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蠢鱼的试杀

梦在前方

丁鹏已经三天没有和青青说话，他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握着刀。
刀是弯刀，刀身上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
刀是凶器，却刻着一句凄美的诗。
丁鹏握刀的手温柔而有力，温柔的象握着情人的手，有力的象在初夜握着处子的乳房。
青青忧郁看着丁鹏，她知道，一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在准备一个决定。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丁鹏收拾好行囊，和青青说，他要出去。
青青没有问他去那里，青青知道，一个男人用三天时间做出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青青只说了一句保重，便命令阿古收拾了最舒适的马车，目送马车离去。
马车已经驶过远山的拐角，青青的眼泪方才滑落腮边。
青青知道丁鹏去哪里，丁鹏在三年前就问过她，花满楼的灵犀指是否接的下弯刀。
青青不怕花满楼，花满楼不杀人。
青青怕另一把刀，一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刀，刀普通，宽一寸，长二寸，几个铜钱就可以在任何一个铁匠铺打一柄，可怕的是刀也刻着字，不是七个字，是一个字——李。
不对，可怕的不是刀，可怕的是人，是握着刀的人，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寻欢李探花。
据说，李寻欢退出江湖，就和花满楼住在一起。
要见花满楼，先见李探花。

自李寻欢不问江湖，世界上已经很少人知道他的去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他的去处，其中一定有阿飞，也一定有丁鹏。
阿飞是狼，寻找猎物的狼，他有足够的耐心找的到李寻欢。
丁鹏是狐，狡猾、聪明、敏锐，他一定猜的到李寻欢在哪里。
阿古黝黑的皮肤泛着油光，每一鞭挥出，都能准确的落在马的任何一个位置，娴熟的驾驭着四匹马的马车，即使在最颠簸山路上，也能把马车行驶的象四平八稳的床。
丁鹏怀抱弯刀，闭目养着神，他只告诉阿古，川西，浣花溪畔，杜甫草堂。
他知道，李探花一定在那里，这个判断没有任何理由，但丁鹏相信，除了那里，李探花决不在别处。

第六天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丁鹏懒洋洋的走出马车，看到阿古一脸的为难，前方的山路已经不能过车了。
丁鹏懒洋洋的笑了笑，告诉阿古：“马车赶进山林，马自由放开，我们步行。”
在阿古看来，丁鹏是神，是继老主人之后的又一个神，对丁鹏的命令，他从来都是执行，从不怀疑。
杜甫草堂到了，浣花溪到了，丁鹏却不停步，继续转向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径，路越来越难走，阿古挥动手里的马鞭，胳膊的肌肉突起突落，马鞭到处，纠错的树枝纷纷落地，让出容一人的空隙。
行进约四五里，阿古忽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个幽静的浅谷，一溪缓缓流出山外，溪旁一庐、一亭、一椅、一人。
谷内鲜花遍地，庐简陋，亭隽秀，椅舒适，人安静。
丁鹏拦住了阿古，示意阿古在此地等候，阿古还想反驳，被丁鹏的眼神阻挡。
丁鹏越接近亭边，脚步越轻，精神越集中，好象铺食的猎豹在小心翼翼的接近猎物。
近亭还有三十余步，庐内走出一人，白衣，青袜，黑布鞋。普通的穿着，却不知为什么，穿在这个人身上却象是龙袍。
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随随便便，却给人的感觉岳峙渊停，随着他的走近，给丁鹏的压力越来越大。
丁鹏想退，却不能退，他是丁鹏，手里握着的是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弯刀，所以，他不能退，却只能止步。
来人表情雍容，微笑着开了口。
“我一直以为，能找到这里的只有阿飞，你不是阿飞。”
“我是丁鹏，甲乙丙丁的丁，大鹏展翅的鹏。”
丁鹏难以拒绝来人随随便便的问题，认认真真的回答。
“你来这里找人？”
“是找人。”
“找谁？”
“花满楼。”
来人笑，摇头说。
“你回去吧，花满楼不想见客。”
丁鹏不动，忽然奇怪的翻起了跟头，翻了十几个才停了下来。
“果然李探花，刀不见，已经使我全身僵硬。”
“我用了三年做了这个决定，任何人也不能叫我回去，即使李探花也不能。”
丁鹏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必须先过李探花，此行能见李探花、花满楼，换了谁也不会回去。”
李寻欢笑了。
“我已经十几年没动刀了。”
丁鹏没有说话，忽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寻欢肃容，但仍随随便便的站着，似乎和周围的空气凝结为一体。
丁鹏握刀的手再紧，却不拔刀。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丁鹏听到了风声，鸟声，溪流声。
时间又一分分的过去，丁鹏听到了日照，草长，花开。
当溪声大的如雷滚过，丁鹏动了，没人能看到刀身，只看到刀光，李寻欢也不能。
李寻欢出手，刀光忽然消失。
“小楼一夜听春雨，好刀。”
李寻欢看到了刀上的字。
丁鹏长抒了一口气，解下了蒙着的黑布。
“你竟然知道用心去看刀的存在，以不杀止住了我的刀势。”
丁鹏低头，看到了刀身上粘着的一片草叶，恭身一揖。
“我败了，我还须用刀，探花已经不用刀了。”
“丁公子何必过谦，据说魔刀一出，无人能敌，已经是刀驭人，不是人驭刀，但丁公子能止住刀势，已经是人驭刀，如果此刀不止，我也未必接的下此刀一击。”
“人说李探花的刀只救人，不杀人，你的刀不是杀我，我的刀又怎能伤你。”
“好，你去吧，亭下就是花满楼。”
丁鹏再揖，起身的时候，李寻欢已经不见。

丁鹏终于见到亭下之人。
花满楼人近中年，两眼清澈见底，透明的象刚出生的婴儿，似笑非笑的转头面对丁鹏。
“丁公子，我刚才看到那一战了。”
“你看到了什么？”
“探花一刀如玉润，公子一刀如囊锥。”
“花满楼，人说七岁目瞽，却能见天下事，果然，果然。”
“你来，是想验证你的刀。”
“是！”
“那就出刀吧。”
丁鹏拔刀，这次，没有刀光，丁鹏的刀停在了半空，花满楼明明在眼前，丁鹏却劈下去，时间越久，丁鹏手里的刀越重，汗已经流了下来，越流越多，终于，丁鹏的刀沧然归鞘，俯身一拜，扭头就走。
李寻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花满楼的背后。
“如果他真的出刀，你是否能接的下？”
“你看呢？”
“你未必有把握。”
“如果是当年的魔刀，我能接的下，如果是丁鹏，我确实没有完全的把握。”
“当年的魔刀，刀出有形，凡是世间有形之物，莫不出你的心界，丁鹏的刀近似无形，从刀法来讲，和我的飞刀也已经差不多了，他的刀不出，是因为他不知道劈向哪里，我刚才也在看，你已经把灵犀指化到你周围的一个范围，在这个范围里，中和而包容，他能不出刀，已经看到无论他劈向哪里，都是灵犀指的所在，而你不引动刀势，使刀势自挫，可谓不站而屈人兵。”
花满楼笑，不语。
刀出，花满楼是否真的能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