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便治病

拾柒

我们的排泄物可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功效，某些医生甚至将取自人体的排泄物移植到病人肠内以达到治疗目的。

编译：王佳蕾
　　时间回溯到2005年，加拿大多伦多。48岁的玛西亚根本无法工作，可怕的腹痛折磨她已达一年之久。疼痛令她寝食难安，整宿整宿在卫生间度过的时光令她几近绝望。长久的腹泻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虽然她四处奔走寻找治疗之法，但一切都是徒然。走投无路之际，她的主治医生听说在卡尔加里大学，托马斯?路易（Thomas Louie）教授回春有术，便把玛西亚转至其诊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星期后，玛西亚居然痊愈了。到底靠了何种灵丹妙药？实话告诉你，无非就是……大便移植！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一种革命性的新疗法。如今，在北美、斯堪纳维亚和澳大利亚，一些医生已用这种移植治疗法治愈了近150名病患！
细菌的战争  
　　治疗的原理就是以毒攻毒，借助健康人体排泄物中提取到的大批细菌来克制导致疾病的感染菌群。事实上，人体每克排泄物中，有将近1千亿个细菌来自消化道，即所谓的肠道菌群。这些覆盖在肠道内壁上的菌群每天都在捍卫人体的健康。它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原来，占据肠壁的细菌会分泌毒素，杀死陌生来源的细菌。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肠道“菌”队，它们从我们出生之时起，随着喝下的第一口奶占领了我们的消化道，并为我们的免疫系统所接受，从此相伴终身！
　　有些占据优势地位的菌种能长久寄居在肠道内，另一些菌种则在体内四处游荡，使玛西亚患病的难辨梭菌（Clostridium difficile）即属于后一类。通常情况下，数量最多的细菌，也就是那些占据优势地位的细菌根本不会给其他细菌任何大规模侵占肠道的机会。但是玛西亚服用的抗生素却摧毁了部分肠道菌群，耐药的难辨梭菌于是借此机会大量繁殖。然而问题是难辨梭菌分泌出的有毒物质会引起腹泻，并伤害肠壁，从而引发肠道疾病。只有尽快重新建立起平衡的肠道菌群环境，才能阻止病情加剧。而这一平衡环境，健康人肠道内就有，向他们“借”一点，移植到玛西亚肠道内不就可以了吗？于是路易教授决定在健康供体，也就是玛西亚姐姐温迪的大便中进行提取工作。
像移植器官那样移植粪便
　　之所以选择温迪而非其他陌生人，是因为对玛西亚来说，来自于姐姐体内的粪便从心理上更能接受。此外，路易教授受到器官移植的启发，深信供体与受体间生物特征越相近，就越可以避免受体免疫系统出现排异反应。路易教授认为，相比其他供体，温迪的肠道菌群组成与玛西亚更接近：根据两姐妹基因上的相似性，加上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共同经历，可以推断她们消化道内寄居的细菌种类应该区别不大。这样，玛西亚的免疫系统攻击移植菌群的可能就大大降低。因为进行细菌移植的目的就是让它们成功地在受体体内安营扎寨，代替那些被抗菌素摧毁的细菌，从而重建平衡的菌群环境。
　　但在着手进行移植之前，路易教授必须先要确认温迪健康状况良好。如果移植进玛西亚体内的细菌甚至病毒引起新的疾病，那就太得不偿失了。于是温迪在前往卡尔加里之前，进行了一系列检查，以确认她没有肠胃炎或肝炎等传染病。此外她还在出发前冷冻了一些自己的大便——要知道细菌在冷冻的状态下可以存活1000年！干完这些之后，两姐妹就搭乘清早的班机出发了。玛西亚的肠道还是有些痉挛，但没有服用任何抗生素，因为路易教授要求她在移植前4天就停止服药；温迪则担心安检人员要查看她包里的物品！所幸整个飞行过程并不长，4个半小时之后，她们就见到了路易教授，并被立即送往了教授朋友家。这头，玛西亚需要再服用些通便剂以彻底清空她的肠胃；而那头，路易教授则直奔卡尔加里大学实验室进行移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他首先将温迪的粪便解冻，50克对移植手术来说已经足够了。然后他在粪便中加入了约1000毫升特制盐水以保证细菌活性，同时摧毁那些有害菌。随后他将混合物反复过滤，以去除食物残渣。最后，他将溶液装进瓶子里，前去与玛西亚会合。在护士的帮助下，就像平时的灌肠操作那样，他将溶液从玛西亚的肛门注射进去。玛西亚接下来能做的，就是在全程监护下，等待治疗的效果。奇迹出现了：第二天早晨，她就痊愈了。
始于1958年的讨论
　　路易教授已经用这种方法治疗了40多位患者，并且都取得了成功。但奇怪的是，这种治疗方法并未得到科学界的赞同。“这主要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此种治疗方法的风险。”从事肠道菌群研究的法国农业科学研究院（INRA）研究负责人杜斯科?埃利克（Dusko Ehrlich）解释道，“目前在这方面的研究工作还是一片空白，但这对于开发一种新型治疗方法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首例粪便移植手术可以追溯到1958年。当时，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外科医生本?爱斯曼（Ben Eiseman）就用这种方法治愈了四起严重的迁延性腹泻病例。在移植手术的第二天，重病患者们就可以开始进食、交谈，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几天后，他们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正常！爱斯曼认为他的神奇疗法一定会引来他人的效仿，因此他撰写了一篇文章，向其他科学家宣告他的成功。他美好的初衷是希望科学界能尽快在该领域深入研究，以拯救更多的生命。但他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因为根本没人对大便感兴趣。1981年，另一位美国外科医生塔尔梅奇?鲍登（Talmadge Bowden）在13名病人身上用同样的方法取得成功后，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此后，在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和斯堪的纳维，渐渐出现了效仿者。只是每次不到万不得已，人们都不会使用这种治疗方法，因此该方法只局限于零星的个案。
　　……


选自：《新发现》 2011年09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