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弋试杀

斩弋

《一婢一铺一笼包，温酒种树》

文／斩弋

①

暮霭沉沉，津渡孤影深，是谁支着竹绢伞，在等下一片归帆？

山水如墨染，氤氤氲氲，宛若丹青未干。

炊烟袅袅，曲终人散。

七侠镇上，圆环套圆环包子铺。

已是打烊闭户。

传说只待月上中天，牛郎与织女就会在鹊桥相聚，一年一会，却不知那是何等的残酷？

七夕的念想，迷糊了多少痴男怨女的双眼？

皎月跟我轻随，烟火对影赏。

听相思，留悲鸿，轻风拂罗衫，幽幽怨怨。

卖了一天包子的小丫环，温着一壶酒，独自坐在阁楼廊上，观万家灯火表演。

展堂哥哥。

低低的呢喃被路过的风送走，袭卷的不知影踪。

有泪轻落，烫疼了谁的心头？

一杯一杯，浅酌独饮。

细细体会，却品不出是何滋味。

楼下的街巷，早已挂满红灯笼，一对对有情人执手徜徉，含羞带娇。

同福客栈的老板娘，半倚门框，笑的妖娆。

秀才趴着桌子，醉语嘟囔。

芙妹、芙妹。

你琵琶别抱，我独醉。

情话无人讲，且把一腔深情化作酸诗两行……

②

星河皎皎，月华如练。

落红化雨飞过小楼，误惹谁家闺秀？

窗下桥头，依旧可见渔火点点，暮色行舟太缓慢，船头鸳鸯相依伴。

欸乃声声浅淡，不紧不慢。

小丫环想起有人说过，你是例外，七夕我们一起种树。

期待一天又一天。

翘首遥望，化作云烟。

或许凉城若梦，苦衷易可懂，何须怨杨柳。

手中酒冷，醉了谁的流年？

小丫环单手执壶，唯余一声长叹。

廊下又有花雨飘落。

远处江上孤帆独怜，与月影交错点缀江面，波光粼粼似锦缎。

街头观灯的男女早已睡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对面阁楼的琴声仍在诉说七夕的故事，不眠不休。

吴侬软语的歌女，且吟且弹，咿咿呀呀一曲折子戏，藏着多少看不透的诡忧。

楼上客人凭栏，把酒言欢。

忆往昔罗带轻挽，缘定秦淮。

感叹时光一去不返，佳人芳踪已远。

小丫环醉意朦朦伸出手指，撑撑嘴角，轻笑。

我不伤怀！

③

子夜如墨，残月如梭。

窗外绿柳低垂，寂寥伤酒后

小丫环晃晃手中酒壶，再倒不出一滴酒。

微微扬唇，笑出一脸泪。

夜风凉，拂落花雨纷纷。

阑珊过后，尘归尘，土归土，无人来嗅。乱花渐入迷人眼，凡心湮没红尘中。

醉眼迷朦，恍惚望见谁在回眸？

青石板上，蹄声远去，只余回味那丝曾经的温柔。

小丫环放下酒壶，下楼。

满院子的空地，有多少树可以种？一棵两棵三棵四五棵，要种就种大森林。

我站着种，蹲着种，坐着种，躺着种，打着滚撒着欢的种。

种完拔掉，再重新种。

小丫环看着自己种的树，眉目低垂，逐渐红了眼眶。

有一种疼，它不叫疼。

有一种泪，它只是水。

波涛滚滚，绵延无边，往事已风干。

镇外渡口。

一袭青衫空等雨落，又是谁？

小丫环捂着心口，抿唇，悄然泪落。

挥刀断情，天涯无归人，自此相思不遥寄，回首无宠溺，门前径上拂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