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3-2】叶间龙

九州乱世之狮

叶间龙
当你真正以世界为眸，那么万物都将死去，因为，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你感动。尔等，怎敢与我同样尊贵？
——题记
雨后，阳光明媚，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蔚蓝透明。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而有一个人，却并不开心。
“这就是我不喜欢夏天的原因！”一位衣着邋遢浑身湿透的旅人，一边用双手使劲拧干黑色长发上的水一边没好气的抱怨。
“该死，这大荒野的让我怎么避雨？那群老古董，我在龙族呆的好好的，什么错也没犯，凭什么要我来到人界？”说完站起身，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嘟哝着：“不就是在龙族大会前顶撞了长老几句，让他下不来台嘛。于是，就让我在人界呆了到现在为止快一年的时间！”
这位“年轻人”很显然有些不爽。
他继而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时头顶正好有两只鸟飞过，并欢快地叫着，看起来很让人产生食欲。
“我现在好像在云中城附近”他摸了摸嘴巴，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到了云中城，那哪有不吃东西的道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要让那些老头们看看，老子就算脱离了族群，也能很好的生活！说完，他大步离开荒野，长长的头发和有点破旧的黑色衣服还在往下不停的滴水，透明的水迹跟着他的步伐，像蜗牛走路时一样形成一条弯曲线，但不同的是，他的“水线”有时会因为主人走动的步伐太快而导致几滴不听话的水珠溅出“线”外。
我叫龙图，就是上面那位穿着打扮如同乞丐一样的旅人，为什么沦落成这个样子，上面也说过了，所以我就不在详细介绍。（咕咕）额，肚子又叫了，算了，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去填饱肚子，搞得现在连看到一只青蛙我都有强烈想吃掉它的欲望了。
云中城虽不及帝都的奢华，但也有一番独有的情调，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商贩们纷纷在大声叫卖，并且时不时的上去跟行人们介绍自己的商品，什么南淮刚出的布料香脂；从下唐国新进的名贵药材；从河洛手中收购的精致手工艺品。但这些我都不感兴趣，又不能吃，买了又有什么用！真不明白那些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同的食物让我挑花了眼，我在大街上走了半天最终决定去一家名叫“仙客来”的饭馆，额，看起来相当豪华大气。然而在我一只脚刚刚迈进饭馆大门时便被人连推带打的赶了出来，呵，是觉得我像个要饭叫花子吃不起嘛！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现在确实吃不起，身上一厘钱都没有。思索半天，我决定不进去丢脸了。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我肚子的反抗也更加强烈，它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他的主人呢？若不是长老把我的发力也没收，老子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嘛！唉，嘴贱的下场。
不曾想的是在我即将饿晕之时听到了对当时的我来说一句宛若天使般的声音。
“要吃东西吗？”
我敢确定，这句话绝对比学生听到放学铃声还要动听。于是我急忙点头嘴里不停的发出嗯嗯的声音。
“哝，刚买的包子。”
一股肉包子鲜香的气息钻入我的鼻子，我顾不得礼仪，直接上手抓住包子塞进嘴里，巨大的力道使得蹲在地上的小男孩险些坐下。
当一个包子迅速吃完后我才能细细的大量眼前的这位男孩。除了他精致小巧的五官外，更吸引人的是他那头长到腰际白头发，于是我问道：“你是羽人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出声道：“不是，我是人族。”
我不解：“那你的头发......”
“哦”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道：“这是我家族特有的毛病。”
我恍然大悟，应该是七大家族之一的“云中叶氏”，看来是遇到了不得的人物了，我用油乎乎的手指着他道：“那你叫什么。”
“叶正勋。你呢？”
“龙图。”
果然是钓到大鱼了！果断抱大腿！
见他正欲转身离开，我连忙说道：“大人能否看在这一面之缘上给小的从大人府邸里找一个闲差？”
小的？哼，若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老子怎么会这么低三下四？！要知道，以前在族里时老子都是以“老子”自居！（这么装逼也难怪被罚。）
他看了我几秒钟后爽快地回答：“好的，跟我回去吧，我问问爹爹。”
“大人真是大量，将来定能成就大事！”待我站起来时才发现这位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只到我的腰部，明显的身高形成一种相当萌的身差，嗯，怪大叔和软萌正太？但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中却清楚地提醒着我，他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弱，至少可以打败现在的我。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叶正勋的场景，而我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的这位乖巧善良的小孩子和十年之后被称为风炎第一凶戾的名将结合在一起。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我成功的在叶府上讨到了一份差职，不过这份差职却并不怎么轻松，因为是要给小叶公子当陪练。在一次又一次的被叶正勋击倒后我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是那么正确，我已经完全沦落为他的沙包，并且毫无还手之力！我英俊的脸啊啊啊啊啊啊。
“哎，等等，叶公子！”悬在头顶的木剑在再一次挥下的那一瞬间我大喊到。
木剑在离我头顶仅仅一寸的地方停下（小孩子千万不要学剑术！！！），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他歪歪头。
“公子拜托你能给我放点水吗？”我来这可不是为了挨揍的。
“不能。”立刻回绝，毫无商量余地。
“那你能轻点吗？”我哭丧着脸道，这小子太强悍了，平常温和沉静的像个女孩儿，一旦动起刀来完全可以称的上六亲不认。而且眼神如同狼眸，刹刹发寒。
“那么就没意义了。”
“好吧。”尽管我已经绝望了，但我还是想再做一下垂死挣扎：“大哥，那能不能别打脸啊。”
“这个可以。”他在我期待之中点头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吧。”
“哦，那就继续开始吧。”
木刀瞬间挥下。
“啊！妈妈，我要挂啦！”
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每天都在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有时真想离开叶府，但是几乎每次操练完毕后他都会十分诚恳的跟我道歉，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就心软了。于是，第二天我就又再次被虐。
春去秋来转眼已到第五年的冬天，叶正勋已经长得和我差不多高了，而他也一直很疑惑我的容貌为什么还是初见之时的样子。当他问我这个问题时天知道我是多么想拍着他的脑袋大笑着对他说，小子，因为爷是龙族！可遗憾的是我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如果说的话不仅违反了我族的规定并且会招到他深深的白眼：“龙族？龙族哪会有这么弱。”啊，我的玻璃心。
在新年将至的一天深夜，气温很底，人们口中哈出的气立刻形成白雾。枝头被凝结的雪霜压弯，也几跟因承受不了压力而被折断在地上。因为是深夜，周围死一般寂静；也幸好是深夜，才没有人破坏这一片圣洁的纯白。我举目四望，忽地发现在一棵矮树旁边的黑色小物体，心里突然起了好奇心，正欲走去一看究竟，却被不远处的一道清亮声音止住。
“不要过去。 ”
我回过头，是叶正勋，正坐在不远处走廊的柱子上，眼睛像狼一样明亮，却有着猫儿一般的柔顺。
他向前一步，目光诚恳：“拜托你不要过去，若是过去踩了雪，那么雪就不在是原来的样子了。”
原来小叶公子是怕我踩进了雪，了解原因后，我冲他笑了笑，道：“为什么会心疼雪？”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看到而已。”他低了低头。
“你什么时候来院子的！”我朝他低声问道，怕惊醒了屋子里熟睡的人们，也是怕惊扰了满院子洁白的雪儿。
“用了晚膳后就来了。”
“这么早？！”我吃了一惊，他来这么早我竟然没有发现旁边有人，愧对龙族啊啊啊啊啊啊。额，我之前扣鼻屎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囧。
他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彼此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正在我想着应该怎样说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时，他突然开口道：“龙图，你应该不是人吧。”
“哎？你怎么知道。”我条件反射性的开口，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猜的。”他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
算了，既然他已经知道，我也就没必要再掩饰了。“你猜对了，不过你要怎么说服我是你猜的。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五年没变的容貌吧。”
他走到我旁边，和我站在一起，直视着我的眼睛道：“还记得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吗，你当时被人打出饭馆。”他说这件事情时我不禁有人微微脸红。“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是漆盖，皮掉了一大块。但是它们却很快的愈合了，而我就在旁边看着。”
我很惊讶的看着他，张了张嘴。
“自从你进了府后，我在每天的训练中故意下手很重，然后偷偷观察你的伤势，果然，正如我预料的那样。”
这小子，感情是故意的，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再加上你五年未变的相貌出卖了你。” 他抬头，死死地盯着我的脸道：“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只要是个正常人，相貌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
“好吧。”彻底无语，感情这五年来都被这小子耍了！
他见我有些不爽，连忙解释到：“这并非我本意，只是好奇而已，另外，每次打完你之后我就特别愧疚。”大眼睛扑闪扑闪，好不惹人怜惜。于是，我又再次沦陷原谅了他。
“能问问你是不是神明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我果断回答。
“那你是？”
“龙。”
“原来真的有龙啊！”他后退一步，站稳身体。“那也就是说有神明的存在喽。”
“嗯。”
我们就这样聊了很长时间，像两位大侠似的坐在走廊的横柱子上，直到星星渐隐，东方微明。他像个孩子似的问了我好多幼稚的问题，而我也一一做出回应。最后，他拢了拢滑在脖子上的头发，对我道：“以后我肯定是要上战场的，那，，神会救赎我吗？”
“不会，神只会创造，毁灭。”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为他感到悲哀，因为他原本就该是一位善良温和的孩子啊，不应该是现在这幅“狼顾”之相！更不应该眼都不眨一下的用剑杀人！
得到答案后，他有点失望，继而说了一句话，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是，像我这种人，怎么可以得到救赎？”
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觉得现在的他，像极了以前遇到的一只流浪猫，无助，却又无可奈何。是他的家族把他推向这条决戾之路的！我虽是龙族，但却无能为力。
看着微亮的天空，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他：“五年前你为什么给我包子？你完全可以直接带我回府啊。”
“因为我看到弱者就会很难受。”
这是他的答案。
突然不想回去了。
新年过后的一天夜里，我睡的正香，却被一阵声音吵醒，是我以前的贴身侍女过来通知我说刑期已满，可以回去了。要走的时候，还是夜晚，不敢打扰他，更多的是怕离别时的伤心。不带走任何东西，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出门，在即将告别的时候我转头看了一下生活了五年的宅子，也特别留意了一下叶正勋住的屋子，有点失望，因为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侍女催促我快走，并对我说：“少爷您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人们对你的一切记忆都会消失。”
“为什么？”我问了一个自己都感觉可笑的问题。
“一个人凭空消失，不会很奇怪吗。”侍女反问道。
哑口无言。
静默良久，我轻轻开口冲她说了句：“也好，走吧。”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了叶府。我知道，再也不会来了，而他们也再也不会想起我。
真是个笑话呢，只好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