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一身秋的试杀

奔跑的悬崖

生日快乐
想说很多话，换了几种风格，都是打了几句又删掉，想表达的话，总在心头，却表达不出。
风云并不总是快乐的，有些情谊让人感动，有些挫折让人成长，快乐与不快乐的，终究会化为一段旧时光。
中学的时候去春游，我们有个老师晕车晕得厉害，却坚持和我们一起去，路上吐了一路，当时其他老师都劝她不必，反正每一届都会来，有的是机会。
她说经历过了就是记忆，很多年后，那些不快我们都会忘记，却会一直记得那些开心的事。
当年虽然听得懂这句话，却没什么触动。却在很多年后想起时，忽然动容。
涉足风云，不过短短一年，我是个极没出息的，常常对着屏幕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经常让我妈妈觉得是不是傻了。
可是，每次下决心下次不玩了，最后又免不了在朋友发来报名地址时踩上一脚。
没错，再不开心，再委屈，过去了不过付诸一笑，那些感动与笑容，却永远铭刻在记忆中熠熠生辉。
所以我不会退出，因为你在，因为你们在。
这场或许表现得并不好，但这是我的尽力而为，我想表现我最好的一面，为你献礼。
我没有认出你，我想你一定认出我了。我希望你在暗中看着我的表演时，会微笑。
哥，生日快乐，并一直快乐下去吧。

我爱你
她三岁的时候就认识小雨哥哥了，那时候她跟在他身后，脚步蹒跚，口口声声叫着：“小雨哥哥，小雨哥哥。声音软糯得像刚出锅的桂花糕。
小雨哥哥长她三岁，开始的时候还会推她一把，或者抢走她的零食，渐渐便习惯了身后的小尾巴，带着她疯跑遍了整个家属院。
她上一年级的时候小雨哥哥已经四年级了，带着鲜艳红领巾，下课总在教室门口等她，并且对所有人说：“这是我妹妹，谁也不准欺负！”那时候小雨哥哥胖乎乎白净净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却让她有无比的安全感。
上学放学的时候她和小雨哥哥一起走，其他同龄的孩子都需要家长接送，只有她可以自己走，因为她有小雨哥哥。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看着那些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上的同学，她感觉特别骄傲，尤其还可以听到小雨哥哥讲的故事——即使长大以后她发现这些故事跟书上的很多都不一样，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小雨哥哥讲得才是最有趣的。
有一次午睡得晚了，要迟到了，小雨哥哥带着她跑。她跑不动，总是停下来，小雨哥哥就回过头等她。这时邻居骑着车路过，小雨哥哥就拜托邻居载着她去学校，自己继续跑。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腮帮子鼓鼓的，她讨厌坐车。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还没响，可是她没有进校门，一直站在门口等，那天他们一起迟到了。
几天后小雨哥哥买了辆车，早晨打着铃铛到她家门口接她，真奇怪，这时候坐车一点也不讨厌了，红领巾被风掀起来，和她的心飞得一样高。那一年，她三年级。
六年级的时候，她考上了小雨哥哥在的中学，当时小雨哥哥也保送到学校的高中部，接到录取通知时，她向小燕子一样飞去找小雨哥哥报信，却只看到了被搬空的房子。听家里人说，小雨哥哥跟着家里人去首都读书了，那里考大学容易。
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好委屈好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自己付出的努力，只想让你知道。
十年间音信全无。
她长大了，变得亭亭玉立，男孩子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停留在她身上，也会有红着脸的小男生低着头塞给她带着香味的信封。
她一封也没拆开来，只觉得谁也比不上她的小雨哥哥。
直到大学的一天，有人告诉她校内网这种东西，她注册好账号，忽然想起了小雨哥哥。
寻常的名字，183条记录，她却第一眼就在第一页中间找到了她的小雨哥哥——他长大了，瘦了，皮肤也黑了些，头发很平整的贴在前额上。他变了好多，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小胖墩了，只是笑容还像当初那样明净。
这或许就是缘分。
心里甜一阵，涩一阵，点开他的主页时，连手都是颤抖的。
第一页就是他的婚纱照，新娘子很美，新娘子旁边的那个男人——还带着孩子气却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笑得无比灿烂，整个冬天的冰都被融化了。
来得正是时候啊，这大概也是缘分。
她在留言板里写下：新婚快乐，BY小月亮。想想又删掉了后面几个字，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动作轻柔得像拾起一枚花瓣，怕惊动了屏幕上幸福的人。
这样就好，你不知道我来过，就像你从来不知道——
我爱你！

长江
我家住在长江边，从幼时起，便日日在长长的汽笛声中苏醒，夜夜枕着涛声入眠。
日日看江，长江与我而言，只是个太理所当然的存在。似乎她本来就该在那里，无论我身在何地，她都在那里，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小时候总爱和小伙伴们去江边玩，连绵耸立的金色沙堆，防水墙之间的笨重铁门，都是我们的小小冒险。沙堆里找出的白色贝壳，是我们的秘密宝藏。每每玩得忘了时间，到晚饭时才踩着一鞋沙子回家，引来家长一通责骂，第二天还是乐此不疲。
夏天的时候，江水涨得很高，站在江边眺望，简直看不清对岸。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日日去江边，看看江水有没有涨得更高。那个时候不懂事，听大人们谈起发大水，心里充满了好奇，还隐约有一些期待。觉得发大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可以划着船串门，小孩子们划着大澡盆，这个古怪的念头一直持续了很久。
冬天的时候，江水会变得温驯，河床收缩成窄窄的一条，露出大片的泥沙，激流似乎在寒冷中凝固，变得静默无声。此时的我便不愿意去江边了，扑面的江风，总会把耳朵冻得生疼。然而冬夜的梦中，却总少不了那些飘浮在江面上的航标灯，当我迷失在幽深的梦境中时，引我归航。
中学的时候，搬家去了市区，离长江也远了。日日骑着单车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有时候恍然想起，已经许久没去看长江了。便在考试结束的时候，一个人骑车去江边。江水、沙堆、趸船，似乎从未改变；重新修过的防水墙，挺起宽厚的胸膛，静静守护着城市；森冷的铁门上，依然有孩童在攀爬。“逝者如斯，而未尝往。”我对着长江大声喊，所有的躁动的不安的叛逆的青春，都让江水带走。
大学的时候，我去了遥远的北方城市，那里的空气是干冷的，那里的道路是横平竖直的，连那里的柳树都是挺拔向上的。我开始想家，想念潮湿的空气，想念逼仄的小巷，想念我的长江。
寒假回家的时候，坐火车经过长江大桥，彼时正是华灯初上，贴着车窗看江面上的点点灯火，不经意间就泪流满面。她一直都在那里，从未改变。无论我去了多远的地方，她始终以从容的姿态，等着我归来。
毕业后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家乡。童年时的旧居，已经建成了江景房，房价昂贵，我无缘得居。唯有饭后漫步滨江公园，趴在栏杆上听一场江流的私语，胸中满满都是安心的感觉。
长江是什么？从地图上看，只是一条蜿蜒的线。这线，曲折而缠绵，流进我的血脉，牵系着我的半生华年。

墨香
四年级的时候，哥哥送我一本《雨中等雨》。封面是一个女孩在樱花树下撑着伞，灵动而美丽。打开封面，便嗅到满纸墨香，落在指间衣上。
我坐在公园的石凳上一口气读完，似懂非懂的文字，带着朦胧的诗意，轻轻扣响我的心扉。一片花瓣落在我的手背，缕缕幽香，融化在墨香中，辨不清是花香还是书香。
我记住了一个名字，叫做月亮船。我不知道他的性别，也猜不出他的模样。他的文字简洁而温情，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不知不觉，便流淌进我的心中。
中学的时候，有了自己的零用钱。每天中午吃一块钱的炒面，省下来五角，攒到月末，便可以去书报亭买一本《雨中等雨》。
书拿在手里很轻，封面依然很美丽，这是第一本属于我自己的杂志。我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读他，知了在树上闹个不停。但当我打开书页，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安静。先看目录，在作者那一栏寻找他的名字，当月亮船几个字跃入眼帘，心跳便会加快一拍。却故意先不去看他，待把其他的文字都读完，最后才翻到那一页，细细品味。
读他的文时，总是小心而忐忑，因为满怀期待，所以害怕失望。我在一天天长大，喜欢的东西也一直在变化，我担心有一天，他的文字将不再是我喜爱的模样。然而他却从不会令我失望，他的文字很清淡，真水无香，他在和我一起成长。
高中时的晚自习，逃了课躲在楼道里读书。灯光昏暗，感应灯在书页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看得人眼睛泛酸。有时候安静得太久，灯灭了，需要使劲跺脚。
十六七岁是恋爱的季节，懵懂的爱恋，像草一般在心中疯长。我的目光从不在异性身侧停留，因为我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个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别。我把书捧在胸前，想象他的样子。他像一个兄长，又像一个朋友。他谆谆教诲，又细细聆听。当我试着自己拿起笔，他就在我背后，把着我的手写下第一笔。文字是一座迷宫，而他的文字是我手中的线团。我紧紧捏着线，一点点探索这座没有边际的迷宫。
大学我去了遥远的北方城市，那里的冬天很冷，出门要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我踩着雪，走遍几条街的书报亭，为了等待一本迟到的《雨中等雨》。书报亭的老板都认识我，远远的见到我就会招呼：“这个月的还没来，回去吧，今天大概是到不了了。”我带着失落而归，第二天又打起精神出门，去赴我的约会。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文了。他也许已经不再给这家杂志投稿，又或者不再提笔。我有一丝惆怅，却没有想象中感伤。
“相聚离开，总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他的文字伴我走过生命中长长的一程，他的文字完整了我的成长，然而，我已经长大了。


火车
小的时候喜欢看火车。每次路过铁道口，看到护栏被放下来，警告灯开始闪烁，就一定哭着闹着不肯走。要等火车拖着长长的汽笛声开过，从头到尾数一遍车厢后才肯离开。
车头会冒烟，车厢形状各种各样的那是货车。我喜欢货车，跟识字卡片上的火车长得一样，火车头黑黑的，上面还有烟囱，看起来很威风。客车就要无趣得多了，绿色的车皮，从头到尾都长得一样，数也数不清。
等汽笛声远去，护栏升起，看着两道延伸向天边的铁轨，总会想它们通往何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小的我偷偷离家，沿着铁道开始了我的冒险。那次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物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头顶上的电线像铁轨一样看不到尽头。一列火车奔驰而过，巨大的车轮擦着铁轨发出巨响，呼啸的风扯起我的衣服，我捂着耳朵，几乎要站不稳。我开始害怕，想躲远一点，可是两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那天最后的记忆是爸爸打着电筒背着我回家，一路都在数落我不听话。
小学的时候，终于第一次乘上了火车。在火车上，我一直在兴奋的跑来跑去，看着什么都是新鲜的。当火车路过城市里的铁道口时，我看着挤在护栏外的人群，便想起数火车的自己。
大学的时候去了遥远的城市读书，乘火车成了寻常事，便不再新鲜有趣。车窗外的风景，低矮的民居或广阔的农田，看得多了，也便成了枯燥的重复。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靠着椅背打打瞌睡，盼望着快些到终点。只有偶尔路过的群山或隧道，才能让人打起些精神。
赶上春运的时候，乘火车便成为格外不愉快的记忆。密密麻麻的人装罐头一般被塞进车厢，成了一大罐鱼子酱。车厢挤得水泄不通，去一次洗手间也成了一次长征。嘴里不停的喊着借过，艰难的挤开半车厢的人，才能抵达终点，返回的时候还要再斗争一次。这时候最佩服的永远是那些推着车子的小贩，似乎不管车子里有多挤，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装着各式食品的小推车永远可以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把补给品带给饥肠辘辘的人们，于是很快车厢里就升起一股泡面的味道。
我讨厌泡面，不管什么口味，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味精味。但是在火车上，这仍然充饥的最佳选择，一日三餐的泡面，吃到想吐。实在不想忍受的时候去过一次餐车，口味并不比泡面好多少，倒是贵得多，终于打消了妄念，安心吃手里的那碗面。
忽然怀念起小时候，会觉得泡面很美味坐火车很有趣的小时候，那样简单快乐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