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李治独白时的分镜导演你自己策划…… 治:(独白)大唐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己巳,我的父亲,在这片土地上开创了这个空前绝后的王朝的伟大帝王,终于在病榻上以最平凡的方式迎来了他的死亡。作为继承父亲足迹的人,我即将承担起守护这个国家的责任。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父亲心目中最好的继承人,但是至少从八年前起,我就已经注定了是唯一的人选。 一:贞观十五年1、(出场人物:高阳,李治,晋阳,李泰,李承乾) 【场景】黄昏,中元祭祀礼毕的钟声远远传来,皇宫花园某流水处,李治和晋阳蹲在那里,晋阳伸出小手为李治擦脸。高阳在水边放一盏水灯,起身后发现两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转身要走的时候看到了同行而来的李承乾和李泰。 高:长兄!(向前跑两步然后行礼)太子,四兄。 (两小闻声回头,五人走到一起,相互见礼) 承:都是自己手足,不必拘礼,平日里难得见面,此时应该好好叙一叙才是(走过几步,目光转向前面/侧面空地,喟叹一声)再过些年,雉奴他们几个小的也出了宫去,就更冷清了。 泰:(神色有些阴郁)昔年种柳,依依江南。而今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出自北周·庾信《枯树赋》) 承:此赋意境未免凄凉了些,不大应景。不过惠褒到底是我们兄弟中文才最好的一个,饱读诗书,引章据典,不枉陛下御赐的一个才士之名。 泰:(口中谦虚,面上却丝毫没有谦逊之色,眼中得意难掩)陛下不过戏言尔,太子休要折杀泰了。 高:(撇撇嘴,不以为然)对了,长兄,前些日子我去的时候瞥了一眼父亲正在看奏疏,是个褚什么的写的,那笔字可真好看。(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泰一眼)好像说的是有人逾制僭越什么的,长兄知道吗? (李承乾语塞,阴鸷的表情一闪而过,李泰脸色十分难看,两人目光相接又立时避开,两小茫然,私下骤然安静了片刻,流水蝉鸣声异常清晰) 承:(恢复笑容)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若叫陛下知道了你偷看奏疏,有你好受的。 高:我连那上疏人的名字都没看清,也只看到了一句“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罢了,父亲才不会罚我呢。你不说算了,四兄,你知道那个褚什么的说的是谁吗?(瞥了一眼李泰) 泰:(神色恢复如常,略略仰头带着一点傲然)不知,我向来同才子贤人潜心修学,这等事情我是不关心的。 承:好了敏儿,朝上的事你不知也罢,就不要到处问了。(眼神闪烁故意岔开话题)赐婚的旨意以下了许多时日,你怎么还没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高:(立时恼怒起来)我才不要房遗爱那夯货!父亲想要拉拢老臣,也不看看房家老二有没有那个福寿配得起!呸! 承:敏儿!诏书已下,陛下岂有反口的道理。你已经两次为此事令陛下恼怒,收敛些吧。在你之上的诸位公主那个不是嫁给功臣之后,除了长姊长乐公主,哪一个的驸马得了像房遗爱这般的礼遇?陛下已经是十分宠爱于你,你却不该恃宠而骄,给陛下平添忧虑! 泰:(觉得承乾话中有话,看了他一眼)高阳,你既是天家公主,许多事情便由不得你随性而行。纵使你母亲去得早,也应有女官先生教导言行,怎么还是这般任性刁纵,满口污秽。 高:(怒急)是啊,我任性刁纵,污言秽语,谁让我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若不是父亲怜悯,谁当我是个公主?你们都是明事理晓大义的,因着你们的母亲是文德皇后!而我的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宫人,父亲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晋:高阳姊姊…… 高:(后退两步环视着包括晋阳和李治在内的所有人)别,我受不起,你们才是亲手足,我哪里配做你们的姊妹! 承:(板起脸来)敏儿,够了! 高:(昂起头)我哪里说错了?(冷笑着环视众人)不过,纵使嫡亲的兄弟又如何,呵呵,息王建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除晋阳懵懂不知以外,三兄弟皆勃然变色) 承:敏儿住口! 泰:(与李承乾同时)高阳! 高:(话一出口就已经意识到是不该说的话,但是拉不下脸来认错,重重“哼”一声之后转身跑走) (此时所有人重新陷入沉默,李承乾愤怒中夹杂着恐惧,李泰心怀鬼胎,李治一脸震惊,晋阳则有些畏缩地眨着眼睛想问又不敢问。画面模糊转变) 治:(独白)带着兕子离开花园的时候,我曾回头去看过长兄。我看到的是他几乎淹没在夕阳和波光中的瘦削背影。在晃眼的光芒的包裹中,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似乎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绝大的恐惧正汹涌而来,冲撞着夕阳下那单薄的身躯。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长兄的不安和恐惧。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会让这位优秀的储君,这位大唐未来的君王感受到那样强烈的惊惶。所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高阳姊姊说起息王的时候,除了懵懂不知的兕子,每个人都改变了脸色,不是因为她说起了帝王的禁忌,而是因为害怕高阳姊姊,一语成谶。 2、(出场人物:李承乾,李元昌,称心,舞伎)【场景】东宫庭院,李承乾与李元昌漫步回廊,有说有笑。庭院当中一华衣少年在舞伎的簇拥下且歌且舞,少年腰身柔软,舞姿动人,明眸皓齿,姣若好女。 昌:(驻步,拊掌而笑)曾闻太常有一小儿,姿容美艳,尤擅歌舞,凡间女子鲜有能及,莫不是此儿? 承:(含笑点头,笑容间满是得意和宠溺)正是此儿,名唤做称心。 昌:啧啧,称心,称心如意。我只道世人吹嘘,未曾想原来世间果真有这样的美艳无双的妙人儿,真真是开了眼界。 (乐停舞止,承乾元昌两人至亭中席地而坐,称心持酒上) 承:称心,来见过汉王。 心:(前行两步行礼)太常乐人称心,见过汉王。 昌:(取出一份金玉饰品递于称心)称心是吧?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拿去玩吧 (称心不知收还是不收,看向承乾征询意见) 承:七叔的心意,你好好收着便是。 心:(收下饰物,行礼道谢)谢殿下赏。 (舞伎乐人退下,称心坐到李承乾身边) 承:(从称心手中接过酒杯,拍了拍称心的手,举杯向汉王敬酒)七叔平日都在封地,极少相聚,承乾念得紧。明日不朝,七叔今日便留宿东宫,你我叔侄共赏明月把酒言欢,可好? 昌:太子盛情,敢不从命。(搁下酒杯)七叔也将侄儿想念得紧啊,此番来朝,除却进贡天子,也搜罗了些汉地的稀奇玩物,明日便呈于太子赏玩。 承:七叔寻来的东西定是精致细巧,别处见不到的。(摇头叹息,除了惋惜还有一些无奈)只是,明日也不用送进来了,分与兄弟们便是。只怕教陛下知道了,又要生受一番训斥,说我玩物丧志,到时累得七叔就不好了。 昌:哎,不过一些小玩意儿,哪里说的那么严重。太子向来勤勉谦慎,陛下最是知道,定然不会因这小事发作太子。 承:(摇头抚额,语气里透着一些疲惫)若果真如七叔所说,承乾现下便不用如此烦恼了。 昌:哦?太子究竟何事烦忧?元昌能否尽绵薄之力? 承:七叔有心了,只是,只是……唉,扫兴之事不说也罢,饮酒。 昌:(觑着承乾的脸色,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请太子千万放宽心怀,保重贵体。酒醉伤身,况且太子足疾未愈,太子还是少饮为好。 承:七叔待承乾这般亲厚,令承乾怎不动容。倘若父亲对承乾有七叔一半的关爱,承乾死亦无憾了。 昌:(教训)太子何出此言?太子自幼聪敏慧黠,陛下早早便教太子裁决庶政、居守监国,常赞太子识大体能听断,如此爱重,太子还有何不满啊。 承:(借着酒劲,情绪略激动,提高了音量)爱重?哼,七叔真是久不在朝啊,所言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承乾早不得陛下爱重了!呵呵,七叔可知道,如今陛下最心爱的却是我那个嫡亲的弟弟,是四郎泰! (承乾将酒杯重重置于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心:(按下李承乾的手,轻声安你慰)太子醉了,莫再饮了。 承:(有些粗暴地甩开称心)孤未醉,休要多言!(自斟一杯饮下,冷笑)他不过与几个文人修撰了一本什么《括地志》,便为陛下赞不绝口,连带身旁一群无用书生也一道鸡犬升天。 昌:魏王才学颇具盛名,著书撰志也是效法古人一雅事,陛下赞之并无不妥。 承:(语气渐强,音量渐高)并无不妥?那陛下不过驾临了一次他的宅邸,便大赦长安,还免去延康坊一年租赋,也无不妥?魏王用度逾制,褚大夫上书劝谏全然无用,也无不妥?三品以上多轻魏王,不过流言耳,陛下竟为此遍召功臣痛斥羞辱,也无不妥?若无魏玄成直谏,魏王泰已经在武德殿安然高卧,这也无不妥?!(恨恨)父亲想是已经忘了,孤才是太子,是大唐的储君。 昌:这确实…… 承:(面色阴鸷)呵呵,恐怕陛下早已起了废立之心,孤这个太子,许是做不长久了。 昌:(片刻的静默之后,忽然起身离席,对承乾行君臣大礼)太子不做也罢,愿陛下早为天子! 承:(受惊而起,慌忙避开)七叔快起,万万不可!若叫人知晓了去,你我安有命在啊! 昌:(起身,慷慨激昂)魏王所长不过文辞华美好文学,与太子经世之才乃云泥之别,奈何当今竟宠魏王胜于太子,委实糊涂。万一陛下不顾诸臣劝谏行废立之事,大唐就此休矣! 承:(被李元昌几句话吓得酒醒大半,好言劝哄)承乾居长,魏王为弟,事关国体,陛下定不会妄为,七叔千万慎言。承乾酒醉,七叔亦醉了,你我醉言便都莫要当真了。 昌:(微微眯了眼睛)元昌清醒得很,太子也没有醉。太子可还记得玄武门一役?太子认为你的父亲,我的兄长,可是个会遵长幼循尊卑的帝王? 承:(僵在那里,痛苦地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吐字困难)父亲,自然不是…… 昌:元昌再言便是万死难恕之罪,望太子早下决断。 承:(思忖许久,下定决心)七叔此番厚意,承乾知晓了。承乾年纪尚轻,日后还需多加依仗七叔。 昌:太子若有所需,元昌定为太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3、(出场人物:李承乾,称心,军官、N(声))【场景】凌晨,太子寝宫,两人共卧一榻,李承乾陷入梦魇,冷汗连连呓语不断,将称心惊醒。 心:(轻轻摇晃李承乾)太子,太子,醒醒。 承:(骤然惊起,怔怔坐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心:(为李承乾擦去面上冷汗,探头看了看旁边的窗子)天还未亮透,钟鼓声也还没起,想是未至五更。 (李承乾吐了一口气,默默点点头,坐着没有说话) 心:(下床去倒了一杯水来递给李承乾,坐在床边,给承乾披上一件外衣)方才可是发噩梦魇着了? 承:(只喝了一口便将水杯拿在手里摩挲把玩着,过了一会才开口,眼神恍惚)嗯,我梦见小时候的事了。那几个早已成了刀下亡魂的堂兄弟,他们的模样音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梦里我正与他们一同玩耍,忽然之间他们便全都不见了,只见得地上墙上大片大片的血。我害怕极了,哭着四处寻找,可是偌大的宫殿一个人也没有。(顿了一顿喝一口水)玄武门的方向突然响起很大的嘈杂声,还隐约夹杂着有父亲的声音。我就向着玄武门跑,喊着父亲不停地跑,却使劲了力气也跑不到,脚步一停,便发觉自己又置身于那满处鲜血的宫殿里。然后嘈杂声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寂静,再无人声……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心:(拿过水杯放在一边,握住李承乾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是个噩梦而已,都过去了,没事了…… 承:(一把揽过称心,死死抱住,将脸埋在称心的颈窝,声音含混发闷,略带颤抖)我怕,称心,我好怕……这不是梦,是我十几年驱不散的阴霾……一日之间天地变,那天我独自呆在混乱的皇宫内,听着玄武门传来的刀兵声,想哭又不敢哭,我以为父亲他,不要我了…… 心:(轻抚着李承乾的后背,轻声安慰)都过去了,不管是不是梦都已经过去了。没事,过去了,没事,别怕…… 承:(缓过神来)称心,我没事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近日被人提得多,就梦见了,平白让你笑话了。 心:称心虽见识浅薄,却也不是没心的傻子。太子放心吧,便是魏王有意,他的才能也远不如陛下,定难成功。 承:我亦不如大伯远矣……昔日大伯事败,却累得我那些尚未懂事的堂兄弟一道被诛,泰平日里斯斯文文,然其狠绝不在父亲之下,玄武门之事若果真重演,只怕苏氏,象儿,还有你,都难逃一劫啊……无论如何,哪怕为了你,我也绝不能重蹈大伯的覆辙。 心:称心知道,太子一定不会的。今日无朝,再睡一会么? 承:睡不着了,你陪我躺一躺吧 心:好。(与太子相依而卧) 承:唉,我虽是太子,身边却也就只有你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啊。 心:(欲言又止)太子。 承:(懒洋洋地抚着称心的头发,声音略带沙哑)嗯? 心:称心想…… 承:想什么?卿卿想要什么,与我说便是。 心:(坐起身子,话在口边转过几番,终于出口)称心想今日便回太常寺去,我两人以后也不要再相见了吧。 承:(惊诧坐起,双手扶住称心双肩)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走,又在闹什么别扭? 心:(摇头)称心命贱福薄,得太子垂怜已经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旁人终究容不得…… 承:管那旁人作甚,只问我对你的心,对你的意,难道还比不得旁人几句话么! 心:太子的心意称心岂能不知,别人的闲言碎语称心哪里会放在眼里。可太子是储君,是大唐未来的君王,是不能与称心这等卑贱之人纠缠不清的。太子也知道,多少人在眼睁睁地等着太子犯错啊,称心留在这里一天,太子便多一项把柄。称心不能…… (李承乾张口要说话,被称心打断) 心:前些日子听要好的乐师说起,魏王像是已经知晓了太子与称心之事,若是他讲与陛下,太子便有大难了。 承:(蹙眉思索)你且莫急,这等事情说的人也没有好处,我谅泰还不敢讲,不过确实总有那舌头长不长眼的。这就更不能叫你回去了!我不碍事,就算是叫陛下知道了,大不了打骂一顿,你若被捉去了可就难逃一死,在我这里好歹还能护着你些。 心:太子万万不可因为称心忤逆陛下,切记太子身之所系,并非您一人性命啊! (李承乾不语。) 心:称心就算现下回到太常寺,怕是也已经晚了。到时若陛下仍以此事责备太子,太子便将罪责一并推到称心身上,说已将称心逐了回去,千万与陛下好好认错,啊。 承:(怒道)你拿我当何样的人来,李承乾堂堂丈夫,岂可连这点担当也没有!护不得心爱之人周全,做不做太子又有什么么分别! 心:(感动得有些哽咽)有太子这一句话,称心死亦瞑目了。 承:不要胡思乱想了,也不要想着回去,就在这里好好陪着我。 心:(不置可否)嗯,时辰不早了,称心伺候太子穿衣。 (二人下地,称心为李承乾穿衣,正在系腰带,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N:太子,东宫来了一队御林军,说是要,说是奉诏缉拿称心小公子,下臣阻拦不住,他们已经进来了。 (称心动作一顿,继续为李承乾系腰带,李承乾脸色大变) 承:怎么这么快,太极宫那边可有消息? N:昨日只说并无异常,今日消息尚未送来。殿下,御林军往这边来了! 承:(向门外)废物!纥干!纥干何在!(向称心)称心,你快,从侧门出东宫,纥干送你出宫,且在外面暂避一时,哎呀别管这腰带了…… (由远及近的军靴踏地的脚步声整整齐齐停在门外) 军官:太常乐人称心何在? (屋内两人四目相对,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心:(为李承乾系好腰带,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其实称心早就想好离去了,只是不知道怎样向太子开口,而且称心也实在贪婪,总是想着多陪太子一刻便是一刻,就一直拖到今日,却终究还是晚了。这样也好,起码在这个时候,称心是在太子身边的。 承:称心,你…… 心:,这样的结局,称心早已经料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太子,千万记得莫要忤逆陛下,要好好认错。 军官:(声音更厉了一些)太常乐人称心何在?! 心:(浑身颤抖着最后拥抱了了一次李承乾,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称心就算是死了,魂也会回到太子身边,陪着太子,看太子君临天下。(说完毅然走向门口) 承:(哆嗦着嘴唇努力了几次)称,称心! 心:(回头一笑)称心去了,太子千万保重! (门开,猛然照射进来的日光晃得李承乾抬手去挡,随即门关,脚步声响起,屋内只剩下李承乾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门) 治:(独白)我从未见过那个叫做称心的乐人,也不明白长兄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称心的死让长兄伤心欲绝,这却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的。出人意料的是,当长兄在宫中为称心修葺坟冢,大肆祭奠的时候,本该愤怒的父亲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长兄称病不朝也都由他去了。很多人猜测,这样的太子其实已经被君王放弃了。 二:贞观十六年1.1、(出场人物:李泰,李治,房遗爱) 【场景】散朝后,李泰与房遗爱同行,李泰在前,房后方随行,走在台阶上。
房:听说前一阵子,东宫之内舞乐鼓角之声日夜不绝,近来太子又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喜好突厥的服饰言语,与宫内侍人扮作突厥人整日玩乐,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太子果真如此,陛下定然不能容忍,魏王大业不日可成矣。 泰:光天化日休得胡言,若叫旁人听了去,我也护不了你! 房:房俊失言了,魏王恕罪。 泰:李承乾虽然长情,却不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蠢货。你不知,我却再了解他不过了。这位太子殿下自小便懂得人前人后两副面皮。你可知东宫近日里都进出些什么人? (两人不解,以目光询问) 泰:除了汉王李元昌,还有兵部尚书侯君集,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洋州刺史赵节,还有与你同为驸马都尉的杜荷,都与东宫有来往。这些人多是掌有兵权的人物。你们还当真以为他已经昏聩到放荡不羁,整日只知作乐不成?也未免太小瞧了他。 房:多掌有兵权?太子某非是想—— 泰:(摇头)他没那个胆子,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没有什么大用处。如今朝中老臣虽看我不惯,也不见得看就他顺眼,只要陛下对我宠爱不变,李承乾他早晚败在我手上。 房:魏王明鉴。 (李泰抬头,远远望见前方宫门前,李治正蹲着身子安慰拉着他袖子哭泣的兕子,默默看着兕子将李治送出宫门恋恋不舍,叹息一声) 2.1、(出场人物:纥干承基,侍卫龙套,李泰)*【场景1】夜黑风高,纥干承基潜入魏王府邸意图刺杀。此时魏王正在室内同众人共谋(此节描写略,由武术指导和具体场景决定) (纥干被侍卫发现,打斗中四周人声渐起,李泰出现在屋子门口光亮处,身旁是龙套众人,纥干摆脱侍卫暴起一击,不中,退走。众人簇拥着眼神阴暗李泰说些什么) 【场景2】同一个晚上,李承乾在书房等候,纥干承基归来已换下夜行衣。 纥:殿下,纥干失败了,魏王没有死,纥干只刺伤了他。 承:(背对纥干,一手扶额)罢了,孤也没有指望可以这么容易就能将泰置于死地,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纥:没有。纥干黑巾罩面,一击不成便即刻撤走,相信没有人可以认出来。 承:今夜辛苦你了,且去休息吧。(吩咐从人)明日汉王若来,不必通传直接请到书房。 2.2、(出场人物:李承乾,纥干承基,李元昌)【场景】李元昌匆匆而来,被宫人直接让至书房。等候之时李元昌坐立难安,在书房内不停踱步,不多一会见李承乾出来,几乎冲到他身边。 昌:昨日魏王遇刺受伤,可是太子着人下的手? 承:(打个呵欠,满不在乎)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泰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么? 昌:果然。太子此举甚是不智啊。如世人皆知太子与魏王不和,如今魏王遇刺受伤,任谁也能猜得出来刺客为何人派遣。 承:猜到怎样?泰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孤派人刺杀于他,呵,他那一府的侍卫连刺客的长相都没有看到,他能奈我何? 昌:纵使没有证据,太子也会落下个意图弑弟的名声啊。 承:哼,七叔可知昨日纥干行刺的时候,李泰正和谁在一起?驸马都尉房遗爱、柴令武,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还有他府上一干子的门客! 昌:(意外)竟来的这般齐全? 承:(继续冷笑)七叔以为孤冲动无脑么,孤是专挑了这么一个日子。此番刺杀无论成败,若泰不敢宣言出去,他便吃了一个哑巴亏,倘若他闹了出去,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勾当。我欲弑亲弟,他欲夺兄位,我两个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便是父亲知道了,顶多叫我兄弟二人前去训诫一顿。(阴着眼睛咬牙切齿)他才舍不得当真发作李泰。 昌:(摇头)太子,太过小瞧陛下了。 承:那又如何,反正他早起了废立之心,即使我哪里都不出错,这个太子也早晚要换人。(恨恨)最可恨是连累了称心性命……孤近日方才明白,泰从来也不是孤的对手。纵使有韦挺和杜楚客几个为他在群臣中奔走游说,结交朋党,泰也始终未曾得过人心,你看朝中三公宰辅,哪一个也不会让陛下立泰为储君。 昌:(咽了咽唾沫)那太子是想? 承: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孤若执意在陛下眼前与李泰相斗,最好的下场也只能拼得一个两败俱伤。所以承乾若要成功,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七叔,你愿助我么? 昌:(兴奋得言语有些困难)元昌一直在等太子这句话!太子终于想得通透了,真是大唐之福,百姓之福啊! 承:多谢七叔。纥干! (纥干出现!) 承:密诏侯君集,李安俨,杜荷,赵节等人今晚至汉王府中议事。 3、(出场人物:李承乾,李元昌,侯君集,李安俨、杜荷等龙套,纥干承基)*【场景】纱帘。 承:诸位免礼。今晚在这里的都是才志之士,平日里诸位皆助承乾良多,承乾口上不说,都铭记在心。今日大家为何相聚,各位都心照不宣,承乾就不与诸位绕弯子了。陛下私恩害公,以卑为尊,魏王泰不安本分,惑志乱国,承乾危矣,社稷危矣!如今只问诸位,可愿助我举兵,救承乾于危亡,挽江山于祸乱? (诸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要表态,被李承乾制止) 承:诸位且不着急。承乾将与诸位一起做的大事,成,则名垂千古,功勋不啻开国,败,则万劫不复,罪责可当谋逆,诸位都有妻儿家人,千万多加思量,承乾决不强求。 (李承乾挥手,纥干捧短刃入) 承:愿同承乾一起担这谋大逆之罪的,请歃血为誓! (承乾率先,众人依次取短刀割破手臂) 侯:愿率子弟三千,为陛下夺宫禁,起銮驾! 众人:(对承乾行君臣大礼)愿随陛下成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场景】龙套跑台阶 治:(独白)魏王遇刺的事情沸沸扬扬地闹到人尽皆知,便忽然如石沉大海,再无下文。无论是父亲还是四兄都没有对这件事追究到底,朝野内外也都十分的平静,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下的汹涌暗流。紧张沉郁的空气从东宫蔓延出来,笼罩着着皇城中每个人的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三:贞观十七年1、(出场人物:李承乾,纥干承基,李元昌,侯君集)*【场景】纱帘。 昌:起事即在五日之后,还需千万严守秘密。 2、(出场人物:李承乾,N(声))*【场景】议定起事之日,紧张与兴奋的重压下,李承乾独坐等候。 承:什么时辰了? N:回殿下,卯时两刻。 承:朝散了么? N:尚未。 (李承乾坐不安稳,起身踱步) 承:两日未见纥干,可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N:臣下,不知…… 承:废物!现在呢,什么时辰了? N;回殿下,辰时了。 承:朝可散了? N:未见传讯,应该是还没…… N2:陛下宣太子含风殿觐见。 (承乾大惊猛然起身,面色惨白) 3、(出场人物:李承乾,皇帝)【场景】面前普普通通一扇门,李承乾站在门前汗如雨下,双手不住颤抖,几番犹豫不敢进门。 帝:(平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是承乾吗?怎么不进来? (李承乾仍然不敢推门,此时门却吱呀一声响被宦官推了开,李承乾望着门内有些幽暗的大殿,定了一定神,抬步入内,殿门随之关闭) 承:(行礼)儿承乾参见陛下。(而后就低头跪在那里并未起身) 帝:(没有叫李承乾起身,语气平静得近乎慈祥)儿啊,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承:回陛下,陛下召见之前,承乾在,在读书。 帝:哦,在读些什么? 承:在读,读,读《汉书》。 帝:读《汉书》啊,读到哪一篇了? 承:读到……高帝纪。 帝:怎么,朕还以为是淮南王传呢。 承:(猛然抬头,全身剧烈颤抖)父,父亲! 帝:哦,太子殿下,原来还当朕是父亲。 承:父亲何出此言,儿惶恐。父亲是千古难觅的明君圣主,儿向来极为敬重,绝不敢有任何不敬。定是有奸佞小人中伤于儿,父亲千万莫要相信他人胡言。 帝:(将一封奏疏扔到承乾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承乾捡起奏疏,打开来看) 帝:你的“死士”纥干,为了活命,已经把一切都供出来了,这也是胡言中伤?读汉书,哼,是等着时辰一到,便伙同元昌等起兵,逼宫夺政吧。 承:(浏览过奏疏,反倒平静下来,俯身下拜,不语) 帝:怎么,没话可说了,嗯? (继续俯身不说话) 帝:(叹息)承乾啊承乾,你是朕的长子,是太子,这江山迟早是你的,你何必着急地盼着朕早死呢,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小儿么? 承:(无限委屈)称心何辜?汉武帝尚有断袖之癖,魏晋士人亦多好男风,承乾与称心两情相悦有何不可?况且称心在时,承乾可曾为他行商纣周幽之事?可曾因他而荒废半点政事?可曾因他将苏氏和象儿置于不顾?不过一小儿而已,怎么就容不得他!然……承乾虽然恼恨陛下害了称心性命,却也还不至于因为他,便将忠孝抛之脑后,行此大逆。 帝:你倒是理直气壮。那你说,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承乾不语) 帝:从小朕就请名师教你做人为君之道,让你学习政事,让你居守监国,朕是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啊,可是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承:(彻底放开了,直起身子,抬头直视着帝王)父亲一直寄予厚望的应该是泰才对吧。泰才是父亲最优秀的儿子,才是父亲心中的储君。 帝:荒谬!你犯此大罪,与泰何干! 承:父亲当真没有过废我立泰之意么? 帝:(被噎了一下,怒意更胜)朕确实有过废你之心!那是因为你行丑事而不知自省,反而做些更加荒唐无耻之事。若任你继续肆意妄为,朕百年之后,这大唐江山还不知会被你糟蹋成何种模样!当时长孙劝朕说你还年轻,应该引良师教你,朕听了,让魏徵做你的老师,希望你可以回归正途,可是你呢,谋害亲弟不成便要逼宫谋反!朕现在真是后悔没有早些废了你! 承:(语气平淡,透着一点心灰意冷)这才是父亲的心里话吧,父亲心里其实早就恨不得废了承乾。承乾之所以还是太子,不过是因为承乾是父亲的长子,因为国舅、房公还有老师他们劝谏罢了。 帝:(被踩到痛脚,气极厉声道)你这逆子,到现在不知悔悟! 承:承乾想问父亲一句话很多年了,承乾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厌恶?泰写一篇无用文章说几句华丽词句便可以轻而易举讨得父亲的欢心,而承乾无论多么努力地学习理政,却都从来得不到父亲一声称赞。雉奴只是啼哭不止便可以得到父亲的好言劝哄,而承乾不论做得再怎么优秀都得不到父亲哪怕一个笑容。庚申玄武门之变时,父亲将母亲带在身边,却将承乾留在宫内,任承乾自生自灭……(声音发颤,双拳攥得紧紧的)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承乾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想要将承乾抛弃了…… 帝:(伤心老人家)你是朕的儿子啊,哪里有父亲会想要抛弃自己儿子的,更何况,你是朕的第一个儿子。褚遂良曾谏朕说嫡子正体,特许尊崇,庶子虽爱,不得超越,朕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家中长子,要继承宗祧,为家族的胜败存亡担起责任,而国之太子要担起的不仅是一族宗祧,更是整个国家的命脉前程。一家之责已非易于,更何况一国?朕从小严以待你,便是因为你与其余诸子都是不同的,朕是希望你能早一日为国,为家,为朕,担起这份责任……是,朕确实对泰有所偏颇,但是一直以来在朕的心中,泰是朕最欣赏的儿子,承乾你才是可以继承朕的儿子。 承:(泣不成声)既然如此,那时,为何,为何将承乾一人留在宫中…… 帝:(长叹,无力)那一役胜负尚在未知间,朕无暇顾及于你。皇后可与朕生死与共,你却不行,故而将你留在先皇身边,保你万全。 承:(大哭)承乾知错,承乾知错了!承乾从未想过与父亲为敌,儿本是不想为人鱼肉,只为自保,时至今日也是形势所逼,承乾本不想的,父亲原谅儿吧。父亲,儿知错了,儿知错了,求父亲原谅…… 帝:(无奈)如今朕能饶你,国法却不能。朕不日将亲谒太庙,以谢你的罪过。 (声音渐低,画面模糊) 治:(独白)长兄终究是被废为庶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许多人都以为四兄终于赢了的时候,以国舅为首沉默了许久的老臣们却忽然站了出来,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好笑的是,我一直为人诟病的软弱此时却成了最大的筹码,他们告诉皇帝,只有仁懦重情的储君才能容忍同胞兄弟的性命。这些参与了缔造这个国家的老人们,最终说服了君王,于是我代替兄长成为了父亲与国家的继承者。 5、(出场人物:李元昌,侯君集,李泰,N)*N:(背景音)今太子不道,籓王窥嗣者,两弃之。传之子孙,以为永制~~~ 治:(独白)父亲曾笑着说“雉奴事父兄,为臣子足矣”,我曾以为做一贤王,辅佐父兄守业安邦便是我应当担起的责任,而如今我却站在太极殿上,听宦官宣读立嗣诏书,看群臣向我跪拜,代替兄长成为了大唐太子。汉王李元昌赐死,凌烟阁第十七臣侯君集斩于市,魏王李泰降郡王徙均州,我站在父亲身边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的身躯能不能扛起这万里江山。 【场景1】宦官监督(一双手和一个托盘)李元昌自尽。 【场景2】侯君集等龙套血溅三尺。 【场景3】李泰接旨——自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降封泰为顺阳王,徙居均州之郧乡县。 6、(出场人物:高阳,李治)【场景】李治身着太子常服,路过一、1场景时的花园是驻足而立,高阳相向而来。时隔两年,高阳已为人妇,稍显成熟,但眉宇间傲慢飞扬之气仍未改变。 治:高阳姊姊,许久未见,姊姊可还好么? 高:(向李治行礼,冷淡疏离)高阳参见太子殿下。高阳很好,烦劳太子挂念。 治:(叹息)姊姊何至与雉奴生分至此……(打起精神,试图扯开话题)姊姊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高:是杨妃召见。(顿了一顿)为明日中元之祭。 治:又至中元了。(看见了高阳手上的佛珠)雉奴也有两年未放过水灯了。(忽然想起两年前放灯时的事情,尴尬非常,再不知该说什么) 高:(低声念诵)昔年种柳,依依江南。而今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踱步到水边)那日四兄念来,长兄还嫌这句太过凄凉,今日讲来却正是应景。四兄被贬均州,长兄更是远在黔州不知如何受苦。 治:(沉默了片刻)原来高阳姊姊,是因为长兄之事迁怒雉奴么。 高:(回头扬眉一笑)迁怒?长兄今日受苦,是为偿还他所犯下的罪过,哪里有迁怒于人的道理。何况即使果真有所迁怒,也轮不到什么也没有做过,只平白收渔人之利的小儿。 治:姊姊如此言语,令雉奴好生为难。 高:(嘲讽地一笑)我曾央长兄为我求陛下退去同房遗爱的婚事,长兄未允,到头来却被那夯货联合四兄所害,不知长兄现在可后悔否……说不定哪日我也要被那志大才疏的夯货累死了。这许多年,他两人明争暗斗,却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让你这个懦弱小儿占了便宜。 治: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在其位则行其道,当其责。若两位兄长各安其事,自始未曾相争,也就没有之后的是非了。 高:是啊,如此结局,真不知他二人数年经营究竟为何。不过事已至此,再讲当初已经没有意义。愿太子好自为之,莫赴长兄之后尘。高阳告辞。 (高阳向李治行礼后离去,李治站在李承乾曾经站过的位置,望向水面。徐徐微风过,粼粼波光起) 7、(出场人物:李治)*【场景】晴空之下,高台之上,李治身着太子服饰缓步拾级而上。 治:(独白)太子,被人如此称呼的感觉十分奇异,包裹在少许的兴奋和偶尔的憧憬之外的,是深不见底的惶恐与不安。兄长、叔伯、功臣、这些都是远胜于我的人中之杰,然而他们失败就横陈在我前进的道路上,这无法逾越的深渊让我看不清那无迹可循的未来。其后的六年,我带着这份不安踽踽前行,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在天地的见证下继承父亲的权力与荣耀,无论心中埋藏着怎样的恐惧和悲伤,我都将倾尽我的一生来延续这个王朝的辉煌。 字幕:贞观十九年,承乾卒于徙所,太宗为之废朝,葬以国公之礼,时年二十六。同年晋阳公主薨,时年十二。 二十三年五月己巳,太宗崩。六月甲戌朔,皇太子即皇帝位,时年二十二。 永徽三年,泰薨于郧乡,赠太尉、雍州牧,谥曰恭,时年三十五。 四年二月乙酉,遗爱、万彻、令武等并伏诛;元景、恪、巴陵、高阳公主并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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