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谢云流HB 于 2012-8-19 22:54 编辑
今天也会是充实的一天吧。上官博玉看着眼前的炼丹炉,默默地在心里想。 这个炼丹炉立在老君宫前,专供新入门的纯阳弟子试炼丹药之用。上官博玉执着一柄拂尘闲闲地守在丹炉几步之外,偶尔扬一扬手,拂尘雪白的须子就在华山晴朗的天空下划过炫目的轨迹,仙风冉冉,道骨如许。 他背后那只碧玉色的硕大葫芦不知装的是什么仙丹妙药,萌态可掬,让众多弟子颇为眼馋,一时间竟也成了门派的标志之物。这讨喜的东西由纯阳门下的小女娃娃们背起来是最逗人的,她们单手持剑,跑起来和身体差不多大的葫芦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偌大的华山和偌大的江湖,便又多了一道令人莞尔的有趣风景。 就连他那些清俊挺拔的男弟子们,背上了这大葫芦后也在飘逸翩然之外,使原本就不乏的天然呆气质更甚,实在堪称功德无量…… 嗯,在想什么呢……上官博玉忽然警醒,收回神游太虚的思绪,顺手又扬了一扬拂尘,引来远近各处小道童们一片崇羡的目光。 离老君宫不远处有一块嶙峋的峭石,每天甚至每个时辰上官博玉都能看到身穿蓝白色小道袍的新弟子们一个挨一个地来这里往上出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停蹦跶,就为了能跳上峭石去学那一招梯云纵。常有人蹦跶得很累很纠结,不是蹦得不够高,就是落脚落过了头,于是反反复复地蹦跶,直到蹦跶成功。老君宫前就整日响着第一重梯云纵那锵锵的出溜声儿,乍一听单调得全都一样,但以上官博玉的耳力,却能从每个人的蹦跶声里听出他或她会不会成功,甚至能准确地预测出他或她的落脚点。饶是这样,日复一日也不免令人倦意丛生,但所谓修道,就是如此,耐不得清寂,又怎能从清寂中悟出宇宙自然的无限真谛。嗯嗯。上官博玉木着脸,想着差不多该是去向师父请安的时辰了。 沿着老君宫前的路一直往东北方走,路过那个长得还行但胆子很小很怕鬼所以显得挺娘的燕小霞,到朝阳峰南折而向北,拾级而上,向西,再向北,那一池潭水就在眼前。池畔就是纯阳祖师吕洞宾的所在之处。须发皆白的纯阳子安然静坐,头上悠然地顶着“山石道人”的字样。上官博玉放轻脚步,稳稳当当地走过去,躬身喊道:“师父。” “嗯。”吕洞宾闭着双目,微微颔首示意,便再无话。 上官博玉恭恭敬敬守在一旁,陪师父静静观了片刻潭水,如此幽静之地,令道人的心也更清静无为,如眼前这潭水一般澄澈却又蕴藏着滋养神物的生机。 上官博玉再度欠了欠身,行礼告退,亦不出言惊扰师父,便向着来时的路返回。
华山纯阳观。 一叶轻舟从画舫绣楼的七秀坊飘然行至扬州,顺道去西湖看了看因历次名剑大会而声名鹊起的藏剑山庄。西湖的景致自然美不胜收,藏剑山庄得此地利,虽不似七秀坊那般婉媚绰约,却别有一番宜武宜文的风雅。 多多就是小七在山庄里遇见的。 多多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却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孩子。固然因着年幼早慧而玉雪可爱得不同寻常,更特别的是,在那早慧之下,有一种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未察觉甚至无法了解的悲悯天下众生的肝肠。古往今来,再了不得的人也总有一天会像星子一样碎灭在历史的天幕上,谁都无法改变这一点,或许连神也不能。 分别的时候多多告诉小七,她还有一个名字——赵涵雅,江湖那么大,她们相遇,一见如故,同赏过西湖的朗日与皓月,或许便已足够。 小七却没有另一个名字,小七就是小七。第七个的七。这个数字代表的意义,无论她在江湖孑然漂泊多久,都刻在她的留情剑每一道凌厉的剑光里。 情,却是为谁而留? 为七秀坊的亲人们,还有——她来到这里的理由。 过长安,上华山。 不记得跋涉了多久,抬起头,纯阳观三个字便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满山遍野白雪的清寒。 她知道那个人如今并不在这里,但她还是来了,只为了看一看,他乡愁里的每一个细节。 进了山门,转入三清殿,曾听人说起过纯阳有同心之锁,可在殿内找到。她问了一旁站立的道童,道童果然给了她一把精致玲珑的锁具。她请道童为她在锁具上刻上他和自己的名字,再将这同心锁挂在观中的锁栏上。挂完之后又依依地摩挲赏玩了一番,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如春日初化的晴雪一般芳醇清丽。这是她为自己在冷生生的江湖里,保留的一份铭心而融暖的爱意。
师父吕洞宾的大寿近在眼前。 上官博玉从长安采买寿宴所需之物回来,穿过三清殿时为游人香客们刻制同心锁的小道童向他施礼。 他依旧木着脸点了点头,他虽有些不苟言笑,但弟子们仍与他不失亲和。 一瞥眼,只见锁栏上似乎添出了一把刚刻制而成的新锁。不知为何心念莫名一动,他便走上前去,托起那把新成的同心锁细看。 锁上端正有力地刻着一对名字。其中一个刻的是“小七”。 另一个名字他却是熟悉非常。他豁然抬头,依稀仿佛见到殿外的白雪皑皑中,一个娇俏的身影轻盈矫捷地踏着晶莹的石阶向着华山深处而去。 上官博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方向,心中默念: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轻松开手,放下那把同心锁。 锁上还有三个字,在锁身上晃出心跳一般的节律:谢云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