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风云惊变幻 幽怀暗结镜中花
“随你吧,但愿你不会后悔!“扔下这句话,他走了,头也不回,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微寒的晨烟里,仿佛路边斜出的青枝还在牵惹着他飘飘的衣角。这清晨,显得有几分萧索。
倚在窗前,眼前是他离去后空空的竹径,微烟漫漫,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他是她的表兄,两人是从小的玩伴,他只年长她两岁,却无时无事不是护着她的。可是今天,他独自走了,头也未回。——是被她气走的。 “问君何地遣胸次,百丈红尘瘗旧途。便有灵心思不得,空将妙语戏文殊。”不知何故,心底忽然闪出这样的四句诗来,是她前一阵子与他玩笑时送他的。不知他能不能解得她的深意? “若儿,你们俩怎么了?”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柔柔的轻问。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身边站着的是她的姨母。“哦,没什么,哥哥有事出去了。”刚才的事她不想让从小就极疼爱她的姨母知道,怕她又无端的耽心。 “先吃饭吧,你们早饭还都没吃呢。”姨母又是轻轻的一句,默默地回转身,出了她的房间。在若的心里,姨母是个温柔沉静,善解人意的女子。看着姨母落寞的背影,她似乎感觉到有些后悔,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的坚持,哥哥不会负气而走。可是自己真的错了么?也许为了姨母,她也不该坚持的。 在阿若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如仙子般的女人,一个是刚刚出去的姨母,一个是她的母亲。她的记忆力极好,到现在还记得三岁时母亲带她和不满周岁的弟弟来看望姨父姨母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个薄烟的天气,父亲和姨父在书房里商量着什么,母亲抱着弟弟,姨母抱着她,在户外的竹林里缓缓地散步,哥哥在前面跑着追一只小鸟。那时的天好温暖,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春天竹林特有的清芬。母亲和姨母都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裙,母亲披着一条淡黄色披肩,姨母则罩着一件天青色的马甲,两襟是湘绣的梅花图案,非常漂亮。她们姊妹说的什么她不懂,开始还很老实地靠在姨母的怀里抚摸她衣服上的梅花儿。后来便闲不住,吵着要下地和哥哥一起捉鸟儿。再后来怎么样,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时的母亲和姨母好美。那个竹林好美。 然而,年幼的阿若毕竟不知道,那一年便是她生命中灾难的开始。两年后她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她至爱的亲人——慈和而博学的父亲与娴静温雅的母亲。对她来说,那是一场塌天大祸。现在想起,浑身还一阵阵的打战。 在她记忆里永远抹不去这样一幕悲剧。那天家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官差,把从上到下几十口人全部赶到院中绑了起来,刚好早起她便吵着要奶娘陪她去后花园的鱼池看金鲤,那些人进来的时候奶娘情急之下把她藏到了池边的太湖石缝里,叮嘱她不要出声,不要动,要等她和母亲来接她再出去。然后奶娘便从后园的偏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花园里只剩下阿若孤零零的一人,她知道家里一定是出大事了,她想喊,想哭,想找母亲,可记得奶娘最后留下的话,一动也没动。她相信母亲会来接她的。可是那一天,母亲没有来,奶娘也再没来过,最后她自己靠着石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中见父亲和母亲站在一条金鲤的背上来到她面前,向她微笑着,却不说话,也没有过来抱她,只一小会儿的功夫,那条鲤鱼就驮着父母升空而去,她哭喊着在下面追,可他们越去越高,越去越远,最后渐没了踪影。她撕心裂肺地哭着,直到有个人把她摇醒。 阿若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位出家人,她认得,是父亲的好友,她叫作幻空师父的。 想起梦里的情景,眼前又不见父母,阿若忍不住扑到师父的怀里哭了起来:”幻空师父,我爹娘呢?他们不要若儿了么?若儿想爹爹,想娘亲,我要去找他们。师父带我去找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