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干的试杀

紫陌凝月

小时，常听母亲说的一句话：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
每值萝卜上市季节，家里几乎天天不离萝卜：清炒萝卜丝，水煮萝卜，烧萝卜肉，炖萝卜，及逢火锅必下萝卜片，谓之去火。家里人亦都爱吃萝卜，饭桌上只要有关萝卜的菜肴，从来都是盘底朝天，连汤汁都不曾留下。然记忆里最酷爱的，却是母亲亲手做过来的萝卜干。
白霜过后，冬天就到了，此时的萝卜最是水嫩甘甜。逢霜太阳盛。母亲会挑一个霜日，开始去市上挑个大水丰肉嫩的萝卜，一担一担让人送了家里。然后反复地洗净了，切条，让我们一盆盆地端了去天台上，晾在母亲早就已拉好的晒绳上面，满满地一整个天台，逐渐让母亲地辛勤，给牢牢地占据着。霜日里，早晚已然很冷，正午的太阳却相当强烈，稍有干活的人们即会汗流不止。若不是时时而来的霜风让人觉着寒气袭人，让人根本不知冬天的存在。等太阳将要下山，那经历了半天太阳洗礼的已经开始发软的萝卜条，一定得收了回来，用厚塑料薄膜给包了扎紧。被蒸发了水份的萝卜条极易回潮，不封好了口子，第二天不仅难晒，更会失了萝卜甜份，做出来的萝卜干味同嚼了橡皮条，很难吃。第二天日上三竿，再将萝卜条重新晾晒好，如此反复三五日，萝卜条去了七八成水份，黄黄软软，带着坚强的韧劲，一条条码齐用麻绳扎成一小一小捆，用坛子贮了，即算大功告成。母亲也总是不忘给左邻右舍送去一份心意，换得大家几声感谢之类的话语，母亲开心的笑颜便久久绽放在瘦削的脸颊。
萝卜干易做好吃，取出来用热水泡开了，切成碎丁，拌肉一炒，煮透，加些许的姜葱，那香味儿在楼下都能远远的闻到，尚未归家，就知道是母亲的萝卜干炒肉，馋虫早已按耐不住，催动脚步儿以跨越的姿态朝家飞奔。吃一口，咯吱崩脆，却嚼味十足，柔滑香浓，又带着萝卜鲜淡的清香。如是拌炒的腊肉或猪血丸子，更不必说了，估计整栋楼的人都在咽着口水。于是，就有楼道里的人陆续来问着母亲讨要着一捆二捆的萝卜干带回家去，母亲亦从不吝惜，有求必应。
眨眼就是年关，到了初一，单位上例是每年一拔一拔的约了来家里团拜。家里的客桌上除了糖果，最惹眼就是母亲精心准备的用剁辣椒凉拌的那一碟萝卜干。吃多了大鱼大肉的人们，进门拱手说声新年好，即全奔那碟萝卜干而去，什么糖果香烟瓜子水果皆视而不见。吃多了大鱼大肉的人们，被萝卜干的香脆深深地吸引着，无不砸着嘴儿说：这个太好吃了，有的临走时都不忘用纸巾将碟子里剩下的全包了带去。更有的，转个身又随着下一拔团拜的人们回头，见了母亲，脸红红的说着：阿姨，还想吃您的那个萝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