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的试杀

楚天阔

　　灯火隔夜凉
　　
　　1灯：
　　
　　一盏灯的寿命有多长？
　　常常是还没有等到自身的能量慢慢耗尽，就会出现短路或者失去电源。
　　变成顷刻间的瓦砾四碎，再也不会亮起来。
　　
　　她最近失眠，昨夜又是，看书上网，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终于在晨光里睡去，中午起来接着发呆。黄昏的时候胃饿的受不住，坐上一辆公交车去上岛吃牛肉面。
　　
　　空气沉闷，没有风。周围的人带着汗液的腥臭味融合在燥热拥挤的车厢里，让她的胃泛着酸涩。
　　
　　应该闭起眼睛的，可是还是看见了，当车开始缓慢行驶，当其他人都在扭头观看，当那些人说这个人肯定没有救了，她还是扭头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躯体在昏黄的街灯下横躺在马路中央，一辆破损的灰色小车傍边是同样破损的白色摩托车。他的躯体在几米以外。警察，围观的人，然后她看见了大量的阴红的血带着热度在他的身下横流，浓稠的黏液染红了他的白衬衣，染红了马路，染红了她的眼睛。
　　
　　几分钟后她下车，在路边大口的呕吐。
　　
　　
　　
　　2火:
　　
　　
　　是自己点燃的一些火光，点燃后又想熄灭。
　　却不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无法熄灭。
　　只有在蔓延的火光中燃烧自己，等待最后的烈焰焚身。
　　
　　回来的时候选择步行，街道已经灯火阑珊。暮色中看到刚刚装修完的“渔村休闲”在海水荡漾的波纹映衬下影在一片倪虹里，闪烁着一种安静的华彩，绚烂的灯火只有在黑夜中显现。
　　
　　她记的她对某个人说过，我喜欢你，她庆幸自己说出来，尽管他沉默。她依旧大声的说，我喜欢你。
　　
　　从喜欢到爱有一段路程吧，这段路她还是走过去了，是在深夜里。坐一路的火车，看车窗外灯火中的城市.灯火中的站牌.灯火中的陌生人。她睁着眼睛让自己无眠，田野里的村庄，树木，山丘，偶尔的一只狗，惊起的飞鸟都在她的眼睛里闪过，再也留不住。
　　你从哪里来？
　　上车的地方
　　到哪里去？
　　到终点站
　　学生？
　　不！我不做学生很多年了。
　　
　　终于沉默，这样的一问一答无聊至极，连问的那个男人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所有的想要表达的语言全部破灭。她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忘记了刚才所有的对白，就象她经常忘记自己的名字，是绿季！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3隔：
　　
　　
　　和某些人的距离有时候是人为隔开的
　　中间的那条河，也会有桥通过吧。
　　
　　空调的车厢在夜晚很冷，绿季开始瑟缩着发抖，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入睡，她依旧睁着眼睛，看车外一站一站灯火通明下的站牌。
　　
　　那是个绿树成荫的城市，清晨有透明的阳光，照的绿季眼睛生疼，然后她对着在车站接她的男人说，我很冷，需要暖一暖。跟着他去旅店，他用自己的身体给绿季取暖。她在他怀里哭，哭的时候心在疼，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这样的心疼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
　　
　　匆匆逃离，逃离那个她刚刚喜欢上的南方城市，归途上，是那些美丽的风景，隔在绿季和他的之间，还有那条河流，一坐长长的桥，火车就在上面呼啸而过。
　　
　　
　　
　　4夜：
　　
　　
　　其实夜晚不是用来睡眠的，而是用来兴奋的。
　　
　　很多时候在夜晚失眠，坐在窗台上，把自己裹在厚重的窗帘后面，关上房间所有的灯光，看路灯，看小区里每家的窗，看他人窗内灯光一盏盏亮，然后再一盏盏熄灭。
　　
　　想一个人暗红的唇色，想他用手指点亮一棵烟送进唇里。想他吸烟的样子，那小小的火光在手与唇之间明明灭灭。感觉泪下来，等到泪凉。无望的守着自己的焚心似火，爱的人在一次次黑夜降临中却无法捕捉。
　　
　　母亲给她打电话，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确定绿季是否在家里，说她该回家看看了。她经常忘记自己是有母亲的，寻找着各种理由逃开回家的次数。记的他说：绿，其实你比我还要冷漠。我讨厌自己，讨厌她给我这样的生命。说这些话的时候绿季坐在他的车里。他无语，他是个喜欢沉默的男人，从不说一句他认为多余的废话，当语言没有力量，那就干脆选择不说。
　　
　　他把她带到迪厅里跳舞，灯光迷离，气愤热烈诡秘。她在舞池里尽情的扭动肢体，他坐在角落里凝视她，然后划亮一棵烟放进嘴里，沉闷平静。
　　
　　快到黎明的时候带走她，去海边看日出。在那里她给他讲了她的故事。她说，她十八岁爱上海，和他同居，被学校开除，十九岁怀孕在一个小县城的医院里做人工流产。她说她记的那些护士大夫的眼神，她记得那个老女人对着她说把腿抬上去，尽量劈开！她记的那些器具在她身体里的碰撞，她永远记得那是怎样的疼痛，还有那些阴红的血从她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汩汩涌出，那一刻她觉得她的生命再被一点一点抽空。
　　
　　她说海把她放在自行车上，虚弱.疼痛.疲惫.让她紧紧抓住海的衣服，汗水大滴的在额头渗出，湿湿的头发粘在脸上。海在一个路边摊上给她买一碗红豆粥，她说那个路边滩很脏很冷。
　　
　　她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言平淡。那时侯海水在涨潮，海的深处有一些渔火，她指着渔火说我们能到那里去吗？他告诉她不能，因为那些火光很远很远。
　　
　　天亮的时候他们回去，她没有告诉他海死了，是因为车祸。
　　
　　那天，她在他的车里睡着了，她说，夜晚不是用来睡眠的，是用来兴奋的。
　　
　　
　　
　　5凉：
　　
　　
　　如果爱无法冷却
　　那么就让层层叠叠的温柔如蜻蜓点水般触摸那一刻的心动
　　在春季的清晨结成清凉的水珠，沾落一身。
　　
　　绿季不喜欢夏天，不喜欢阳光。她常常去听一首歌“枫叶黄了”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坚硬却又柔滑。叶子在等秋风，而她在等夏天过去。
　　
　　她给他发信息：世间万物在消失之前都有垂死挣扎，比如人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比如季节变换，总是要过去的时候还要乍冷乍热的一阵子，比如女人来例假，完了完了，还要在最后一天忽忽的一下子。那么感情也是吧。
　　
　　他没有回复她，两天后，他却站在她面前，把她拥在怀里，说拥抱有没有垂死挣扎？
　　
　　那一天夜里，他们去租DVD，看《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灰色格调的画面，古典清郁的琵琶曲，徐静蕾平和哀婉的话外音，最后都定格成一个镜头：四分之三的黑暗，四分之一的光亮是一扇卫生间的门，等待老去的女人坐在马桶上吸烟，没有对白，没有音乐。
　　
　　后来又看《情人结》那是远去的岁月，看着赵薇倔强麻木的双眸，大而灰暗，绝望孤独无住。
　　
　　最后看一连三遍的看《如果。爱》只是为了第一个镜头，缓慢的钢琴伴奏下雪花飘落，所有的故事都在冬季的一个飘雪的清晨上演。
　　
　　然后他们走上街头，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和人擦肩而过，很快的他们融进去，在人群中淹没。
　　

楚天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