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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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行雨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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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6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折锋
  
  
  
  
  “你写这么长做什么?”墨斐面无表情,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我是要你替我传递消息,不是要你记帐!动不动就是一万字,我很有时间么?”
  地上趴着一个人,连连顿首,大气不敢出。
  哼,墨斐冷笑一声,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丢了下去:“看看人家怎么写的!”
  那张纸正好飘落在那人身前,那人偷眼一瞧,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江湖事,江湖了——红叶。
  那人听到头顶墨斐冷冷的声音:“你去告诉她一句话,我答应了,但是条件就是——她不得参与其中。”
  
  
  一

  什么是江湖?这个烂问题那些江湖汉子是从来不会去想的,哪怕你去问,也只能得到一个仿佛看见猫头上长角一样的眼神,外加一句“我管他娘的……”
  但是对于书书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他一直想要搞清楚的问题,同时也是他刚刚问出的问题。
  幸好他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江湖汉子”,而是一个女子——莫璃。而莫璃给他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莫璃微微笑了一下,书书心中仿佛吹过一阵风。“他们都是江湖人,红叶、夜行、一哲、寒宵,但我不是。他们很忙,争夺、斡旋、战斗、算计,但我不是。”
  “我见过江,也见过湖,有很多波浪,大到船只,小到树叶,在里面起伏、聚散、摇摆,但我不是。”莫璃轻轻地在琴上抚过,那琴发出一声轻吟,仿佛在唱和,她抬起头,对着书书一笑:“你看,这就是我。”
  书书叹了口气:“受教了……”
  “其实你不懂,”莫璃浅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书书直看到他背后的屏风。“我看过你的书,我不认为你能把红叶写好,她太复杂,而你书里记录的人都很单纯。”
  书书很认真:“所以,我要写她。”
  “可她确实不在,”莫璃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她去哪里了。”
  “不过……”莫璃犹豫了一下,“一个月后,也许你会有机会见到她的。”

  
  二

  “一个月后……”万无心叹了口气,几乎要抓光自己的头发了,“怎么会这样……欧阳,我哪里错了?”
  欧阳宏仍是不紧不慢的神态:“你没错。你想要龙天城发展起来,你想要龙天城光明正大,何错之有?”
  万无心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你想说,你没想到乐刀府的事水这么深?”欧阳宏淡淡一笑,“我想到了。”
  “很简单,你不想龙天城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所以你拼命发展产业,拼命赚钱。江湖人,大多都是无根浮萍,你扎下根来,他们就再也奈何不得我们,这没有错。”
  “但是你虽然知道走这条道就要和官府打交道,却没有想到官面上的事更加复杂,更没有想到当朝宰相会借助我们的手去对付乐刀府余党。”
  “不过,”欧阳宏悠然道:“我们可是得了很多好处的。”
  “是有很多好处,”万无心苦笑,“可是和眼下的麻烦比起来,那些好处简直不值一提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欧阳宏眼中闪出一丝精光,“墨斐本来就对江湖人士不信任,红叶的奇音阁背后暗藏的朝廷势力和他不是一路,我们图谋陆家堡的事情又失败了,苏紫子……哼!他收买苏紫子本是想作为奇音阁内线,不料苏紫子借机对付桃花谷以报私仇,还想顺便弄到青邪去邀功,结果事败身死。”
  “所以墨斐对江湖中人失去信任了,也没有耐心玩借刀杀人的把戏了,一个月后他将拔自己的剑。所以你怕我们和他的关系曝光,江湖中再也没有容身之地?”欧阳宏眼中渐渐透出一股狠厉之色,“墨斐他不懂!这里是江湖,不是他的朝廷!江湖事,只能江湖了。他敢乱来,只能自讨苦吃,至于龙天城……有我欧阳宏在,看谁能动。”

  
  三

  所有人都不敢动。
  因为容行风——陆家堡的副堡主已经跪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了。
  他面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烟袅袅,将他眼前的世界涂抹的似真似幻。但真也好,幻也好,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所专注的,只是缭绕的烟云背后那唯一清晰的名字:陆辛。
  许久之后,他终于俯身下去,郑重地对着陆辛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直起身来,又在那里出神。
  “都下去吧。”陆仁江缓缓走来,一挥手,屋里的人立刻走了个一干二净。
  “行风,”陆仁江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你很急着坐上我的位置么?”
  容行风猛然抬头看着陆仁江,却不说话。
  陆仁江笑了笑:“打从辛弟在的时候,我就不怎么打理陆家堡的事情了。江湖上嘛,时时刻刻风云变幻,今朝明朝新人旧人,只怕很多人都记不得陆某了。或者,以为陆某已经老糊涂了。”
  陆仁江看着容行风:“可是你不会,你离我很近,而且你很聪明。那么到底是什么事,逼得你如此急切,非要亲自掌舵不可呢?”
  容行风低下头:“……我师父是被龙天城的万无心杀死的。”
  陆仁江点点头:“我知道。”
  容行风抬起头看着陆辛的牌位:“为什么呢?”
  陆仁江叹口气:“为什么?江湖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万无心是杀手,拿钱办事,这种事,我们也做过,辛弟也做过。”
  容行风静静地说:“但他们想把整个陆家堡都吞下去。”
  陆仁江一声冷笑:“我陆家是豪商出身,门下产业众多。他龙天城如今也想走这条路,自然对我陆家垂涎。”
  “师父……”容行风沉吟了一下,“他去世之前……和我说过一些话。”
  “他说……龙天城的背后,是当朝宰相墨斐。龙天城帮墨斐办事,墨斐提供钱粮。但是墨斐想安插人进龙天城,万无心不答应。”容行风抬头看着陆仁江,“他找上我们,不是偶然。那些江湖帮派、绿林豪杰不懂这里面的事,但陆家世代经商,朝廷上的事,又怎会不懂?”
  陆仁江不说话,容行风看着他缓缓站了起来:“本来墨斐和乐刀府的朝堂争斗,不关我们的事。但是现在,乐刀府隐遁于江湖之中,墨斐则有心斩草除根。这一来势必将整个武林拖入泥潭,搅成血雨腥风。所以师父之死、陆家堡之难、奇音阁之变、桃花谷之乱便是个开端。”
  “墨斐想借用江湖势力对付乐刀府,乐刀府一旦喘息过来,必定会借用江湖势力还击!双方都想借助江湖势力对付对方,但我们不想不愿也不能卷入这种事情里。”
  容行风转过头看着即将熄灭而微微闪烁的香火:“所以,此事必定要尽快了断。”
  陆仁江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很多……红叶……她找过你了?”
  容行风不答,躬身拜了三拜,转身大步出门,径直走出陆家堡去了。
  陆仁江又叹了口气:“真的都以为陆某老迈无能了不成?”
  他嘴角却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四

  武林大会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古往今来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有的轰动天下,有的默默无闻,有的声势浩大人才辈出,有的却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但是任凭谁都不能不承认,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确实是前无古人的。
  因为它是由官府召集举办的。
  所以一向喜欢搜集武林轶事的书书,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早就赶赴青州。
  但是让他有点失望的是,这次武林大会规模并不大。来的人虽然也不算少,但是很多成名人物并未到场,很多帮会都派来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想来是不屑和官府扯上什么关系吧。至于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态度就更谨慎了——万一是官府突发奇想准备来个一网打尽呢?
  而且……奇音阁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这让书书有些郁闷,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已经很久都没有露面的陆家堡堡主陆仁江出现了。作为上次武林大会的举办者,陆仁江的威望和名气都相当有分量。但他此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闭目养神。
  青州县令赵志坐在广场北面正中间位置的下首。身边围着一群衙役。但是一众江湖豪客要么坐的乱七八糟,要么坐的靠近陆仁江,反而显得赵志有些孤零零的。他坐在那里若有所思,背后两人:捕头容行雨低着头,目光却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县丞萧沙则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人越来越多,看看日已上三杆,赵志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底下有些热血冲动的江湖汉子忍不住大声催促,再加上有人议论、吵嚷,一时间人声如鼎沸。
  正乱间,蹄声飒沓,百余骑马飞驰而至,骑手一身黑色劲装,神情肃穆,目不斜视。人数固然不少,声威却更是摄人,场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为首一人体格雄壮,目光锋利如刀,行走如风。那人下了马,赵志慌忙迎了上来,将他请到主位坐定。那百余名骑手分列两边,站立排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显然是军中精锐。不少人心中忐忑,不知何意,都看着赵志和那人。
  那人向赵志一示意,低声说了两句,便不再言语。赵志连忙起身,双手下压了几下,待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清清嗓子:“诸位豪杰,本官此次请诸位一聚,也是奉了上命。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朝中乱党乐刀府祸乱朝政构陷忠良,幸得丞相大人力谏,吾王圣明,予以取缔。但尚有余党流落江湖,为害乡里。朝廷本欲发兵围剿,念在大军一动,惊扰黎民,是以按兵不发。今有丞相发布告示,令民间乡勇,协助朝廷,剿灭乱党,必有重赐。若有包庇,罪同党羽。不知诸位可愿为国效力?”
  话音一落,场中大哗,嗡嗡议论,不绝于耳,更有未听清者大声喝问,解释复述者口齿不利夹缠不清,一时间乱七八糟。赵志似乎早有预料,说完便即坐下,看了看主座那人。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场中诸人,不知在想什么。
  书书混在人群中,听了这番话,心中暗道不好。要知道所谓“乐刀府余党”,本就是些为乐刀府做事的江湖人,自然在江湖中有亲朋好友、同门兄弟。若是亲朋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去官府举报,卖友求荣岂不令江湖人所不齿?若是旁人举报,则必然得罪其朋友同门,那时争斗一起冤冤相报,江湖岂不是大乱?
  但若是置之不理……嘿嘿,“若有包庇,罪同党羽”——这么看来墨丞相岂不是在与整个武林为敌?
  正想间,忽然听得陆仁江发话了:“赵县令。”
  陆仁江坐在那里,轻松自然,但说出话来,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认为不妥。”
  主座那人突然一抬眼,目中一股精芒爆出,陆仁江和他目光对视了一下,竟觉得眼中有些刺痛。
  赵志却只是笑吟吟地:“如何不妥?愿闻陆堡主高见。”
  陆仁江目光稍稍偏离了一点:“国有国法固然不假,但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卖友求荣之事,纵然是黑道绿林。亦是不齿,赵县令此言,未免有些不现实。”
  赵志被他顶了一下,也不发火,仍是笑道:“前些日子赵某入京,承蒙御史张大人青眼,和在下多聊了一会儿,提起陆堡主,张大人可是赞不绝口啊,今日一见,果然颇有见识。”
  他提到张御史的时候眼睛斜着看了主座上那人一眼,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恢复原状,起身朗声道:“这位便是陆堡主吧,在下孟驰久仰了!”他一抱拳,陆仁江亦起身还了一礼。
  孟驰中气甚足,说话间仿佛携带风雷,令人不觉间心神震荡:“此事丞相大人亦有考虑,但国法不可废,历来以武犯禁者,大多事出有因,朝廷不予追究。但此事事关国家大运,却不能轻忽。”
  他缓缓迈步向前:“既然此事事关江湖人士,那便用江湖上的办法解决!”
  陆仁江眉毛一挑:“不知何为江湖上的办法?”
  孟驰一笑:“拳头大的就是道理,自然是打。”
  众人听到这个“打”字,俱是精神一振。也有不少人看了看孟驰身后的精锐军士,心下暗暗盘算。
  陆仁江问:“如何打法?”
  孟驰笑道:“若是乱打一通,却成何体统?此事说来倒也简单,朝廷不愿劳民伤财派大兵围剿,你们也不想得罪朝廷,但是又都不愿放弃,那便各自派出些人来斗上一斗。若是你们赢了,朝廷顾虑官兵损伤,便答允你们不轻易插手武林;若是你们输了,技不如人那还凭什么抗拒王命?乖乖地配合朝廷对付乐刀余党罢。”
  没等陆仁江说话,孟驰忽然补充道:“这样,若是输了的便得听命于朝廷,只怕有不少人畏缩不前,公平起见。若是你们输了,只要你陆家堡配合朝廷便是,其他人帮你助拳者不算在内如何?”
  陆仁江一听心中大怒。这话看似说的大方,其实却是暗含挑拨离间,本来是官府对武林的赌约,却忽然变成了官府和陆家堡,其它人没了压力,就算助拳,肯不肯用全力尚且难说,若是和陆家有些仇怨的,暗中使绊子也说不定……
  其实本来这种事,江湖上有几个名门大派都未曾前来参与。但是陆仁江不行。他深知这事件背后始末,容行风说的不错,此事若是不能一开始就了结,待到乐刀府反击,和墨斐战成一团,那时血雨腥风,再也拆解不开,还不知殃及多少池鱼。
  红叶夫人利用背后势力费尽苦心才达成如今的局面,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陆仁江想到此处,压下怒火,深深地看了孟驰一眼:“便依你!”
  一众江湖豪客纷纷散开,数名黑衣骑手在场中往来,在地上画了纵横数道白线,围观众人大奇,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陆仁江也有些疑惑:“孟将军……这是……”
  孟驰哈哈一笑:“不知陆堡主棋艺如何?”
  
  
  五
  
  世事如棋,世人如子。黑白两分,往来生死。今天之事亦如是。
  所以,我们不如干脆下上一局棋。
  这是孟驰说的。
  “但是,我这人不太喜欢循规蹈矩。你们显然也对所谓的规矩不以为然。凭什么四个子围住一个才能吃掉它?棋盘上每个子都是平等的,但是这世间人却有好坏贤愚三六九等。所以,我的规则就是:你我轮流放一个‘子’进去。“孟驰指了指身后的一众黑衣人,“这就是我的子,他们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攻击周围的敌人。”
  “但是!”孟驰似乎也有些兴奋:“我说了,人和人是不同的,所以不需要四个围住一个,只要你有本事,你可以把围住你的四个人全部打倒!被打倒的人,就算出场,当然你也可以再放进去。只是为免伤亡过大,双方均不可用兵器和暗器。”
  “陆堡主,我说的可清楚?”
  围观众人都颇感新奇,纷纷议论。陆仁江却是眉头微皱——这规则有问题。
  乍一看是江湖人士占优:就算孟驰带来的都是高手,但毕竟是军人,学的不是什么高深武功,这次来的武林人士里也颇有几个高手,按照规则,岂不是大占便宜?
  但是……按照规则,“子”在里面是不能动的!也就是说自己这边的高手别人可以轻松绕开,但总体上却未必能胜的过对方。
  “陆堡主?”陆仁江抬头,看见孟驰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咬牙:“那就这样吧!”
  孟驰一笑:“那么,我们来猜先?”
  陆仁江哼了一声:“不必了,黑先,请吧。”
  孟驰苦笑一下:“早知道换白衣来了。”伸手一指,一名黑衣军士跃出,站在他指的位置上。
  陆仁江扫视了一眼人群:“哪位愿意打个头阵?”一个大汉应声而出,陆仁江一指,那大汉扑向黑衣军士左侧。刚刚站定,那黑衣军士立刻出手,简单明了的一掌劈向那大汉,那大汉连忙还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以交换数招。那黑衣军士出招毫无花巧,却是极快,力道亦颇不清,那大汉手忙脚乱之下连挨数下,吐了口血,被一脚踢出场外。
  孟驰含笑一指,另一人跃出站定。陆仁江方走出一个和尚,陆仁江想了想,仍是指着第一个出场的大汉站的位置。事关重大,车轮战也顾不得什么了。
  那和尚倒是颇为厉害,和那名黑衣军士打了个旗鼓相当。孟驰一指,立刻有一人跃出,站在那和尚身边和开始那军士合斗那和尚。陆仁江见状喝道:“速去一人帮手。”不料一声喊出,跳出数人都冲了过去。
  孟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忽然一闪身,出现在那扑过去的几名江湖人士面前,右脚前踏,喝一声:“回去!”
  那几人只觉仿佛撞到一堵无形气墙上,立时被弹了回去。功力较差的一个人甚至连滚了几圈。
  再看场中那和尚依然支持不住,败下阵来。众人大哗。
  孟驰笑道:“一次一人,这是规矩。”
  陆仁江皱了皱眉,一挥手,沉声道:“莫嚷,有意出战的,依次而行,不要自乱阵脚!”
  众人安静下来,纷纷找位置站好,孟驰回到自己位置上笑道:“陆堡主,该你了。”
  陆仁江点点头,指了一处空地,立刻有人上去站住脚。
  孟驰微微点头,又安排了一人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几次,却全是试探,谁也不肯主动出击。
  陆仁江想了想,对人群中一老道拱手道:“不知道长……”那老道仰天一笑:“纵然以一敌四却也无妨,陆堡主吩咐便是。”
  陆仁江点点头,孟驰将人安排的甚散,并没有以一敌四的机会,唯有开始两人合击那和尚的位置可以以一敌二。陆仁江一指,那老道迈步过去,果然将那二人打倒。
  孟驰不急不躁,仍是指挥若定,渐渐的棋盘上人已经站的较密了,期间虽然也有些小小争斗,但总的来说各有胜负,仍是旗鼓相当。
  这时棋盘上本有一处,一名江湖豪客和一名黑衣军士相对而望,中间隔了一个点,孟驰一指,立刻有一名军士站在那里,和那江湖豪客打起来。
  那江湖豪客武功不弱,比那军士略高半筹,渐渐占了上风。陆仁江也不着急,并不派人下去,因为按照规则,陆仁江不落子,孟驰便不能落子,自然要等那江湖豪客赢了再说。
  孟驰微微一笑:“开始吧。”
  陆仁江心中一动,再看场中,却大吃一惊。原来那军士与江湖豪客争斗,本是落在下风,不料那军士身后的军士听了孟驰的话忽然伸手搭在同伴肩背之处,前面那军士忽然间实力大涨,招式使的虎虎生风,那江湖豪客一时大意,中了一招,立时转为下风。陆仁江犹豫了一下,将那江湖豪客叫了回来。
  这一下人人心中大震,这门合击之术从未见过,但用在此等场合,却能令人实力大涨,实在是如虎添翼,一时间面面相觑。
  陆仁江思考了一下,又派了一人去试探,果然这合击之术并非前两人独会。两人又下了几回合,陆仁江头上几乎要冒汗了。这种合击之术还不限于两人!对方人越密,联手威力越大,赢得越多,便越加密集。
  陆仁江想了想,低声道:“对方实力加强,但是行动反而不便,有没有擅长原地腾挪之术的朋友,上去试试。”
  一名青衣蒙面男子越众而出,和一名黑衣军士打起来,那军士背后有三人连成一串,但这军士也无法躲闪移动,只是一掌掌劈出,硬碰硬的打。那男子身法甚是诡异,身体仿佛柔若无骨,可以往各个角度折叠旋转,如同是在舞蹈。那军士连出数招打不到人,心下焦躁,猛力一劈,那男子一个旋身,手指顺势一拨一带,那军士顿时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将自己引得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回身一看,身后的三人也被带着摔离了位置。
  孟驰微微有些惊讶,一挥手,四人离场,手一指,又派了一人进去。
  受那青衣男子启发,陆仁江这边又有几人凭借身法和巧劲获胜。但是这等功夫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的,是以情势越来越不妙。
  孟驰笑吟吟地看着陆仁江:“陆堡主,不知你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陆仁江默然不语。开始两人相互试探的时候陆仁江放了不少武功不高的人进去。虽然武功不算太高,但是胜在密集,黑衣军士虽然厉害,却也不能以一敌多,是以孟驰不敢直接派人进入。但现在孟驰的地盘逐步扩大,如果边界线上守不住,被黑衣人突破进来,步步蚕食,凭借黑衣军士那神奇的合击之术,后方这群人武功不高,只怕是摧枯拉朽之势。
  陆仁江咬咬牙,打算亲自上场,这时场外一人喊道:“我来。”
  陆仁江抬头看去,不禁呆住,那人赫然便是万无心。
  万无心似笑非笑:“陆堡主,在下愿意出战这一场,不知陆堡主肯不肯赏脸?”
  陆仁江心下盘算,若论武功,此刻己方场外之人怕是没有比他更高的了。但此人和陆家堡有深仇,还和墨斐不清不楚,若是委以重任实在是放心不下。
  罢了!若是他要动什么手脚,众目睽睽之下,他龙天城以后也没脸再在江湖上走了。况且自己亲自出马也未必就强过他。想到这里陆仁江一拱手道:“劳烦了。”
  万无心站了上去,心中暗赞,欧阳果然所料不错。挑这个时机出现,就算陆仁江不允,自己也是仁至义尽;若是允了,反正独力难支,输了之后双方均不会怪罪自己。
  孟驰看见万无心,笑容变得颇具意味,但手下不停,仍是派了一人上去。
  此刻双方各占半场,在中间交战,还是孟驰略占上风一点。而中间一线战斗的武林人士虽然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却不比黑衣军士人多势众,渐渐力气不加。
  这时马蹄声响数骑如风而至,为首一人赫然便是容行风。身后带了数人,众人大多都不认识,万无心却是一惊——唐轻、唐从、唐三三……竟然是绝命堂!
  绝命堂众人中却有一人是众人熟知的,乃是唐儒。
  陆仁江心下大喜,这一来添了几名生力军,立时指挥场上体力不支的高手放弃,将绝命堂众人缓缓续了上去。
  孟驰看见绝命堂众人,终于脸色一变:“我记得你们和容行风有仇的。”
  容行风一笑,神色间却有些疲惫:“江湖人的事,你不会明白的。”
  孟驰冷哼一声,仍是有条不紊步步紧逼。
  毕竟陆仁江这边水平良莠不齐,苦苦支撑之下只得逐步缩小防卫圈,这样一来接触面自然也减小了,有利于防守,但对方人数众多,由善于合击,陆仁江渐渐招架不住,从上午巳时一直斗到下午申时,陆仁江连丢数子,已经被逼到角落。
  容行风皱了皱眉,他回来的时候可没料到双方是这么个打法,但他还是很快问明了情况:“我来。”
  他走进场中站定,此时白方场中只剩下唐儒、唐从、万无心、陆家内堂首席弟子和那青衣男子。此轮应白方落子,那青衣男子退下,容行风走上去。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他面目,容行风却看到了他那双星眸里仿佛月华般的神采……景夜行!
  容行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景夜行却仿佛不认识容行风一样,走进人群消失掉了。
  孟驰一笑:“困兽犹斗。”随即指挥人再战,直到只剩下容行风站在棋盘角上。
  “还要继续么?”孟驰微微有些得意。
  容行风冷笑:“你也是领兵的人,你说呢?”
  孟驰微怒:“看你嘴硬到几时!”一挥手“上!”
  容行风尽量节省每一分力气。他的武功师承陆辛,陆辛本来是那种驳杂不纯的路子,但后来却悟到万物一理一通百通之法,而容行风在此之上更是青出于蓝,创下御劲而不化形的“一以贯之”功法。
  是以黑衣军士和容行风斗起来时总觉得自己掌力无法用对地方,总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接连几人,都莫名其妙的败了下去。
  容行风冷笑:“你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容行风却不知道这话是刚才孟驰问陆仁江的,此刻孟驰听了这话以为他在讽刺自己,心头火起,回顾手下,大部分站在棋盘里不能动,其余的要么已经被打倒要么是无力再战,既惊且怒,大踏步下场,喝道:“我来!”
  他走到容行风身前,一直都挂着的笑容已然不见,冷冷地看着容行风:“我还可战!不知你还剩下多少力气?”
  他抬头看着陆仁江,冷笑道:“陆堡主,若是他出场,你们可就算输了。不过你们现在还可以放一子,要不要再下来个撑着?”
  陆仁江看看场中,几乎被黑衣人站满,就算是自己亲自下去,只怕在四个功力叠加的黑衣人围攻下,也撑不住片刻,反倒令孟驰可以再出一人夹击容行风。叹了口气,摇摇头。
  孟驰哈哈一笑,一拳便打向容行风面门。容行风左手虚按孟驰小腹,右手侧面一引,便将孟驰拳头带歪了。孟驰一招未老收拳回挡容行风左手,同时第二拳便欲打出,却觉手上一滞,低头看见容行风左手平拖,一股无形气劲涌来,竟然压制的自己右手如同灌铅。孟驰嘿了一声,提气虚踏一步,双手一推,容行风顿时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几乎窒息,情急之下双手前推,也以气劲反击,两人僵持起来。
  但容行风终究是前面打过许久,哪里比得孟驰力量充沛?渐渐支持不住,终于一咬牙,原地一个后翻,卸去部分力道,但余力未衰,容行风只觉得仿佛被一堵铜墙正面撞中,全身几欲散架。半跪在地上,忽然抬头,喷出一口血箭,飞射孟驰面门。孟驰猝不及防之来得及闭目扭头,却躲闪不及,给弄了个满脸花。看上去倒好像他伤得更重一些。
  容行风得这一缓的时间,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瓶子,一张口就将里面东西倒进嘴里吞了下去。
  书书在场外看的全神贯注,忽然听到一个女子轻声“啊”了一下,回头看去,似乎是在人群里一个青衣蒙面的女子发出的声音。她似乎察觉到书书在看她,一闪身消失在人群里了。
  孟驰被这一喷,心下大怒,伸手一抹,呼吼一声,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容行风飘身而起躲过这一脚,半空中还了一脚。孟驰挥出一拳打在他脚上,却仿佛打在山壁上,脸色不禁一变。微一提气,更是脸色大变!
  “有趣吧……”容行风的声音有些阴沉:“看来你不知道,我血中有毒。”
  他用只有孟驰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从小在宋来城的药里泡大,如果是正常人早就被毒死了,所以他先让我的血中蕴含毒物,这样一来就算试药中毒,也可以以毒攻毒暂时保住性命,不会立刻死掉。”
  你还能撑多久?
  两个人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容行风只是冷笑,孟驰却仰天大笑:“容行风!我知道你有宋来城的还魂散!那种药,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很强的实力,所以你为了不被我打下去,肯定会用的,因为就算我中毒了,可你伤的更重,短时间内也足够击败你了。”
  “但是……就算你不会被毒死,那种药用过也会很快虚弱下去,你还能在这里站多久?”孟驰自己走出了场地,哈哈大笑:“我先去解毒了,这里可还有一百二十七人陪你站着!”
  容行风闭着嘴不说话,眼前却开始渐渐模糊,周身的力量仿佛如同潮水一样的退去,他按在地上,却仿佛感到地面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铁钉。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但他不知道。
  
  飞雪……剑气……
  那柔若飞雪却无处不在的剑气,那纯净而专注的眼神。
  那若有若无却渐渐远去的身影。
  容行风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看到了一张脸,雪白、苍白,那是自己。
  他看到自己苦笑了一下——抱歉,我无法赴约了。
  ……
  
  终章

  书书看到容行风已经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然后一骑马飞来,将一封乐怀王诏交给孟驰。
  孟驰打开,上面只有几句话:赏功罚罪,宜付有司,朝臣边将,毋近死士。
  他默默看完,神色毫无变化,额头却似隐隐有一层细汗。他向陆仁江施了一礼:“你赢了,此后朝廷不会插手江湖事务。”他顿了顿,“但若有人以乐刀府之名行事,另当别论。”说完带着一众黑衣人,疾驰而去。
  书书回过头,容行风不知何时已经倒下。
  他看到绝命堂的人远远地看着容行风,然后一起离去。
  他在人群里见到了一个人,红叶夫人。
  书书觉得红叶夫人是个很奇特的人,和她在一起就会感觉到自己在变得聪明起来。
  他问了很多问题,但他最想知道的是:既然最终能够劝说乐怀王下诏制止这件事,那么容行风岂不是白白受伤?
  红叶夫人神情怅然:“没有人可以预知一切、掌握一切。我不能保证我一定成功,他也不能。但是总要尽力去做,我们都不是喜欢把希望交付他人的人。”
  她笑了一笑:“不然,我们大可以等着墨斐和乐刀府开战再随波逐流。况且,如果孟驰真的压服了陆家堡,这诏命也没什么用了,它只能挡得住明的,却拦不住暗的。”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红叶眼中闪过一抹哀色,“花寒宵送他去宋来城那里了,他本就身具毒性,还魂散又是剧毒之物,若是他身体完好,自然可以以毒克毒,但是重伤之下,两毒交战,情势反而更恶。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是……我说了,他不是喜欢听天由命的人,如果他心中还有挂念……”
  “也许会不一样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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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6 13: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群杀杀~~~~膜拜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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