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拒马河-一哲

拾柒

拘马河的水缓缓流淌，映着点点河灯，波光闪动，格外动人。这样的夜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水漾沿着河堤疾步行走，千里奔走的疲惫合着焦灼，让她的悲痛已经近乎麻木。

一个月之前的水漾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作为晋城水家家主水云渡最小的妹妹，水漾是整个晋城的掌上明珠。虽然从小没有了父亲，母亲也带发修行，难得见到。但从小有哥哥水云渡和姐姐水横波的照顾，水漾从没缺少过关爱。


　　小时候的水漾最喜欢在哥哥骑马的时候窝在他的怀里，眼前的景物飞速流转，耳边的风呼呼刮过，小水漾总是乐的大呼小叫。策马奔腾，哥哥的怀抱是小水漾最安全的港湾。以至于后来的小水漾每次一哭，哥哥就带着他去围场骑马，小水漾立刻破涕为笑，屡试不爽。但小水漾最依恋的却是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跟在姐姐的后面长大。等到水漾能自己骑马了，和哥哥姐姐一起赛马就成了她的最爱，有时赢过了哥哥姐姐，水漾必定会乐的蹦起来。围场上兄妹三人的欢声笑语，是水漾最快乐的童年。


　　赛马回来，水漾会拉着哥哥姐姐去看母亲。每次见到母亲，哥哥姐姐会立刻恭顺起来，但脸上的红潮未退，嘴角的笑容未消，于是母亲也会微笑起来，拿果子给他们三人吃。这时的母亲比起她平时淡淡的样子，让水漾觉的幸福的多。水漾真想钻到母亲怀里，让母亲抱一抱，可是她不敢，只能羞涩的接过果子，红着脸站到一旁，看母亲和哥哥姐姐说话。


　　有时母亲会拉过水漾的手，问她睡得好不好，喜欢吃什么，有没有调皮，然后顺手比量着水漾的身材。水漾会乖乖的小声应答着母亲，她觉得靠母亲好近，母亲的气息真好闻啊，暖暖的，香香的，水漾觉的幸福的要晕过去了。可是每次在水漾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哥哥姐姐就带着她向母亲告辞了。水漾觉的好委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再也不要理臭哥哥和坏姐姐了！一走出来，水漾果断不理姐姐哥哥，一个人回了屋子，他们都是坏人，才不要坏人见到水漾哭的样子。随后，先是姐姐会带着绣好的荷包来哄水漾，然后哥哥就端着好吃的过来，还扮小狗哄水漾开心。看着好看的荷包，还有最爱吃的糕点，水漾默念着大人不计小人过，勉勉强强原谅了落败求饶的两个敌人。


　　再过几天，佛堂里的人会带一身做好的衣服给水漾，说是母亲给水漾做的。水漾拿着衣服左摆右摆，穿好后，一路飞奔先去给姐姐看，再给哥哥看，然后满院子每一个人都看过夸奖一遍后，就脱下来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到床头的箱子里，再也不拿出来给人看了。可这高兴劲总要美上好多天，人人一看就知道，水家二小姐这几天一定遇到开心事了，喜气洋洋的。


　　哥哥虽好，可老是让水漾看书习字。水漾喜欢骑马练武，哥哥却又老不让水漾出门。所以，水漾喜欢和姐姐在一起。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姐姐，有时还赖在姐姐屋子里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水漾知道姐姐是个大美人，画上的美人图都没姐姐好看。姐姐武功还很厉害，师父说姐姐是练武的天才，不过师父也说水漾是练武的奇才，哈哈。有时，水漾还听人说姐姐是个才女，诗词书画样样精通，这让水漾压力很大。


　　水漾是如此幸福，她觉得哥哥和姐姐会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初春三月，桃花纷飞，水漾依旧白天骑马练功，晚上赖在姐姐那里，姐姐说她爱上了一个姓赵的男子，他们诗笺传情，海誓山盟。水漾觉的姐姐很甜蜜，很幸福，水漾也替姐姐幸福。那天，水漾看到姐姐回来，面如死灰。水漾跑去问姐姐怎么了，姐姐抱着水漾泪如雨下，只是喃喃地说着：“他说是皇子，他说是赵家的人。”三天之后，姐姐去无色庵出家，斩断情根，断绝红尘。水漾哭着跑去问哥哥，为什么姐姐不能和赵家的人在一起。水云渡无言，水漾大吵大闹要去找母亲，被哥哥禁足一个月。水漾想姐姐，又很想妈妈，她恨哥哥。一定是哥哥害得姐姐出家，姐姐一定很伤心啊。


　　这天天色微明，水漾趁着看守他的家丁小寐，悄悄牵了马出府，向着城外的无色庵奔去。本来路就不熟，加上一路黑灯瞎火，这一跑彻底迷了路。等到水漾人困马乏到了无色庵地界已是午后，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无色庵已被夷为平地，水漾四处遍寻，也没找见姐姐。水漾心里暗觉不妙，赶紧打马向家奔去。到家时，只见火光冲天，偌大的庭院一片残垣断壁，和无色庵没有二致。残阳如血，留下的只有一地的尸身横陈。水漾栽下马来，扑过去一具一具尸体找去，从小抱过自己的乳娘，管家闻叔，侍女小南......却遍寻不见哥哥的踪影。水漾的心怦怦跳着，一直找到佛堂，一眼看到卧在血泊中的母亲。飞扑过去搂住母亲，嚎啕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觉得她的天塌下来了。忽然，水漾感到母亲轻轻一动，然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水漾，一丝光彩从眼中闪过，想要微笑一下安抚水漾，一滴泪却流了下来。


　　原来，水家是前朝皇室，水云渡一直在暗暗筹备光复大业，却不幸被朝廷探知，引来这灭门之祸。母亲临死前告诉水漾，一直向西跑，那里是大漠炎国，找到炎国的单于江央。水家曾有恩于江央，他会保护你的。母亲还叮嘱水漾，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要替水家的每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带着这个信念，水漾一路向西。


　　一个月之前的惨烈每一夜都萦绕在水漾的眼前。那成片成片的血漫延着水漾的每一个短暂的梦境。忽然之间的一无所有，忽然之间的天翻地覆，复仇的火在水漾的心中燃烧。她每夜每夜的想着怎样报仇，怎样让那些夺取自己亲人生命的人血债血偿。她记住了赵鸿羽，她记住了赵鸿晔，她记住了元熙国皇室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母亲的叮嘱时时在水漾的耳边回响。向西，一直向西，去到炎国。去到那里，她才有可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有可能复仇。这一路，水漾不断的遇到朝廷派出的追缉队，在每一次短兵相接水漾逃出性命后，她都要大声的告诉自己：“水漾！你要活下去，你要替水家的每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这里已是拒马河，再有两天路程，过了金城关，就到炎国了。水漾沿着河堤走着，她想，拒马河两岸一定是朝廷的重点搜索范围。水漾害怕被找到，但是她却非从这里过去不可。


　　夜色越发暗了下来，水漾沿阶下到河边，那轮上弦月的倒影，在波光灿灿的波面上起伏荡漾着，时隐时现，时明时暗。


　　有摇浆的噜噜声传来，水漾撒手站起身。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操着船，涉水渐近。慢慢的放下舢板，显是邀客之意。

　　“姑娘，夜里的拒马河更美呢。”她说。
　　水漾拾步上船，另一端，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男孩打着瞌睡。
　　妇人一边迎水漾进舱，一边摇醒了舱外的小男孩：“乖儿子哩，快给客人拿吃的出来。”
　　小男孩十分听话，稍时后就将三碟菜品，一筒饭摆到桌上。
　　菜是烧羊肚、豆腐干、剥了壳的熟鸡蛋，饭是粳米，是用茶杯大小的木碗盛上。
　　羊肚太腥，熟鸡蛋太恶心，水漾只用筷子挑了几根豆腐，拔了几口饭便罢。



　　小船已远离了渡口，往下游而行。小男孩发现水漾探身往外看，小跑了进来收拾桌子。明显大了两个号的衣裳，灌满风后滑稽的鼓了起来。
　　水漾不免有些疼惜，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害羞的将手缩回袖管，须臾两指从袖管中拈出一把尺余的短刀来，一撒手就明晃晃的直奔水漾面堂而来。
　　水漾往后弯下身去，落空的刀割穿了顶蓬，向外飞去，空空的削落了一江清冷的月辉。


　　年轻的妇人还是那副端庄淑惠的模样，一飘身接住小男孩的兵器，走进半破的舱。胜负已成定局，事实上在水漾发现吃食内有毒的时候，就已分胜负。
　　妇人对水漾弯腰一礼，说：“晋城水家果然名不虚传。小儿技怯而败，还请手下留情。”
　　水漾收回放在小男孩死穴处的两枚长针，也站起身予她一礼，说：“邺城凤家与我水家素有渊源，我知凤家是迫于无奈！多承二位的相让，请。”
　　妇人和男孩微一点头，一齐跃入水中，片刻就隐去了身形。


　　水漾掀起蓝底白花的桌布，见方才被偷偷吐在桌下的吃食，已经发了毒性将船底腐黑。暗叹一声，好险。又觉得悲伤，断崖，易家庄，邺城凤家......这些武林中人，或曾是水家的座上客，或彼此大有渊源，如今却都加入了追杀自己的行列。如此次自己为他二人成功猎杀，会否予我一滴同情的泪。


　　水漾望着水面，那轮半明半寐的弯月旁，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倒影。
　　没等水漾动作，一泓秋水从胸前穿出，剑尖上带着一滴鲜红的血液。
　　她听到自己问着自己：“水漾，走在自己的死路上，有何感想。”
　　很痛啊，水漾想。
　　比当初跟哥哥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还痛，比跟姐姐学绣花扎伤自己还痛，比母亲微笑着让自己离开佛堂还痛，比这些都痛，甚至比看到那天家破人亡的烈火还痛。
　　好痛啊，水漾想。
　　再也不能向西了，只能走到这里了。母亲会怪自己吗？能不能见到哥哥和姐姐，他们也会怪自己吧。怪自己没有好好活下去。离开了他们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把自己照顾死了。
　　半明半暗的月照着黑漆漆的河水，河对岸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水漾遗憾的叹了口气，想，可惜了床头那一箱的衣服，自己都没有好好穿过呢......


　　这艘永远也不能到达彼岸的船，又返回了刚才的渡口。一个暗影带着水漾的人头向京城赶去。水家最后的“余孽”也终于被铲除了。

紫衣纤尘

谁都不知道这一生有多长，会截断在哪一天
“可惜了床头那一箱的衣服，自己都没有好好穿过呢......”看到这一句，最难受...

小典

心情随着文字慢慢被带入，重读一次还是会触动{:soso_e163:}

浅斟北斗

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五月群杀那会写的？？

小乔

每次看哥哥的字 总会感觉哥哥心里有一块永远抵不到的角落  文字从那里流淌出来  让我这个妹妹觉得熟悉的调调 陌生的心情  

啊  哥  看完你的字我明白了  我果然是没法参加群！杀！  这是多细腻的文笔。。。

打不开论！坛！表情~~~【宇宙无敌大抱抱~~~~~~~~~~~哥  我好想你！！！！！】


【哭】到底是哪个字是错误内容啊  发好几百遍发不出去啊。。。

梦在前方

还是拾柒有心，搬回来了。。。

阳雪松

才搬回来啊？这可是五月12杀里我的最爱文啊！
11杀的不搬回来吗？飞翔的友情、天下第一，也都是我最爱啊！

拾柒

阳雪松 发表于 2011-11-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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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搬回来啊？这可是五月12杀里我的最爱文啊！
11杀的不搬回来吗？飞翔的友情、天下第一，也都是我最爱啊！

大粉丝 你也可以搬么

沈清流SL

太短了吧哥哥  有没有续集啊 你怎么能以一颗人头戛然而止!{:soso_e154:}

阳雪松

沈清流SL 发表于 2011-11-14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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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短了吧哥哥  有没有续集啊 你怎么能以一颗人头戛然而止!

这样结尾很棒啊！多意味深长啊。

阳雪松

拾柒 发表于 2011-11-1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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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粉丝 你也可以搬么

一哲自己为什么不搬？这懒鬼！

拾柒

阳雪松 发表于 2011-11-16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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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哲自己为什么不搬？这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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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雪松

把俺滴评文也搬来：

　　单独为《水漾拒马河》写一个评析，是第一遍看这篇文章时就产生的一股冲动。只是队评有自己的责任，那一轮20多篇文章等着打分写简评，上一轮也是十好几篇，一直没有挪出空来。好在这一轮只有10篇要评的，总算可以还了这个愿了。

　　一、主题：
　　本文主题相当深刻，不是单纯表现亲情或者亲情被毁灭的悲剧，而是要表现权力斗争的残酷和人面对命运的无奈。对亲情的描写和对小水漾形象的刻画是为了突出权力斗争的残酷。回忆中的亲情越是温馨，小水漾越是单纯可爱、天真无邪，最终导致他们毁灭的权力斗争就越显其残酷。
　　选择水漾作为文章的主人公，作者是颇具匠心的。水漾可以说是整个水家、甚至整个前朝遗民群体中，离权力斗争最远的一个。直到被作为前朝余孽杀死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儿。没有任何人意图让她承担任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复国责任(即使面对家破人亡的大仇，母亲临死对仅存的她的嘱咐仍然是“不要想着报仇，要替水家的每一个人好好活下去”；临死时她想到的哥哥姐姐，也只是会怪她“没有好好活下去。离开了他们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把自己照顾死了”。可见所有人都是极力要让她与权力斗争没有一点点牵连)；如果不是那场家破人亡的惨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文章极力刻画她的单纯可爱，正是为了突显这一点。文章写她虽然面对家破人亡的惨景也产生了复仇之心，但是在临死时遗憾的却只是母亲给自己做的那些衣服“自己都没有好好穿过”，怕的是亲人们会“怪自己没有好好活下去。离开了他们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把自己照顾死了”，也是为了表现这一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儿，权力斗争却不放过她。无论是水云渡死于赵氏兄弟之手，还是赵氏兄弟死于水云渡之手，甚至水横波与赵鸿晔之间因为当年权力斗争的宿怨而不得不斩断情丝，都不足以表现权力斗争的残酷；但是水漾的死，能。直接杀害她的，是对手阵营中的人。可是不能把它单纯归因于对手的冷血。因为一旦置身于权力斗争中，很多事情就不再是个人意志所能决定，有时想宽容而不可得，所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命运的无奈——换了你作元熙之主，即使水家发誓不再图谋复国，你会轻易相信吗？前朝的公主逃往相邻的敌国，你会让她成功吗？就算她自己已经彻底放弃了复国之念，谁能保证敌国不会利用她的身份大做文章？她是前朝公主，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身份，是她无论怎样努力地去远离权力斗争都无法摆脱的“原罪”。于是，这一条生命，如此年轻，如此善良，如此美好，如此可爱，如此不该死，却只有一死，因为她不容于权力斗争的现实。
　　如果只是表现亲情或者亲情被毁之悲，水漾没必要死，拒马河上的未遂刺杀和文章最后一段更不必有。但是若要表现权力斗争的残酷和人面对命运的无奈，这些情节就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了：八九岁的孩子，也成了暗杀的执行者，杀人时一点声色都不动。本是与水家素有渊源的人家，却不得不拿起屠刀砍向水家的唯一幸存者(之后又用水漾的心理活动点出这一事件不是孤立的，而只是一系列同类事件中的一个而已，从而让读者明白了这种行为的普遍性，更深化了主题)。曾经让水漾以为承载了自己生的希望的命运之船却终究是“不能到达彼岸”而且是“永远也不能到达彼岸”了，这其中饱含了多少心痛和惋惜！命运的无奈可见一斑。无论她多么单纯可爱，在权力斗争的另一方眼中，她仍然是前朝“余孽”(对比前面所写的水漾形象，这个称呼与她是多么不相配)，仍然必须得死——权力斗争的逻辑就是这么残酷。

　　二、情节与结构：
　　本文的情节虽然并不复杂，却也绝非平淡如水，而是有曲折，有起伏，也不乏刀光剑影、兔起鹘落的惊险。可贵的是，绝无不合逻辑的、牵强生硬的、前后矛盾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比如船上暗杀一段，风云突变，很出人意料，却无一丝“不可能”之感。
　　情节的叙述如行云流水。所有的情节转换，无一处不自然，无一处有牵强之感。很多叙述语句难得地巧妙。像“水漾望着水面，那轮半明半寐的弯月旁，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倒影。没等水漾动作，一泓秋水从胸前穿出，剑尖上带着一滴鲜红的血液”，对杀手出剑刺透了水漾身体这一动作没有一个词的直接叙述，却能让读者完全明白所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有半点误解。
　　结构上，顺叙、倒叙、插叙各种方式都用到了，甚至有倒叙中又嵌套倒叙的复杂方式，然而结合得非常巧妙，一路读下去并无一处觉得生硬不自然的。顺叙的部分集中于一夜之间(其实还不到一整夜)。然而全文的情节却远不只这一夜之中的事情，通过倒叙和插叙，所有需要写进文中的情节都叙述得很清楚。这种结构并不容易控制得很完美(金先生的《雪山飞狐》是运用这一结构的典型作品)，而本文显然控制得很好。

　　三、人物形象：
　　本届群杀中人物形象塑造得好的杀文很多，很多人物的性格都不仅鲜明，而且复杂、多侧面，十分丰满。但是，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发展变化的，却只有这一篇。
　　水漾还是个小女孩时，虽然性格极其单纯，但已经写得很丰满了：天真不知世事，乖巧懂事，依恋亲人、渴望亲情而又羞涩不敢言，还有点小任性——很多侧面，却又极为统一，那么真实可信，那么生动亲切，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而经过了家破人亡、亡命天涯之后来到拒马河上的她，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幼稚、毫无心机，心中有了仇恨，有了对人的戒心，明白了很多人情世故——她在苦难中成熟了。没有变的，是心中那份善良。但是这善良，表现也跟经历大难之前的善良完全不同：当初的善良是不知道人心世情险恶的天生的怜悯之心，如今的善良是看透了人心也明白了世人的无奈之后的宽容。看她放过凤家母子时的语言及紧接其后的那一段心理活动，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口气也完全是成人口气，已经相当成熟干练。可是她毕竟还只是个女孩子，她内心中仍然有与她年龄相符的天真。看她临死时的心理活动，依然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而这截然相反的两面，却如此和谐地统一于她一身，让人读来丝毫没有假的感觉。因为这与她的年龄、经历完全相适应。
　　写好复杂性格很难，而写出人物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增加而产生的符合情理逻辑的变化更难。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本文可以说是本届杀文中的 No. 1。

　　四、文笔：
　　小说文字不必优美雅致，重要的是准确生动流畅自然，风格与主题、情节相适应。本文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相当出色。文章的叙述语言并不诗情画意，但仍然让人觉得很美。描写的文字，无论语言、动作、神态、心理、细节，都无一不切合人物身份与所在场景。文章中虽有几处情节转换，有些还相当突然，但从头到尾读下来，却始终觉得非常顺畅。文章既没有缺少必要的语句以至读者对情节和主题无法理解或产生误解，也没有对讲清情节、揭示主题、塑造人物没有必要的多余语句。结尾一段冷峻的叙述与前面主人公的充满温情的回忆这两者之间的情绪色彩上的强烈对比，既突显了主题，又赚得了读者的眼泪与无限感慨、惋惜和叹息。最可贵的是，全文读下来，感觉十分自然，丝毫不觉作者有何着意、用力处，就像对面讲故事一般，真可谓“清水出芙蓉”。

　　五、题目：
　　题目双关，用意颇深，而又关合得巧妙自然。最明显的意思当然是主人公的人名与故事发生地点的地名的组合。深一层的可以解释为以拒马河上水波的荡漾来比喻在这条河上所发生的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再深一层意思就更深刻了：水漾历尽了千难万险来到这与能让她重获安全的目的地已近在咫尺的拒马河，那么对她来说，这条河现在就象征着命运——渡过去了就是生，渡不过去就是死。然而命运没有向她展示自己的仁慈，她终究是被命运的长河吞噬了，那河上水波的荡漾就是她被命运之河吞噬的具象。而如此年轻、如此美好的一个生命的消逝，在命运的长河之中，轻得只如“水”之一“漾”，又是多么令人心痛、令人伤感的事啊！

　　总体看来，本文除了个别标点符号和“的”“地”“得”、“他”“她”的使用上的小错误，以及两个不易看出的病句——“忽然，水漾感到母亲轻轻一动，然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水漾，一丝光彩从眼中闪过，想要微笑一下安抚水漾，一滴泪却流了下来。”“如此次自己为他二人成功猎杀，会否予我一滴同情的泪。”——之外，没有任何缺点。因为当时才是第二轮，为防出现更优秀的杀文无法给分，我只给了9.5分。其实本文完全配得上9.8以上的高分。本文没能得精，是我深以为憾的事。谨以此文向作者致敬。

静

评的不比写的少。

玥色红颜

哎，俺一看这个就郁闷了，显得俺很没有水平似的，一会再来重读重读再重读。话说一哲兄，俺粉想和你心有灵犀来着的。

一盏谁知味

嗯 和小乔有同感  总感觉一哲的心里有一块别人永远抵不到的角落

这场群杀我好像也参加了

丁路远

当年很喜欢的一篇群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