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您,您看您能不能帮帮忙,出面找找关系,救救我父亲。也算是救我们全家了。”池步青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此行的目的。 “唉,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出面?怎么帮?我和那些人完全弗搭界啊!”安达仁作出一脸无奈之色,频频摇头。 “我说贤侄,摊上这种倒霉事,只能看你父亲的造化了。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凭着你和我们家瑾儿的关系,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总之,有我家瑾儿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有我家瑾儿睡的,就有你睡的。” 这一番貌似很通情达理的话,却听得池步青心生寒意。他此番前来,想听的,当然不是这样的场面话。 他明白自己还是年轻,不懂人情上的事,也不懂官场的事。但是他知道,凭籍安达仁在上海滩的势力和人脉,如果他真心想帮忙,一定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只是,他从这位安老爷,他的准岳父口里,听出的却是一种婉拒。虽然话里已极尽婉转,还是让池步青一下寒到骨子里。 按理说,两家是世交,马上又是这种亲上加亲的关系了,这位一向以仁爱豪爽仗义著称的安老爷,怎么能这般无情,一口拒绝自己的求助?池步青无奈之余,有些绝望了,他想不通,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池步青还在一旁怔立发呆,安达仁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池步青的肩膀,权作安慰:“年轻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熟。等你以后就会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凡事呢,都要先往好的方面想。你先回家安抚令尊令堂,告诉他们,也许事情还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糟糕。” “伯父,您看您现在能不能出面和那些人打个电话,想办法阻止一下……” “唉,步青啊!我老了,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看也不早了,老朽这身子可不禁熬啊。” “可是……” “别可是了,先回去吧,年轻人。还有,这事先别告诉瑾儿。”安达仁语气温和却又不容拒绝。 “知道了,伯父。你先歇着吧,步青告辞。”池步青心里明白,自己这趟算是白来了。 池步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出安家大门的。 此刻他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不敢回家,怕面对家中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渐渐发白的天际,空荡荡的大街,周围满是低矮的楼房。 池步青第一次发现,褪去霓虹那些华丽的光环,周遭的一切竟显得如此冰冷而丑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罢。 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或者生命安危,大都先忙着撇清关系,惟求自保。 这个夜晚,池步青在心中作别了他的青春少年,算是正式步入成人之列。 此刻,断了后路的池步青反而冷静了下来。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他开始这么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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