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容行雨 于 2011-6-3 22:14 编辑
很多很多年前，我在营造梦想。 很多很多年后，我在编织回忆。 年少时的梦想很大众化，不外是策马江湖英雄美人刀光剑影侠骨柔情。然而岁月沧桑，古道西风未曾踏遍，却只有瘦马依然，且早已垂垂老矣。当年那一抹靓影如梦般来如梦般走，我顾盼频频，她却未能知我所在。如同皓皓明月，众人仰望，她也俯瞰众生，而我不过分得那一缕溢出的清辉。
我低下头，拔起一把草，磕掉了根部的泥土，丢在旁边。小白轻轻地跳过来，凑趣似的啃了两口又掉头跳走。小白是一只兔子，和小黄小黑小灰一样的兔子，不同的是它们的颜色。小白是一只黄色的兔子，而小灰是白色的，小黑则是一只花兔，而小黄——也是黄色的。 名字就一定要和颜色一致么？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谁还会相信这种话。然而也未见谁真的不信，因为完全不信你就没法活，尽管信了你很可能死。 所以所有人都在半信半疑中漂若浮萍。 不过我现在很好，至少不用怀疑我的兔子们。
青山绿水，竹篱木屋，闲花野草，皓月清风。我知道有无数少年憧憬着自己的江湖从中走出，而在许多年后又把这些期待为自己的归宿，而最终却发现这一生拼搏换来归宿，其实就是他们走出的地方。 不过很多人没机会走到终点，也没机会发现了。 我看着葡萄树，年轻的枝干却显出天生的苍老，曲折执拗中又透出嫩绿的生机。如同初出茅庐便饱经沧桑江湖儿女。我轻轻的抚摸葡萄树，让叹息隐没在枝叶之间。 终于还是来了，我未回头却已知道来者何人。
江湖很大，江湖不小。然而偌大的江湖中偏有两片飘零孤叶不期而遇。我是一片，她是另一片。她不是我的明月，她在我眼中匆匆而过，我在她生命中匆匆而过，她的生命在这个世上匆匆而过。 江湖不小，天下有雪。而我这区区山谷虽身处江湖之中却是四季如春，这也全靠了她——以阵法名扬天下的七玄堂中不世出之天才：一子布烂柯，天下莫奈何。 得她真传者，只有她的女儿。
我看着她，陌生而又熟悉。陌生的是她的脸，熟悉的是我的记忆。 我微笑着，甚至快要笑出了眼泪。少年意气，轻生重诺，却未曾想他许诺的代价在需要兑现的时候会变得对自己无比重要。而她如同我少年时，对这江湖轶事充满神秘的期待，把刀光剑影的凄凉视作万般豪情。
我拿出剑，锈迹斑斑。她九分愕然却还有一分期待——我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因为我也期待过。 然而她注定失望，这不是神兵利器，我也没有拿它傲视群雄的打算，它只是代表了我与那个江湖的最后羁绊，我将它带出山谷，它生于江湖之中，也须在其中了结。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山谷，我的青山绿水，我的竹篱木屋，我的闲花野草，我的皓月清风和我的小白小黄小黑小灰。 等我回来，我轻喃着，踏入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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