,没有人可以统一,所以NO.17不可能“拯救”爱丽丝。事实上NO.17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拯救”吗?也同样没有人可以做出判断。所以爱丽丝很悲观,她认为NO.17的“拯救”没有必要,尽管她最终接受了NO.17的拯救,但更多的是一种顺从,就像她曾经在各个世界里对剧本的顺从一样。她并不觉得被NO.17“拯救”这个剧本和其它的剧本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NO.17来说是不同的。拯救爱丽丝或者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剧本。NO.17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是他对于自己剧本的选择——是的,选择。 他看惯了角色们按照剧本前进、按照剧本后退,甚至按照去剧本反抗剧本。他明白自己也是一样的,但他可以选择,为爱丽丝选择,同时也是为自己选择,选择一个被自己拯救的爱丽丝或者选择一个拯救爱丽丝的自己。 但是NO.17的身体躺在那里,活动的是他的梦。无数个空间无数个世界往来交错,向无穷无尽扩张开来,愈发宏大。但这拼命向外扩张的宏大却偏偏要不断向更深的内在寻求,实在是奇妙而又玄奥的感觉。但如果一切都是如梦如幻,那么意义又何在呢?NO.17帮助爱丽丝扭曲空间,是建立在“新读者产生新空间”的基础上,如果这个基础坍塌,或者说这个基础建立在另一个意识之上——我仿佛看见一个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倒锥形石柱在风中摇晃,而顶部的边缘上站着一个随风摇摆的小姑娘。 我也想去领出一只爱丽丝,但我一定不躺在那个疗养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