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流萤的试杀

浅草流萤

垓  下

辛酉季春，三月下弦，微风晚照，游人杳杳，萤与兄及二三子信步于灵璧，漫游于垓下。青苔侵阶，绿竹萧瑟，荒岗颓堞，哀角悲笳。一抹殷红摇曳于乱石之上，灿若烟霞，柔比绢丝，翩翩兮似霓裳羽衣，遗世独立；绚绚乎如彩蝶起舞，冯虚御风。萤谓兄曰：此非虞美人乎？忆昔垓下之围，项王兵罢粮尽，四面楚歌，美人香消玉殒，饮剑楚帐，不亦悲乎。此非类美人起舞乎？千载一舞，只为霸王。而今斯人已殁，青冢徒存。古来哀莫甚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烟花一瞬，刹那芳华，念此不胜唏嘘！言罢，微风转劲，如泣诉于竹林，如呜咽于空穴，闻之愀然。

兄曰：何伤也。昔项王起于陇亩之中，破釜沉舟，灭秦朝，裂天下，叱咤诸侯，自号西楚霸王，固一世之雄也。然其屡失人心，终至天下共叛之。项王不守义帝之约，王汉高于汉中可谓无信；坑秦卒二十万，屠咸阳，杀降王可谓无情；杀义帝而失人心，信谗言而逐义父可谓无义；付秦宫于一炬可谓不智。其失天下必矣，及骓逝身死，望天而呼：天之亡我。至死不悟，岂不谬哉。

至若虞姬，精剑术，善歌舞，奇葩逸丽，淑质艳光，此女子之绝色者，何幸之深矣！若令霸王登基，艳绝楚宫，三宫佳丽似微尘，万千宠爱于一身。君王怜之过甚，则百官诘责，万世鄙夷，妲己之名易至，褒姒之罪难当；君王若不深怜，则徒徘徊乎椒室，独怅怅于空堂。况其终有色衰恩绝之时，彼时青烛斑鬓，形枯槁而少君问；罗帷蒙尘，阶飘梧而无人扫。君王新欢怀抱，赋妾老死深宫，此真悲痛耳。

萤低眉颔首，深然之。

未顷，华灯初上，星火点点。月起于潇湘之上，隐约于女墙之间。请为君试歌楚调，起楚舞，邀明月，伴清风。铺叶为凳，拂石作几。谈今论古，兴尽而返。凡士俗子之乐亦在其中矣。

后记：日前，余从兄习属文，兄拈得一题，曰：汉高祖。萤愕然。叹己才学疏浅，与史又绝不通晓。支颐苦思，敷衍成文，效东坡主客体问答之赋，虚拟数人，虚设此游，盖痴人呓语，浮生一梦，未敢冀其真也。

又：余深知此文离兄之题远矣，游戏之记，存以自娱，效颦之作，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