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醒来的时候,身在一间装饰古朴的屋子里。她掀开被子,四下打量自己,身上的装束已经变了,穿着紫色连襟的小褂子,白布鞋。莫桑慌忙找镜子,镜子的样式也很古老,泛黄的镜面清晰的映出莫桑的脸。没错,这张脸是自己的,可是,镜子里的人莫桑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了。 门外的长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和莫桑年纪相仿的姑娘推门而入。莫桑细细的打量她一番,长的很漂亮,尖尖的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也好。身上穿着桃红的连襟小褂子,和莫桑的一样。 姑娘看见莫桑傻傻的看着自己,莞尔一笑,说:“我叫阿初,你呢?”说罢,倒了一杯水递给莫桑。 “莫桑!”说罢,莫桑便低头不说话了,她在想,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怎么来的?莫桑看看手里的水,确实渴了,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莫桑,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跟我来厨房帮忙吧,你跟着我,事事都要小心!”阿初道。 莫桑放下手里的杯子跟着阿初出了门。她细细的观察两遍的景物,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的建筑,雕栏画壁,莫桑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前,莫桑抬头,目光遥遥相望。虽然看不见彼此的脸,但是能感觉互相在看彼此。阿初停下来说:“这个,是我们家的少爷,暴虐的很,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去招惹他。”阿初看了一眼,莫桑隐隐约约的感觉阿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莫桑说:“哦!知道了。” 莫桑跟着阿初,路上不断的遇见各种各样的丫鬟小厮,可是大家并不说话,好像不熟悉一般。莫桑也没有说话。 “阿初!”莫桑感觉的到阿初听见这个声音,身体微微战栗一下。 莫桑抬起头,看着声音的主人,穿着黑底红花的旗袍,身段玲珑,头发是烫过的,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一根乱发。面容娇好,只是一双眼睛太细太长,便显得媚态十足。在莫桑看来,这个女人,还不如阿初好看。 “二nan奶!您有什么吩咐?”阿初毕恭毕敬的问。 女人翻着细长的眼睛,并不答话,反倒指着莫桑道,“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这么没规没距的,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看主子!” 莫桑在心里骂了这个女人千百遍,开口道:“是小的第一次见到二nan奶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忍不住看呆了,竟忘了规矩,还望二nan奶看在小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份上,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才好!” 莫桑暗暗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溜须拍马,而且是面对着自己厌恶的要死的人。 一席话说的那个二nan奶眉开眼笑的,看来莫桑的话让这个女人很受用。她笑眯眯的打量着莫桑,“不错,不错,我身边正是缺少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不用去厨房了,跟着我罢!” “二nan奶……!”阿初还要说什么。 那个女人柳眉一竖,“死丫头,还要跟我顶嘴么?” 阿初似乎心有不愿,但还是低眉顺眼的说了声是,“莫桑,你就跟二nan奶去吧,好生伺候二nan奶!” 伺候这个女人,以后会有好日子么?莫桑暗暗想。可是眼下却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晚间,莫桑躺在床上,阿初还没有回来。原来伺候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 几天下来,莫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里的情况。自己呆的地方叫做白府,那个叫二nan奶的人,是白老爷的二房。白老爷的原配,就是白大奶奶,三月里一天夜里突然离奇的死了,白老爷就娶了这个女人回来。如今白老爷也死了,家产却落在这个女人身上。更加奇怪的是白老爷唯一的儿子,白家大少爷,对此却没有任何异议。于是,众人猜测,二nan奶肯定跟大少爷不清白,但身为下人,这种话也没人敢说。这些事情,莫桑轻轻松松的就从一个叫坠儿的小丫头嘴里打听出来。 想来这个二nan奶,原是个风尘女子,也没什么文化,应该就是因为没什么文化,才被白老爷娶进门做了二房吧。莫桑笑了,这个白老爷真聪明,直接找个一个笨女人做小三,大的没了,二的直接转正,也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旧社会就是有旧社会的好处啊。 莫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杯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喝水。 她躺在床上,只觉的脑袋混混沉沉的,眼皮沉重。不多时,就渐渐睡去。 莫桑看见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旁边有一个递传单的一直纠缠自己。自己看见的莫桑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莫桑清楚的听见那个地传单的人说的话,小姐,有祸事! 莫桑从床上坐起来,抹抹额头上的汗,原来是梦。 莫桑突然想起,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疑惑这是哪里为什么来这里的?可是为什么时间一久,自己竟忘却了这种疑惑?仿佛已经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环境里长大的人呢?冥冥之中仿佛在认命一样,好像不知不觉被时代同化了。 莫桑想不起来刚刚做的是什么梦了,她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怎么才能回去。 阿初还没有回来,莫桑悄悄走出去,掩了门。 阿初穿好衣服从少爷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掌灯的小丫头已经休息了。黑乎乎的长廊,映着月光,还好月光明亮。少爷不喜欢夜晚睡觉的时候还点着灯。所以白府的夜晚,似乎比任何一家都要来的早,黑的快。 阿初走到井边,汲上来两桶井水,悄悄的提到厨房,插了门,静静的洗身子。波光粼粼的井水在木盆里映着烛光,碎碎合合,像打碎了的镜子,拼不出完整的人脸。 背上伤的不是很严重,阿初咬着牙擦拭完伤口,自己涂上药膏,穿好衣服。虽然不是很重的伤,但是还是染红了一盆的井水。阿初咬着下唇,忍着眼泪。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吧。 阿初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灯早就灭了,那个叫莫桑的小丫头应该也睡了。 如果不是二nan奶那个贱女人,自己就能把莫桑留在身边看着,以免发生什么变故,那个人说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成功,自己就要一辈子永远呆在这种鬼地方,受这种非人的罪。 大奶奶,那个比二nan奶更恶毒的贱女人,那簪子戳了自己多少下。还说我是狐狸精,要勾引你的儿子,那我偏偏要勾引给你看,偏偏要! 你不是恨我么?如今我害死了你,再害死了你的儿子,看你怎么恨我。阿初掩了门,转身融入夜色。 莫桑一个人悄悄来到庭院,她好奇,为什么白府的晚上不点灯,这里的一切,都分外诡异。白天阴森森的便罢了,晚上更像一个巨大的鬼屋,仿佛无数的孤魂游离,藏在暗处悄悄的盯着你。 莫桑穿过长长的走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了哪里。 突然,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门,一双手,用力的拉了莫桑一把。莫桑来不及惊叫,便被人捂住了口鼻,失去了知觉。 莫桑。莫桑? 有人在叫自己,莫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却似曾相识。 莫桑。莫桑! 莫桑睁不开眼睛来,她想起小时候在葡萄架下睡觉,也是这样,想醒过来,却拼了命的醒不过来,还总有人在耳边小声的唤自己的名字。后来总是满头大汗的时候才醒过来,奶奶告诉莫桑,这,叫做魇。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莫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醒过来。 莫桑。莫桑! 声音还在耳边,不停的,叫。 莫桑咬着牙,她感觉自己紧紧握着拳头,但是却软绵绵的,什么力气都使不上。 莫桑,不要忘了,你叫莫桑! 莫桑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做起来!自己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床上。阿初关切的问,“莫桑,怎么了?做噩梦了?” 莫桑面色苍白的点点头。 阿初笑了笑,“不怕不怕,梦而已,我倒杯水给你!”阿初看了莫桑一眼,倒杯水递给莫桑。莫桑并不想喝水,却下意识的接过来。 杯子举到唇边。 莫桑!不要忘了,你叫莫桑!这句话蓦地在耳边想起。 莫桑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数片。阿初突然捡起地上的碎片,朝自己捅过来,目光凶狠。 啊!莫桑惊叫了一声。醒来。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斑斑驳驳的洒在身上。阿初的床空荡荡的,仿佛一夜未归一样。分不清楚,昨晚,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的。树杈上,站着两只鸟,叽叽喳喳的叫,然后,又扑棱棱的飞走了。 莫桑疑惑的下床,今天白府好像特别安静。小丫头坠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拌在门槛上,差点摔着。她看见莫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莫姐姐,快,快!……” “别急别急,怎么了,你慢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