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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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1-17]《七族幻想录》第一轮参评贴:《首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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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6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折一
首阳山山脉绵延千里,分割出南北的界限。
北边中原的沃土,玉玦族的旧地,早就被巫扈族的铁骑侵占。夏,这个由玉玦人建立起的第一个朝代,只传了四代便外困内乱了。诸侯之间内斗不断,外敌来犯也不收敛,反是变本加厉,只顾各自争夺各自的权利。北方蛮族入侵,诸侯未有抵抗便叫人一一击破了。只有少部分人在楚王江煌的带领下逃向了南方。
在这里,他们得到了龙梵族的帮助。
相传在神话时代,得到神族支持的玉玦族为了占领中原大地,对居住在中原的龙梵族发起了进攻。那一战之后,龙梵族让出了中原的沃土,退居南方群山之地。
为此,巫扈王在入寇中原时,还曾修书一封邀龙梵族一起出兵,夹击玉玦族。只是龙梵族一直拖着没有回信,此事也就作罢了。哪曾想,龙梵族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向玉玦族伸出了援助之手,为他们抵挡住巫扈族的追击。甚至赔上了近乎灭族的代价,将巫扈族的军队抵挡在了首阳山之北。
经此一役,巫扈族也是元气大伤,加上海上的翼族蠢蠢欲动,于是放弃了追击,在首阳山北设下了层层哨岗,监视着玉玦族的一举一动。
为了避开监视,玉玦族烧断了山中的栈道,将全族迁到了更远的山林之中,暗自厉兵秣马。只留下一小队人在首阳山南,每日窥望着山的彼岸。
双方就这样互相监视着,僵持了七年,却没有一方踏入过首阳山一步。是以他们都不知道,在山中有一间茅屋。每天中午的时候,中年男子都会爬上茅屋,在阳光下缝制一件又一件件单衣。
男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裁缝,他的这些衣服,量身,裁剪从未对过,只有针脚功夫还算合格。每针每线都极为用心,似是将他一世的温柔与忏悔都缝了进去。
男子屋中堆满了单衣,却再也换不回那个曾为他缝浆补洗的少女,只有箱底珍藏那一件褪色的嫁衣,可作最后一点追忆的凭借。
曼儿,天地某处的你,如今可还好么?现在的你不知是否还在恨我,或者已经忘了我?但我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忘记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承诺。
青曼和禹汲都是木头捡回来的孤儿。木头年轻的时候,走过很多地方,也曾见到不少像禹汲或者青曼这样的孤儿,木头从未想过会收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直到他在即墨海滨捡到了同族遗民禹汲。十年后,又从首阳山捡回了青曼。
木头捡到禹汲的时候,头发开始变白,人还是精神抖擞的。他捡到青曼的时候,却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还未到一年,寿终正寝了。木头走的时候,青曼还不太懂什么叫死亡,只是在很多年之后,回想起自己的师祖,会偷偷鼻头发酸。
木头走后,便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禹汲开始尝试着去照料青曼,就像当年木头亲手照顾自己。他心底一直是知道,青曼要比自己要乖巧很多。从她九岁那年开始,除了每天读书识字的时间,都是在操持家务。
待得她过了十岁,禹汲开使教她术法武艺。两人外出云游时若是遇到猛兽妖物,也都是青曼冲在前面解决,从来不用禹汲出手。
禹汲开始慢慢好奇这么要强的女孩子,何日会甘心收起自己的羽翼接受别人的保护。
“喂,丫头。去找个人恋爱吧。让他来好好照顾你,体贴你,保护你。”青曼过了十三岁,禹汲就开始了这样的唠叨。但小妮子情窦未开,只会嫌师父啰嗦。每次都是用馒头堵住他的嘴,然后出去练枪法。
到得十四五岁的时候,青曼看多了些人事。禹汲再与她说这事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商量的余地,但却也一直没遇上和她眼缘的人物。
直到十六岁时候,青曼在即墨遇到了哥特商队的叶歌。两人以琉璃蝴蝶佩为信物,定下鸳盟。约定各自回族准备嫁娶之物。来年春天,再由叶歌去上门提亲迎娶。
青曼回到吴江县城,裁制嫁衣等待出嫁。禹汲砍了木头抱回青曼那年种下的香樟树,找工匠打了两口箱子,为她筹备嫁妆。
那一年,正值蛮族入侵中原。还未入秋,巫扈族的军队被攻破了夏朝的国都——镐京。消息传到吴江郡,城中人心惶惶,逃的逃,走的走。大军还未打到,吴江便只剩下一座废城。
屋外最后一片梧桐树叶落下的时候,青曼的嫁衣也终于做好了。青曼将嫁衣穿在身上,转了两个圈,“好看吗?”
“好看,自然好看。”禹汲看着嫁衣下亭亭玉立的徒儿,心中感慨良多,连说了三句好看“真的好看。”
“谢谢师父。”青曼微微一笑,突然拜倒在地,“师父,您也去南边吧。蛮兵就要打来了,吴江城早就不安全了。”
“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禹汲怒拍案而起,冲到青曼近前打量着自己徒儿。
“我自是要在这里等他的,”青曼无意识地摸摸鼻子,说话声音不觉有些哽咽,“徒儿自幼随师父学习武艺,术法,料还能护得自身周全,师父不用为我担心。何况纵使兵荒马乱,我也必将在这里等他,这是我的命数。可却没有道理,叫师父在这里陪我担险。”
“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禹汲盯着青曼,一字一顿道,“是,我知道你一向聪慧。本事也早超过了我,便算我留下也未必帮得你什么。可但使我有一口气在,总还是会尽力护你周全的。”
青曼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坚持。又给他扣了三个响头,扑入他怀中。
如果不是当时承诺那么坚定,或许后来也不会将她伤得那样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其实一向把自己保护得周严,从未轻易交托什么。所以来自至亲指认的背叛,才会伤她那样深。
巫扈族终于赶在入冬之前攻下了中原的最后一座坚城寿春。寿春之南的吴江,卢陵等城早就是人去城空,只留下一座座空壳供胡马践踏。
青曼还是没有离开,只是以结界将屋子从城中隐去,每日倚在门边等待叶歌,却正好将那群破坏者烧城、掘坟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些,青曼实在不知是应该痛骂巫扈族的残忍,还是庆幸,城中的百姓已经先逃跑撤离了。
后来,青曼救下了一个身负重伤的龙梵族人。那人很是奇怪,明明背着一副铠甲,但偏偏却宁愿用血肉之躯承下重击,也不愿意将铠甲穿上御敌。
“小姐,我终于找到您了。”他倒下的时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托起了青曼的右手,放到银甲上,“请您穿上战衣,与大家一起战斗吧。”
青曼用法术治愈了他的伤口,让他先躺下休息。自己将战衣和嫁衣一起放在桌上,进入了沉思。
龙梵族擅于战技,六位龙将军从上古时代开始镇守四方,保护着族中的所有人。但龙梵族本性厌战,在迁居到南方群山之后。龙将军们向女王交回了铠甲,隐退归田,只有滕龙将军作为女王的护卫,留了下来。这次,也是由他负责召回各地的龙将军们。
但两百多年过来,有些老将军早就归于尘土,则需要在族中从新遴选。但需要王族血统璃龙将军却迟迟没有找到人选。四代之内的王族血裔都去试了璃龙战甲,却无人可以穿上。最后还是女王亲自滴血施展镜光之术,才找到了从小离散的青曼。
青曼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绞了长发、弃了嫁衣、穿上战甲与慕言一起离开了吴江。青曼离开得匆忙,不及等禹汲回来面禀,只给他留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
“我们的行踪被人出卖了。”两人出城向南疾驰了十余里,慕言突然止住了青曼。
“怎么会。”青曼一路都很留心,并没感觉到任何异常。慕言没有解释,横枪护在了青曼前面,“传令使,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现身出来吧。”
“哈哈,三哥他隐藏这么好,居然也被你发现了。”敌人不再隐藏,直接现了身形,却是一对容貌相似的少年,各自手中握了一朵玫瑰花,想是一对孪生兄弟“三哥,不如出来吧。这丫头便是我们要找的龙族后人,用她的血可以解开首阳山的封印。”
“你们两个给我住口。”此时禹汲换了黑色的长袍,灵气在周身流转,神态威严,全无往昔嘻哈之像。
“师父。”青曼用力抓住缰绳,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原来你便的是暗行七众的人。”
慧翼被封印后,妖族也在这片大陆上消失了。但几百年来,还是可以发现到他们存在的蛛丝马迹。人们零星的记录被整理起来,整理出一个轮廓:他们的首领有七个人,目的是为了寻找就是寻找失落的十件法器,解开四方的封印,让慧翼复生。
禹汲无言,不知如何回答。木头和他都是妖族后裔,他们本该独立于这篇大陆所有种族之外,是以木头走过很多地方,却从未收养过那些被遗弃的各族孤儿。
但是终于在遇到青曼时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了。木头不但把龙梵族的青曼捡了回来,甚至在临死之际还嘱咐禹汲照顾好她。
“也许只是觉得这些年的寻找和等待都是虚无的,所以开始想要像这片大地上的普通人一样,用他们的方式生存吧。”木头等待了两百多年,什么都没有等到。而当禹汲学着放弃等待时,却又被这种使命纠缠上。
北方的封印被解开,得到慧翼力量的巫扈族开始横扫中原。暗藏在各地的妖族纷纷变得活跃了起来。慧翼也曾让巫扈王修书一封,请南方的龙梵族解开南方首阳山的封印,共分娥曦。但龙梵族却宁可守着与玉寰的约定,向玉玦族张出保护之翼。
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青曼选择了回到龙梵族,作为龙将军去战斗。
“其实我是可以理解的。”青曼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我们毕竟属于不同的民族。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们会对立的。”
原来是这样,一直都觉得这丫头在自己面前独立过了头,少了该有的那份亲近。居然早就为一日分道扬镳做好了准备么?那她此刻为何又是如此痛苦。禹汲暗自盘算,双子兄弟却是按捺不住,嚷嚷着要动手。
“既然如此,便拿我的血,去解开首阳山的封印吧。”青曼其实对龙梵并没有多少直接的感情,也不上什么保卫娥曦,阻止魔君复生的大局观,只是感觉自己被背叛得很痛,所以拼命刺激对方,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
青曼一步步向前逼近,禹汲一步步向后退,双方均失去了该有的冷静和睿智。
“不可以。”一个浑厚的声音吼住了她自艾的哭泣,慕言横枪拦住了青曼,“小姐,请不要忘了。你的族人还在等你回去。”
“怎么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可以拿剑,守护什么吗?”大家这才发现,青曼双手正在不住颤抖,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说过不可以。”慕言再一次喝止了青曼,将她送到马背上。伸手用力一击马背,使其先奔驰离去。而后转过身去,独自面向双子兄弟。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青曼回头,想要阻止这一切。但却使不上任何力量,只能任马儿载着自己,奔向南方。
之后,就是巫扈族与龙梵族三年的相持之战。最初的时候,战场另一边的禹汲得不到青曼的任何消息。过了半年,才慢慢在万军之中看见那一抹银甲。不用打听也随时可以听到别人谈论,那些出自她的头脑给巫扈军重创的计策。自己确实没有看错这个孩子,够聪慧,干练,但除了禹汲没有人会去注意,战场上的青曼,眉角却永远带着一抹哀伤。
滕以云阵亡之后的三个月,则是由青曼接手指挥这一场战役。然后,以举族尽灭的代价,一步步引巫扈族入局,在首阳山顶,以龙将军的血将慧翼再一次封印。那时禹汲才知道,原来滕亦云的阵亡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一战之后,外界皆以为是龙梵族惨败,但巫扈族其实连惨胜却也算不上。龙梵族的英灵们盘旋在首阳山上空盘旋,使得任何人踏不过山界一步。这才勉强进入了僵持的和平阶段。
一切结束之后,禹汲在首阳山见过一次青曼。
那天她身边放了很多坛酒,但却再没有一个可以陪她喝酒的人了,“其实三个月前应该战死的人是我,可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我。人类,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从未相交过,却会舍了自己,保全对方。而有些人,有些人...”青曼重复两句,终于没有说出口“我想,如果不是有他这般全心对我,我这一生一定无法再挥剑,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喂,能陪我一起喝么?”青曼丢过一坛酒后便别过头去自己饮酒,不再与他说些什么。禹汲不知道这坛苦酒饮下的到底是情分或是恩怨。
此去别后,他们之间又将剩下什么。
在那之后,禹汲再也没有见到过青曼,也无法去告诉她:其实那些承诺都是真的,即便到今天也还都有更改过。
折二
首阳山的栈道被烧毁后,来往来南北经商的道路便只剩下一条:海上的水路。但海上却是翼族的领地,翼族生性凶悍,对于自己的领域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商船刚一下海,就遭到了翼族的围攻。翼族会杀死船上所有人,然后将货物丢入大海,砸烂商船,将一切毁灭之后,高唱着歌谣回到海底巢穴。
因为和翼族作战耗费过大,渐渐也就再也没有人去尝试这条凶险之路了。唯一例外的,便是哥特商队。
哥特商队是肯尼亚族十大商队之一,有着近百年的发家奋斗史。他们现在的首领是各具本领的三位异姓兄弟。五年之前,那三位兄弟联剑在海上慑服了翼族,从此哥特商队的船只出现在海上时便再也没有人敢阻拦。
韦誉此次秘密潜回北方故国便是混在哥特商队之中。
船队从南方的维港出发,到了北方的港口之城烟台卸下货物,改换马队将货物在运到北方各城贩卖。韦誉混迹其中,走遍了中原各地,不仅将山川形势,雄关阔道都看了个仔细,连北朝官员守将信息也收集全了。如何北上中原,恢复旧国已经在他心里有了个详细的计划。等到了维港,回到族中,便要回去准备一切了。
韦誉蜷缩在甲板一角,闭目凝神,脑中不断回想中原地形,畅想着日后要如何挥甲戈,跃战马驰骋在那一片沃土之上,想到兴奋之处,忍不住拍甲板记击节。完全不知这情形已被瞭望台上的某人看在了眼里。
一只海鸥从远处飞来,停在那人身上。他从海鸥脚上取下竹筒,阅读了其中的书简,兴奋得直接从瞭望台直接跳到了舵室,“快改航向,先到即墨去。三弟在那里。”
“是,二公子。”舵手遵命行事。他们兄弟三人自五年前的那次联剑之后,已经很少同时出现在海上了。大哥封岳留在族中打点后方,不再出来走动。三弟叶歌则行踪飘忽,除了每年重阳会回本族故地一次,其他时候则是说不清他在哪里的。经常随队出行,主持一切的是老二鄂书南,也就是这位三十刚出头的青衫剑士。
“二哥,快看。我和曼儿捡到一只‘歡’。”歡是翼人中残次的儿童,不具有语言的能力,翼人会将这样的孩子丢弃,任其自生自灭。“从深海区一直飘到即墨海滨居然都活了下来。是不是很厉害?”那只‘歡’已经是十岁孩童的模样,深蓝色的卷发裹住全身,一双眼睛如黑曜石闪亮,从中却看不出任何情绪。鄂书南潜意识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是带着招牌一样儒雅式的微笑,“嗯,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训了他三天,已经能听懂我的指令了。”叶歌丢出一块生牛肉,手向前一指命令到“去,给大家表演一下。”那孩子一下子跃起,叼住牛肉在空中翻了四五个跟头,然后坐下将牛肉吃了,“他还会别的呢。”
“哼,你又在折腾他。”众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聚集到了甲板上,正在好奇那孩子还会做些什么,却听到一个女子嗔怨的声音。循声望去,那人着一身宽大的白袍,头发末端带着些自然卷,懒洋洋地披在肩头,衬得浅蓝色脸蛋如碧玉一般通透。女子碎步走来,体态轻盈,娇羞中又不失大方。
“来,到我这里来。”女子伸出手去摸那孩子的额头,就像母亲在叫唤自己的孩子。她的声音和动作都很轻柔,如一片柳叶落入湖中,在众人心中泛起浅浅的一道涟漪,不觉想起夏日秋千下唱着童谣哄自己入睡的母亲。那翼族小孩却并不领情,猝然发怒,挥着双壁臂竟是要煽她。
“畜生无礼。”叶歌手疾眼快,冲过去对着它踹了两脚。右臂只开,挡在了妻子前面。
“我没事,别伤害他。”女子双手拉住叶歌右臂,自我嘲笑道“看来他不怎么喜欢我。”
“他怎么可以不喜欢你,我都喜欢你。”叶歌这话有些不着边际,对方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他耳根轻声说道,“你又胡说,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好了,外面风大,弟妹担着身子,还是进去说话吧。”叶歌书中已经向鄂书南说明妻子有了身孕,才临时决定返回肯尼亚族故地。
“谢二哥关心。”叶歌用套锁锁住了那只叫做尧的‘歡’,交给下人带走,自己扶着妻子进了船舱。
“三公子的夫人居然是龙梵族人?”韦誉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物事,那是离开首阳山的时候,师父禹汲交给他的,他一直贴身带着。
“应该是。”接茬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年三公子到即墨来,回去后与二位兄长说,与人定了一门亲事。但公子带着聘礼去迎亲时,对方却消失了。当时中原正在交战,想来是逃难去了吧。后来大家便再也没有提那件亲事。三年之后,公子将夫人带了回来。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任何事情。但是从相貌上来看,夫人应该是龙梵族最后的血脉。”
“会是师姐吗?”韦誉少怀宏愿,为了北上中原,收复故国,早就将首阳山考察了个遍。因此巧遇到山中的禹汲,并随他学了两年的兵法。禹汲平时很少和他说话,都是让他自己去看书,偶尔回忆平生时提得最多的便是他那从未谋面的师姐。每次从师父的语气中,韦誉可以感觉到那个师姐是师父最大的骄傲,但似乎也是一个隐痛。只是究竟如何,确是他不敢张口问的了。
韦誉向禹汲告别的那天,禹汲从柜顶取下一个樟木箱子。箱子样式简朴,只是箱顶上刻了一个囍字。箱中是一套嫁装,从嫁衣到配饰都算不上特别,只是寻常百姓家的等级。只有一对琉璃蝴蝶雕刻功夫精巧些,在这些普通的物事里面较为显眼一些。禹汲将这对佩饰放在箱子外边,然后从嫁衣下轻轻抽出一件白色的单衫,上面有不少蓝青色的斑迹,不知却是什么。
“此滕龙将军血。”龙梵族的血是浅蓝色的,血衣保存了四五年也没有发褐,反是更接近碧玉的颜色。没有玉玦人会忘记那群在十年之前对他们张开保护之翼的龙将军们,特别是为六将军之首的滕龙将军滕亦云。此刻见到了他的血衣,韦誉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热血开始燃烧。
禹汲将这两件物事放在一起,找了块白绢包了起来,其余的则收好放回原地。“我听人说过,曾经有一个龙梵族的女子出现在肯尼亚族中,或许便是你师姐把。这两件东西你带着,若是有机会你遇见了你师姐,便将这两物交给她。她虽是我徒儿,水平却早就在我之上,你若能得她指点,对你绝对是有益的。”
禹汲将这两件东西交给韦誉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对方的相貌特征,或许是因为这个世上活着的龙梵族人已经不多了吧,又或者天下之大,还能进师父心中的人,也只有师姐一个了。不过那位夫人的气质倒是与师父的回忆有些相似,还是设法再去探究一下吧。
韦誉将血衣拿在手中,蹑手蹑脚地出了水手室,偷偷潜上了首领们的居住的三楼。
“怎么师姐会看上这种人?”楼梯拐弯之处,韦誉凑巧看见了叶歌在训练那个叫‘尧’的孩子。尧的脖子处铁链锁住,系在船杆之上。远一点是一块牛肉,但铁链长度不够,任他怎么跑动都够不到的。
“居然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一个孩子。”韦誉看着那个孩子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没能逃脱,最后终于放弃了,像小狗一样缩到了叶歌脚边,点头示好。叶歌则由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从未将对方放在心上过。
“你抵抗啊。”韦誉愤其不争,完全没有去顾虑自身安危,只凭着一时热血暗中将内力隔空传给那孩子。但那孩子此刻却是乖了,不再抵抗。可他这样贸然出手,踪迹自是瞒不住叶歌,一道剑气直接击精准击向他的右腕。韦誉虎口吃痛,手上一松,白衫便滑落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向甲板。
韦誉此时更是没有多想,不顾一切跃身跳向半空去抓那件血衣。这就完全将自己暴露给了对方。叶歌也腾身跃起,长剑刺向韦誉。韦誉此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但却感到有一股力道牵引着自己避过了这次攻击,那件长衫却是被削成了两半,一半握在韦誉手里,另一半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道内力与韦誉本身的内力同出一源,是以叶歌也没感觉到任何异常。挥剑再次进攻,这一次也因为那道力量牵引,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挑下了韦誉束发的头巾,金黄色的卷发露了出来,暴露了他玉玦族人的身份。“原来是玉玦族人,你在这里有何意图?”叶歌加紧手上的招数,暗中那人担心继续出手会暴露踪迹,便撤了内力。韦誉失了援助,很快便力尽不支,被叶歌擒住,押到地下密室审讯。
叶歌审讯完韦誉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侯在门外的手下来告诉他,二当家请他过去一起用膳。叶歌到了餐厅,书南和青曼已经到了多时了。两人见他进来,匆忙将一张纸卷藏了起来,叶歌没来得及细看,只辨出台头写了《满江红.龙将军血》的题目。
“三弟,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奸细?”话虽是鄂书南问的,却明显是青曼更加关心结果,叶歌心中不悦,故意将眉毛一扬,挑衅到“明日送到即墨官府去。”
“你这样做,与亲自杀了他何异?”青曼此时竟然忍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与我何关?”叶歌同样极度不满,也站了起来。
“你,你。”青曼觉得禹汲将自己卖给双子兄弟,已经是她一生中所遇到的最残忍之事。没想到今日叶歌居然还要再做一次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却感同身受,怎么愿意让别人再受一次自己的受过的那种痛苦呢。只是对着叶歌,这样的狠话却是丢不出来,索性转头离开,回了自己屋子“我不和你说了。”
“哼。”叶歌更是不悦,折断筷子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叉中了那半卷词笺。
折三
因为要补给一些东西,船在即墨城边停了一天,并未启航。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船员们早就各自回了船舱不再出来走动。倚在栏杆边,左边是茫茫的大海,右边则是即墨城中的万家灯火。今夜无风无浪,明月高悬,出奇的寂静,让人无处隐藏自己的情绪,更加无法平定心情。
三楼卧室的灯还两者,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手中拉着什么衣物。叶歌取出从韦誉那里搜来的另外半件血衣,恨恨将其摔在地上。衣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个响声都没有,使得叶歌更加气结,拼命去踩践那件衣服。
“这都怨那个人!”便是那一战使得自己与曼儿错过了三年多。而那三年里,一直是那个人在与曼儿并肩作战。更可恨的是,他死了那么多年之后,却依然可以凭着一件血衣让曼儿与自己作对。
叶歌对滕亦云这位龙梵族的英雄由来讨厌得紧。青曼只和他提过一次这个名字,他便再也忘不了青曼说那句话时的表情,感激之中带着深深的不舍“那个人,将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我。”
那是他的未婚妻,可她劫后余生后最感念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比他自己还要英伟俊朗,铁骨柔情的人,一个将生命中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的人。
时光无法倒转,她生命地一次磨难已经在另外一个人的陪伴下度过。那是他终级自己一生也无法抹掉的感情。今日他与韦誉交战的时候,明显是她在暗中窥看,二哥也是她请来当说客的。
只是一件血衣,便已经这个样子,若是那人复生了,恐怕此时她便已然拂袖而去,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了吧。
这是有了决定么?窗前的人站起了身,吹熄了烛火。叶歌心中忐忑,按着宝剑接近囚着韦誉的房间。
小舟被放入水中,借着月色可以发现一个黑衣人带着韦誉上了船,抛锚启航。叶歌知道此时若不出手,任小舟消失在海上的话,以后将他们找回来便也不容易了,当下轻点甲板,借力从空中跃上了小舟。
黑衣人当机立断将韦誉推进船舱,自己拔剑隔住了叶歌的进攻。
不对!
交手了三四招,叶歌便发现了问题。对方体态轻盈,但躲闪转顾之间既为流畅,根本不会是有了三个月身孕的母亲。
“你是何人?”叶歌横剑,暂止了进攻。
那人估摸自己与叶歌相斗,至少需要千招才能分出胜负,索性去了面具,低声回道“三弟是我。”
“二哥?”叶歌虽未想过他会出手,但自己这位二哥一向负有侠胆。前两年还因为看不惯巫扈王的盛气凌人,冲撞了他,由此与巫扈族将军之女的二嫂生了嫌隙。两人愈演愈烈,最后竟然是二嫂负气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二哥倒是与青曼一样性情,他会出手也不难理解。这时叶歌心中生出一个更加可怕的怀疑,当年是因为二哥去了北方向二嫂提亲,自己才接了那趟去即墨的生意,然后遇到了青曼。若是当初在即墨城中遇上的是他们两人,绝不至于演变成这种决裂、冷战的局面吧。
叶歌心中沮丧,剑尖下垂,已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师兄。”韦誉不失时机地跑了出来,“对不住,一时口快。”韦誉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叶歌面前,“师父曾经叮嘱我将这一对玉佩还给师姐,作为祝福。另外一只我已经给师姐了,现在这只给你。”
这对琉璃蝴蝶佩原是叶歌送青曼的定情信物,青曼一直交给禹汲保管。当时她走得急,那两箱嫁妆自是来不及带的,只是给了禹汲一封简信,让他代为保管。青曼当时还不知会与禹汲决裂,之后又不愿与他相见,这对琉璃玉佩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向他要回来。成亲的时候,青曼还在为没有这对玉佩惋惜了一阵,想不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对玉佩重回到了两人身边。
“罢了,”叶歌长剑归鞘,“既然二哥也站在这小子这边,我也没必要坚持下去。真让这中州之地换了主人对肯尼亚族也没有区别。和谁做生意不是做呢。”此事缓了两缓,叶歌怒气已经消了七七八八,此时又后悔自己对妻子语气过于急了,惦记着回去哄她开心。也不再顾他们二人跃身回了大船。鄂书南想了想,拎着韦誉,跟在后面也越了上去。
“师姐。”韦誉第一次与师姐见面,却早已听禹汲将这位师姐的事迹说了很多遍,早就将她视作亲姐姐。此刻终于得了功夫,马上扑倒对方身边卖欢。
“别闹。”青曼微侧过身,避了过去,让他铺了个空。韦誉委屈,又要过来蹭,眼睛余光瞟到自己师姐夫那个杀人的眼光才领悟过来,忙规规矩矩站到了一旁。
“我先走了。”你们有话慢慢说。”青曼总觉得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还是避让开了。叶歌留下又与二人说了两句,但他明显心不在焉。好容易将那些客套话都说完了,叶歌也不再与二人打招呼,直接离开让他们两人交流。
等他出去,韦誉才向书南投以敬佩的眼光,赞叹这招连消带打好是精准,果然一切如他料定发展。书南微微一笑,“其实不用说也看得出来,三弟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处事从来算不上公允,总是偏亲的。他会在乎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偏偏弟妹是其中最要紧的,关心则乱罢了。”
“怎么在这里吹风。不怕冷吗?”叶歌出门便看见青曼裹着鸭绒褟被,坐在甲板上看风景。“便是怕冷,才裹着被子啊。”青曼下意识抚摸腹部,“这种时候,还是小心点好。不然依我的性子,吹吹这冷风才叫舒服呢。”
“倒是苦了你了。”叶歌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也钻到了褟被下面。
“嗯。”青曼向叶歌那边坐了一点,紧紧贴着对方。叶歌将她抱入怀中,用被子裹住二人。两人手心相扣,手中的琉璃蝴蝶佩也完美地扣在一起。
“快看,是仙山。”若不是叶歌抱着,青曼只怕已经蹦了起来。
“想不到在晚上也能看到仙山。不知能不能再看见青鸾鸟。”叶歌记得第一次遇到青曼时,对方的肩头便栖着一只青鸾鸟。
相传在即墨海滨,可以看见海上仙山。山上全部都是宝贝,多少人出海访寻仙山皆是无果,若不是有青鸾鸟儿会从山上衔来宝物,只怕世人便都将仙山当做是幻象了。
因为青鸾鸟只栖息沙棠树,哥特商队也种植过许多,但是却从未引来过青鸾。面前这个少女得了青鸾鸟栖在自己肩头,却要挥手赶它走。但她神态那么温和,纵然不断催促,那只鸟却是更加不愿离开了。
“快点,有人来了,别让他们把你抓回去。”青鸾鸟终于领会了少女的意图,凄叫一声向海上飞走。
“你们不能过去。”青曼努力挡住叶歌他们,待确定青鸾鸟飞走后,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双手举盒单膝跪在叶歌面前,“郫芷草是我盗的,这种药材只有你们商队有。却又不肯卖给我,我急着要用,只好不问自取了。这是剩下没用完的,还有一点买金。不问价值如何,我总是犯了盗窃之罪。当时情急,现下总是要来归罪的,一切任凭处置。”
“不过一些草药,不值钱的。”盒子里面十八颗鸡蛋大小的玄懋珠,这种仙山上的珍宝,一颗已经是难得,居然能这般大方地奉上十八颗赔罪。叶歌再一次打量面前的少女,对方着的只是普通的衣裳,配饰也是很少钱就能买到的琉璃饰品。虽然亮晶晶的很是好看,但若论价值,与这十八颗珠子肯定是云泥之别。
“怎么会呢,那种草药生长在深山中,本就是难寻,何况是质量这么好的。”青曼口气很认真,似乎觉得她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
“即便如此也比不上一颗珠子的价值的十分之一。姑娘虽然手段急切了一点。也用不着这么厚礼赔罪。”叶歌已经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这与价值无关,盗窃本就是罪。”青曼却很是坚持,“何况这些珠子我又用不上。”
“在商言商,若是赔偿的话,一颗珠子的价值已经是极限了。”叶歌从盒中取出一颗珠子,将其余的都交还给了青曼。“姑娘若是执意用十八倍的价值来赔偿,叶歌只能当是姑娘自视过高,看低了我们了。”
“那,好吧,谢谢你。”青曼一向视钱财为身外之物,青鸾的伤也是用盗来的药草治好的,这些它叼来宝物送给他们也算是还了的恩情。但她确也没有想到哥特商队也有他们的尺度。
“不用。”叶歌欠身还礼,想继续说些什么,进一步了解面前的女子。但两人对视很久,却又都找不到话题。最后还是相互道别,背道离去。
“为什么公子不收了那十八颗珠子。单只一颗便值了我们此次之行,若是全部收了,我们何须这么辛苦再去找打那蜃的怪物。”青曼还未走远,叶歌的手下便有人议论开来。
“喂,恕我唐突。”青曼听到他们谈论,又折了回来,“你们准备郫芷草是为了对付""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蜃是海上一种半虚半实的怪物,它们以幻像勾引各种生物接近然后吞噬他们。是以在蜃的腹中也有着大量的珍宝。用郫芷草则可以避免被吞噬,但郫芷草也是难寻之物,真正能够猎蜃取宝也并非易事。
“蜃每过一盏茶时间就会吞噬一个人,但那只是一种幻觉。是有方法可以从内部破解这种幻象的。”青曼见对方没有反对,继续解释道,“里面虽是一片黑暗,但是听声辨位绝对难不倒大家。在外面布下七星之阵,然后以水,火,地,风,雷,暗,光的顺序,先后进入蜃的腹中进行破招。就可以从内部破了它的幻象了。”
“天璇位,入。”青曼只说了一遍,叶歌便完全掌握了破招的顺序,指挥相当娴熟。已经连续进去了六人,只差最后一位光系的进入破招。此时蜃的外部只剩下青曼与叶歌,青曼以光凝出圣枪,站到天玑位准备入阵。
“让一下”叶歌后发先至,抢先一步进入了蜃的体内。
“你这是干什么?”青曼不解,“有区别吗。”
“有。”叶歌很快被吞噬,无辖再与青曼多说。青曼此时只能站到中枢位置,代替叶歌指挥腹中七人战斗。七道光芒同时从内部发出,将蜃的身体全部撕开,珠宝如流水一般从其中滚涌而出。年纪最长的老者将这些珠宝分成两部分,一半用箱子装了。另外一半分成七分,其他六人各拿一份,剩下一份则递给了青曼,“乔姑娘,多谢你的帮忙。”
“我不要这些的。”青曼连忙挥手拒绝,叶歌这回倒是没有坚持商队的赏金原则,反是令手下将这份也拿去分了,“放心,乔姑娘不喜欢这些。我另外有一份礼物,可以送给乔姑娘,相信乔姑娘应该会喜欢。”
“哼,居然被你用这一对玩物收买了。我真是好骗。”夜幕之下,两人摊开一直紧握的手,那对琉璃玉佩看起来仍然很普通,只是一直都是青曼最喜欢的。
折四
一道伤疤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外婆或者是奶奶,曾经告诫过青曼:不要乱跑乱动,若是不小心伤了破了相,长大会有疤了就不好看了。不过青曼还是成功地摔伤过胳膊,跌伤过腿,撞伤过脑袋,更曾经赤足踩到过钉板,被一寸长的铁钉贯穿了脚背。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把跌打损伤收集了个全套。不过似乎并未如老人说过,这些伤口过了一些时间就愈合了,应该不超过半年,具体倒是记不起来了。之后她偶尔回忆起那段跌跌撞撞的时光,想要去指身上的疤痕作给叶歌看的时候,却居然连块斑都没有了。
青曼记得自己在被被遗失后,竟然相信幼时听到的故事当中,父母会在儿女身体上留下记号,作为日后相认的凭证。每天都会试图去咬或者掐自己的手臂,弄出一道痕印,假装亲人很快就会把她找回去。但是那些伤痕却去得更快,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褪去了。那时,她经常会一边哭一边继续咬出新的印子,“她们一定是再也不要我了。”这个坏习惯一直到被木头收养后才慢慢戒掉。
“已经结疤了,很快就能好了。”青曼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韦誉脖下的那道血痕。伤口很薄,结了疤也只有细细地一道,但这一下却划得不浅。若不是鄂书南及时发现,点了他穴道,将他送到了首阳山,也未必来得及医治。
不过人的自我康复能力也是很强的,青曼救治后,韦誉的身体也体现了强大的康复能力,在药力催发之下,伤口已经完美愈合了。只要再休息两日,便可以回军中主持一切了。
大半年前,青曼曾经给韦誉出了一条计策,告诉他首阳山还有一条复道,可以出兵中原,不若明修战船,暗出此道。鄂书南将大量的木材运到维港。沙棠木是哥特商队打造船梁的用木,这种木头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大量的木屑被弃在水中,加上东南风的作用,直接将这味道送到了山北。寿春的守将得了消息,断定玉玦族会从海上而来,也向哥特商队订了这种木头,准备战船御敌。却不知这种木头除了制造战船,用来打造枪杆也是很好的。当玉玦族大军从山道奇袭而出时,寿春大军已然被玉玦族打得疑兵骗下了海。待他们反应过来,再想回援时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韦誉取下寿春,拿下了北伐之业的立足之点。之后,便该是根据他早已勾画好的蓝图,挥师而上了。
但巫扈族也很快采取了行动,派出了杀手刺杀韦誉。若不是抢救及时,大军失了首领,定然军心不稳,别说继续北上中原的计划,连兵变也是有可能的。幸好巫扈族只是被韦誉打怕,并没有算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鄂书南这样的人物。此刻鄂书南已经折回军中处理一切,等韦誉伤好回营,这场风波便也算是过去了。
“我找到他了。”叶歌拿着一个金色的圆筒走了进来,“他就是用这个东西伤了你师弟的。”
“这是什么?”青曼微微蹙眉,从丈夫手中接过圆筒,“可以转开的?”青曼轻轻扭动它,从中抽出一道钢丝,从样子上看却是与韦誉伤口吻合的。
“这是翼族中一个叫"沙狼"的刺客组织的专用兵器。”沙抗是翼人中最可怕的一个组织,他们就像苍狼的牙齿,将一切猎物撕裂,只要买主付得起价钱“而且,”说到这里叶歌顿了一顿,“那个刺客,你也是认识的?”
“难道是""?”尧是叶歌给翼人孩子取的名字,半年之前,叶歌耐不住青曼软磨泡,将这个孩子放回了大海,让他回到翼族故地自由地生活。却想不到这个孩子转头便加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成为了一个杀手。
青曼将钢丝收回,将圆筒放回叶歌的手心,“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就在外面,”叶歌顺势握住了妻子的手,凉意由手心传来。不过她的手却并未发抖,也不是无力的飘着,而是坚定的握着叶歌的手。叶歌也就放心了一些,“他就在外面,他中了你师弟一掌,又被二哥戳了一剑。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舔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我想着他或许还有用,就把他带了回来。”
“确实有用啊。”叶歌出门寻找凶手之前,青曼脑中就已经生了个计划,利用这件事情进行反击,只是却没想到这个刺客会是自己的故人。此时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个计划,拉着叶歌就往外室冲。但对方却是不肯移动,青曼回头看向叶歌,心里猜到了两三分。
“别去,那个孩子现在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叶歌见了他血淋淋的样子都觉得心里发毛,自然不想让青曼也见到。青曼明白他的意思,但不亲眼见了总还是不安心,松了丈夫的手奔向了外室。
尧虽然得叶歌暂时止住了血,也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青曼总算也养了他一个多月,有些感情,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他额头。手伸到半空忙又止住,“你看我这记性,你不喜欢的。”
zuo”尧厌恶地吐出一个音节,眼中眉间全是煞气。
青曼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有种液体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叶歌说的没错,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修罗。师弟曾经帮助过他,自己也算养过他,对这两个曾经真心爱护过他的人,竟然都只剩下怨毒,这样的人,如何能留?
青曼扣住袖中短剑,想要结果了这头“白眼狼”,但那一个月的相处的画面又不断在眼前闪现。他一直是这样的,虽然乖戾了一点,但慢慢也是能听懂自己的劝诫的啊。怎么过了半年,他似乎就将这些全忘了呢?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或者这其实是自己的错,若是这个孩子留在身边,有叶歌管教、自己教诲,他便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青曼无意识回头,看见叶歌正倚在内室门边,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早料到这样的结局。我不想让他像狗一样,摇头摆尾乞求着生存。却亲手放出一只恶狼。”
“翼族生性凶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青曼仍是听不出叶歌的心情喜怒,低声道“可我总认为他是可以教导的。”
“是呀,你比他更凶更强就行。不然我们兄弟是怎么慑服那群翼族人的?”叶歌说得轻描淡写,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青曼低头,声音低不可闻“可我以前总觉得那样的方式不好的。这岂不就是弱肉强食,恃威凌下?我是做不出来的。”
“要是换了姓滕就不会这样做对不对。”青曼不知叶歌怎么又吃上了干醋,但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便好了很多,竟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和他本来就不一样。大家的理念不同而已,也没什么高下。”
“你们才是同族。所以...”叶歌还是没能说出心中介怀之事,整个人变得很沮丧,“不同族的人理念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在某族看来不值一提,在另外一族看来却可能是不可饶恕。我真怕有一天我们会像二哥二嫂一样。初时互相吸引,也曾妇唱夫随,但到得最后却只剩下互不相让。”
“不会啊。”青曼亦觉得不同人种族之间性格,处事,信念的差别太过复杂,千丝万缕很难说个清楚,离离合合,变幻无常。不过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这么不同族的人仍然可以像亲人一样和谐,友爱,却是更加难得的事情了,又怎么会舍得破坏其中任何呢,“也许我和那孩子缘分真的不够。但与你,却是深着呢。怎么会那么容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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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7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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