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雨。林子里安安静静,我站在一片浓密的树叶底下,这个范围之外的天空在下雨。我在范围之外,在农人的范围之外,用一种无关于收割农作物的眼光去欣赏,雨,会是一种诗意的美。
我在时间里疾走不停,去一个地方,写下一些东西。 “人,当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表达得如此雅致。 去一个地方,有这个季节的荒蔓的野草,长杆的芦苇,宁静的水面还有水边破败的船,我跳上去,摇摇晃晃。 那是一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回来的路上在被人遗弃的石堆里找到两块石头,晶莹剔透,把他们带回来,宝贝一样放在桌子上。我是一个挺喜欢考古这样的工作的,可以在一些历史的记忆里翻翻捡捡,这样会是怎样的一种投入、怎样的一种欣喜啊! 而关于欣喜,这个季节应该要说到农人。阳光温暖得有点过火,地里的豆类被转移到水泥路上,竹制的工具,起起落落。收获,是关于农人的喜悦,他们把午餐推迟并且转移到田间,靠墙的荫凉里蹲下来往嘴里扒饭。这里与矜持无关。我来这里,无关于劳动、土地、豆荚和竹制的工具,我们像孩子一样啃甘蔗。
我在秋天空旷的田野里恢复本性,一些东西在慢慢复苏。奔跑来自于压抑,在于快乐。你看,秋天了。稻茬残留,乌黑的泥土夹杂着因干枯而柔软的稻叶。关于植物,我何以如此陌生?隔着久远的时空一样的凝望。我在被人遗忘的棉杆上拉出很多棉花,惊喜万分。而田埂上的豆角,被农人遗忘的豆角还有泥土上的稻穗,总是以一种被人看不见的姿态在诱惑我:
“把我捡起来。”
我就像一个淘金者,弯腰低头。
你看,秋天了。秋天,满野苍凉,空旷得叫人心痛。我看不得那成片的荒蔓枯草,浩浩荡荡地在风中摇摆。一把镰刀让它们躺下或者一簇火苗让它们归于泥土,都好。
你看,秋天了。馥郁的花香藏进了无影的风里,树叶开始滑落。会有东西在飞的,那是告别夏季的种种,落在地上回归于最初始的状态,而大地从来如此大度地拥抱。侧过头,一朵花还在,纯白,高洁。而我拾到的这片是苍黄的,勺子样不挣扎地停歇在某块泥土地上,或者被人一脚踩上去,便真的要碾成碎片了。又是一种开花的树,那样的花高高在上,你俯视的姿态只会让它更加俯视你,所以你惟有仰视。站在五楼的阳台上看花,那样的白格外地惹人,零零散散地停歇在某个枝丫上。会有一朵位置刚刚好,我侧过头,看见隐约闪现的它踮在风一吹就会颤动的枝头。隔着距离遥望,只有美丽。我看着它,等待着它厌倦高度,然后零零散散地飘落,就像那些提前衰老的叶子在空中无规则地交织飞落。我就会跑过去,拾起它,和文字放在一起。可是它依然高贵,漠视我的存在,我唯一可以接近它的方式就是等待,等待飘零,等待香凋玉殒。
你看,我又提到这些植物了,在秋天里描写春天,在一个范围之外不说话地欣赏。人,何以诗意地栖居?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一个范围之外,看事物万千变化,看得真切。头发在这个季节里风情万种,起起伏伏的波浪,纵横交错的零乱,如风似水的柔滑;衣服是这个城市夏季多变的天气,捉摸不定的瞬间,变化万千的呈现。典雅清爽,美丽端庄,热情似火;鞋子开始在某一个时代慢慢精简,一个季节一次淘汰。而我借了风的长发,雨的蓑衣,鱼的舞鞋,我在穿梭游移之间。原来我们可以活得很累,我们也可以选择诗意地栖居,关键在于自己的心态,自己的选择。 我就是这样,喜欢在每一个季节里记下所见所感,在细节中去感悟生活。而行走也是一种生活。那么,出发吧,不要停下思想的足尖,我们一路向前,在行走中丰富,在行走中成熟。只有不断地行走,我们才可以在更开阔的视野中书写不一样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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