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于时间。我读史铁生,读书中分裂的回忆,时间不是顺序,只是随机丢在河里的,在月光下泛出粼粼波光的,如蛇皮一般光滑、琐屑的碎片。
人,于万古及未来日子里,渺小的物种,抬头望望亘古不变的星辰,低头看看自己的幸福,尚有春华秋实,这便足矣。人于一生实现事情若干,无外乎关情与不关情,关情者才留得生命,才在时间长河中在皎洁月光下泛出磷光。这一琐屑,人在一生中将不断回忆,不断更新,或许经历时间久了,有些情节依旧,有些情节逐渐忘掉,有些情节无中生有。但不论怎样,有了这些情节,人便于时间中有了踪影,有了或深或浅的印痕,倘有时日寻来,也终有些蛛丝,虽已经历时日的淋洗与冲刷,情节有增有删,但总还有得寻,这也算是人生一大意义了。
人于世间生老病死,人于世间有牵肠挂肚,有万千缕丝线相连,断了一丝,便会扯动全局,只是有些显然,有些不知或装作不知。这些丝线,哪根结得紧了,哪根松些,谁也不曾得知。有些远在他处,面目许久未曾见过,声音许久未曾闻过的人,却能让人忽生牵挂,就似那是前世放出的风筝,虽有些远了,偶有些风声,觉着更为牵挂。而那日子,你与这头牵挂,那头也仍自忙碌,仍自烦恼,与你还是无关。倒是这有关无关,清醒时,哦,哪来清醒,便是自以为的清醒,还好区分。在这时,我是不知内心牵挂的那头忙些什么,是否已卧榻而寝,还是坐于床头冥想,或趴在阳台凝望。这是他处的,我这处只是在床上,盘腿坐下,伏笔记些杂思。于时间处看,同一轮月,同一盘时秒分针,所做之事不相干;于空间处看,他住他的小楼房,他有他的床榻书桌空调,我坐我的床头,膝盖垫起前些日子借来的史铁生的《务虚笔记》,仍是不相干;于这最不靠谱却最影响人之思想处看,他或许想些今日发生之琐事,或想些今生之情感烦恼,而我此时之种种杂思,琐屑而无任何条理,只有想起他时,便也算一个单向箭头,终有了些干系,只是万千缕丝线中,断了这一丝,我又会如何察觉,而他更是不知。断了这一丝,我是顿觉心生凉气终日提不得精神还是低头看芸芸众生自由往来自由恋爱,我想都是可能的,只是时间的可能。也许事情发生在偶数秒我会如前者,而奇数秒便如后者。
这可能就是分散在时间之河里闪闪发光之鳞片,偶尔可见偶尔消失,或者时间之河里本就全是鳞片,便如河里全是水,月光下闪亮处只是偶尔光滑一面朝上,人于时间中,记忆于时间中,也是这样了,只是时间之一种随机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