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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 雾，很大的雾。 一片葱茏的绿意在脚下蔓延，风过时，仿佛是一条缓缓流动的绿色河流，埋入烟雾的深处，不知要去向何方。 沿着这条绿带向前走，有一座极小的石碑，字迹已经模糊，待垂头去看，却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谁？” “很重要么？”他头也不回地走进雾里。 嘿嘿嘿嘿……若有若无地声音从无法知晓的地方传来，化作一声轻佻而邪恶的尖笑飘然散开。 他一直向前走，雾越来越浓，他只能看到脚下的一片路。 还是老一套，他心想。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指尖上冒出一丝光，砰然一跳，变成一个小火苗。 周围的雾仿佛融化了一样渐渐淡去，现在他可以看清周围1米左右的地面了。野草青翠欲滴，生机盎然，和周围翻滚的灰暗雾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翻过手掌，另一只手在掌心磨了一下，一蓬金灿灿的火焰在掌心跳跃起来，周围的浓雾再次渐渐淡化，露出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他仿佛能听到那些影子的表情，看到那些影子的声音……这是感官开始错乱的迹象。 他闭上眼睛，似乎听到那些影子脸上以不同频率变换的不同形状，那代表着愤怒、犹豫、邪恶、嫉妒、贪婪，代表着各种各样的狰狞，那些表情仿佛渐渐地脱离了那些影子，围着他旋转起来，向他扑来——远离——再扑来——再远离。那代表着胆怯与狡诈。 他睁开眼，一如既往，时浓时淡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的影子。他看到雾气的颤动，就像看到嗡嗡的嘴唇吐出的声音：不要走……留下……滚开……哈哈哈哈……死吧……救救我……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越来越大越来越乱，似乎随时会从雾气中爆发出来将他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一切又恢复原状。浓郁的雾气、脚下的青草、手里的火焰。没有影子、没有声音、没有表情。 他迈步，一步、两步、三步……影子、声音、表情，若有若无地出现和增加；前面、后面、侧面……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他无法驱除这些影子，因为它们“不存在”。他看到它们，却不能确定自己看到了；他听到它们，却不能确定自己听到了；他知道它们在那里，却渐渐地不再相信自己能够知道。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阵清脆的铃声穿透迷雾飘了过来。 这迷雾中的一切都处于恍惚、模糊、不确定的状态，但这一阵轻轻的铃声，他听来却无比清晰、确定——就好像一个迷失在太空的人忽然找到了参照物。 他向铃声走去，但这个方向的迷雾却愈发浓烈，几乎凝聚成实体。他掌中的火焰散发出的光芒要融化这个方向的迷雾明显吃力的多，但这却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 他的脚步踏出了生机盎然的草地，踩在一块惨白的坚硬地面上。一瞬间，雾中的影子忽然扑了过来。他手中的火焰光明大放，将那些影子的本来面目映照的清清楚楚。 什么都没有。 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挣扎着向他靠拢。 他握起拳头，掌心的火焰从指缝间透漏出来，在他手上燃烧、蔓延，他一拳打在一条黑影上，那条影子粉碎、扭曲、挣扎。他看着那条影子，一瞬间他忽然感到那仿佛是被扯成碎片的自己，在翻滚、消亡，他心里仿佛少了点什么。 更多的影子出现，有的在天上俯冲过来，有的在地上爬过来，有的就那么在雾气中直接撞过来。都在同一个方向，它们拼命的要他回到原本的道路上，那条绿色的生机盎然的路上。 铃声又一次响起、悠然而闲适，与这诡异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奋力冲击，和那些影子作战，他的火焰越燃越烈，最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他的身躯四周盘旋着的金色火焰如同风暴，将靠近的一切扯碎，焚毁。 他冲出了雾气。但这里并不是雾气的尽头，而是雾气的中央，一颗巨大的树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这里让他感到安全。 铃声再次响起，他抬起头，一条斜着伸出的枝干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他伸手比了比高度，轻轻地垫步，想要试着把铃铛摘下来，但树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他挪开两步，看到树对面的迷雾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是他自己。 “另一个他”走到他的身前，就这么坐在地上，一股雾气随着“他”飘过来，绕着“他”不断盘旋，仿佛绞盘一样越转越大，渐渐将地面铺满。 为什么？他退开一步。 “他”笑了一下：“你退了一步。” 呃……他迟疑了一下。 “他”看着他：“你知道你退了一步，因为你现在和铃铛的距离比刚才远了一步。” “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唯有这棵树是固定不变的。而只有这个铃铛可以把你和这棵树连接起来，从而使你不至于迷失。” “他”叹了口气：“如果你拿走了它，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了……” “那你又是什么？”他问。 “他”诡异地一笑：“我？我就是你。”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雾气忽然翻滚着后退，分别露出了他和“他”的来路。 他看到“他”的来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计其数的黑影和碎片，他回过身看自己的来路，他完全呆住——一路上躺着很多个他自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那是漆黑的虚无。 “他”慢慢地走过来，微笑很刺眼：“你是魔，是必须斩除的对象。” 他想后退，但只是向后飘了一下。 不！他心底大叫了一声，身上再次涌出金色的火焰，一切仿佛裂开的镜子一样破碎掉。 他恢复了正常，而“他”则变成了黑夜一般的虚无，和他身后横七竖八倒下的影子一样。 但是周围的雾气开始飞速旋转，他和“他”也开始反复变化，一霎是影子一霎是实体。 他听到“他”的声音，回翔在雾气之中：“你看，即使有这棵树，即使有这个铃铛也没有用，它们只能告诉你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能告诉你你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但是，它们可不能判定对错真假……” “你和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他咬着牙，身上的火焰忽明忽暗，仿佛不确定是否要服从他的驾驭，而“他”的身上，也开始涌出火焰，忽明忽暗。 雾气中的影子也开始渐渐增加，无数个声音在低语、在冷笑、在呐喊：“你是对的……你是错的……他是错的……你是对的……” “就是这样。”“他”的声音再一次回翔：“你认为你是真理，但事实未必如此，你只能知道你，你不能知道事实……” “你和我……是一体的，你否定我，我否定你，但总有一个是对的，也只有一个是对的。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雾气越发的浓郁了，几乎将一切都包裹在里面，他只能听到一个嗡嗡嗡嗡声音：“选择吧……选择吧……” 他渐渐的被嗡嗡声所淹没。 叮铃铃……铃铛的声音又响起。飞速旋转的雾气忽然安静下来，渐渐散开，仍然是一棵树站在那里。而地上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他还在。 他听了听铃音，感觉到了自己的位置，露出了微笑。 是我……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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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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