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且行的试杀

雷动

那树，那花，那城
　　
　　1、春光下的香樟
　　
　　香樟是长沙的市树。长沙的街边，种满了大大小小的香樟。
　　
　　记忆中，香樟是一种山前屋后随处可见的树，似乎只需有一坯泥土，就茁壮成长，在空中撑起一把大大的绿伞。我从来不觉得它们美丽，甚至因儿时男孩儿用香樟的种子当子弹做成的“樟子枪”偷袭我们而暗暗的厌恶过它们。
　　
　　第一次惊诧于香樟的美丽是在四维小说里的浅川。小说中，浅川满街高大茂盛的香樟和香樟下滋长的珍贵情谊与花季年华里的成长印迹曾一度让我泪流满面。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香樟，常渴望有一天也能徜徉在和浅川一样繁茂的香樟的海洋中透过枝叶的缝隙去偷看夏日的骄阳，去追忆似水年年里丝丝缕缕的感动……
　　
　　回到长沙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寒冷的风，寒冷的天气，街头似乎也隐隐的呈现出几分萧条。只有街头那些香樟依旧很绿，绿的叶子在寒风里摇动。但那种绿，却似乎带着几分寒冬的凄婉与飘零。
　　
　　暖风拂拂，春雷阵阵，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孕育着蛰伏良久的生机。 香樟在春日暖阳的抚照下冒出一支又一支绿芽，慢慢舒展开来，长大，长成一树茂盛的鲜绿的叶儿，泛着流动的柔光，在暖风中轻舞。
　　
　　站在街头，一眼望去，两旁整齐碧绿的香樟，在空中撑起一把把大伞，又像是一朵朵绿色的云。
　　
　　它们不张扬，不喧哗，静静的守在星城的街头。新叶长成后，老叶子悄然落下，留下满城的新绿，给每一个人送去一片清新。
　　
　　香樟，原来是星城的卫士，守着星城的人民，欢迎着到达星城的人们。
　　
　　2、梧桐落去杜鹃红
　　
　　四月初，阳光明媚，正是桐花怒放的时节。走出家门，仰头便能望见高大的梧桐在空中扯起团团的彩云——那是怒放的桐花。
　　
　　桐花盛开的时候，叶子还没有长出来，望过去，只看见满枝丫都是一簇簇的粉紫色的花，像一只只秀气的小喇叭，对着碧空奏响春的舞曲，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梧桐的花期不长，粉嫩的朵儿那般柔弱。一阵风雨过后，遍地残花，只是远远的望着空中的枝丫，仍像是团团的花云。
　　
　　梧桐在风雨中渐渐落去，而杜鹃在一夜春雨的滋润中，悄悄的绽开了花蕾，越开越旺。
　　
　　杜鹃花是长沙的市花，当然，城里的街心公园和广场的绿化带也就少了它们的身影。除了这个季节，杜鹃都披着绿衣，静静的围绕在草坪中。而现在，修翦得整齐的杜鹃像铺开了一张碧绿的毯子，毯子上缀满了繁花，一朵挨着一朵。碧绿的枝叶，红色的朵儿，偶尔也夹着几朵浅红镶边的白色花朵，煞是好看。
　　
　　杜鹃的美，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绚烂，像春阳下微笑的领家女孩，安静的立在窗前，但掩不住浑身散发的青春气息与纯情，秀丽可人。
　　
　　乡下的春山里，这个时候，也会开着遍山的杜鹃，火红的花点缀着巍巍苍山，有着山里女娃的淳朴与活力。这种杜鹃是野生的，又叫映山红，枝叶远不如街头的杜鹃那般繁茂，稀稀拉拉的几片叶子，但遍野的红花，甚是灿烂。
　　
　　
　　3、绿树繁花映星城，你也争春，我也争春
　　
　　我不知道春天是不是星城最美的季节，但无疑是很美的季节。
　　
　　紫燕南归，早莺争暖，绿树成荫，繁花点点，妆扮着湘江之畔的长沙古城，绘出一幅又一幅戏春图。
　　
　　花开了，树绿了，水清了，天气暖和了，年轻的城里伢子和妹坨迫不及待脱下冬衣，换上靓丽纷呈的春衫，在街头汇成一个时装的盛会。长沙的男孩女孩都是时髦的，总是精心的扮靓自己。从服装到发型乃至是袜子、项链无一不经过精心的挑选与搭配，风格各异，绝不雷同。这些青春的身影无疑成为了星城最靓丽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中老年人似乎也不肯输给这些年轻的娃子，他们卸下了厚重的棉袄，仿佛也年轻了好几岁，一大清早，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集在社区的活动区，打球、踢键子、舞剑、打太极、跳舞……个个脸着洋溢着最灿烂的笑。
　　
　　活动不便的娭毑和阿公，也趁着好春光搬着椅子坐在墙根晒着太阳，话着家长。
　　
　　真是绿树繁花映星城，你也争春，我也争春！
　　
那山，那野，那人家

1、

       四月的天空似乎特别蓝，阳光灿烂，柔柔的山风从车窗飘进来，带着山花和泥土的芬芳和着一丝一缕的甜味儿。

      车窗外，放眼望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峰，一座接着一座。我看不清楚山上的树，只望见大片的墨绿在薄薄的协雾气中隐现柔美的曲线，如同一群羞涩的少女扯起一片轻纱遮面，婀娜多姿。在遥远的天边与云相接，溶成一体。

      家乡的山大都是小山，有一些甚至只能称之为小丘。公路边，除了水田，就是这些小丘。郁郁葱葱的长满了碗口粗的杉树和青松，披着绿色的新衣如同列队的卫兵，昂着头对着高空唱起一曲赞歌。

      树荫下，是丛丛的茅草和灌木，一起妆点着春山。最惹眼的该是攀附在灌木丛上的藤棘，绽放着朵朵的白花。如同凝脂一般的五个蝶状花瓣围绕着娇嫩的金黄色花蕊，在山风中轻曳，如一个个巧笑嫣然的白衣仙子，在周围大片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圣洁。偶尔，眼前也会闪过一点点艳红，那是盛开的映山红，也来赶春了。

       山上是绿树山花，山脚下，一栋栋的小楼掩在茂盛的香樟或竹林中，白的墙，黑的瓦，也有些用黄褐色的琉璃装饰的屋顶，恬淡的卧在一隅。

2、

       春来了，河里的水满了，池塘的水绿了，河畔的杨柳懒懒的扭动着绿色的细腰在水面划过一道道轻痕，一群湖鸭尽情在水中嬉戏，好不自在。

      山青了，水绿了，春光无限好，农人们赶着时节忙着耕种。

       秧田里，娇嫩的秧苗在阳光里卯足了劲的长，齐整的裁出一块块四方的绿。田里都蓄着水，犁田机轰轰作响，翻过一圈又一圈地，飞溅起滩滩泥水落在田埂绿油油的草上。偶尔，也能看到一个老农赶着刚从冬梦中惊醒的耕牛，高高的卷起裤脚光着脚丫子悠然的耕着田，不时发出一声吆喝。还有的农人，抢着锄头，锤打着田埂，把冬雪冻松的泥土捶紧，或是用锄头捞起一些浸过的泥落在田埂上做“子脚”，以便更好的蓄水灌溉。

       那边，三两户赶早的农人已经在耕得平整的水田里抛着秧苗。微微的弯着腰，左手提着一块秧盘，右手抓起一把秧苗如天女散文花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前抛出。只听见几声“咚咚”的轻响，秧苗儿便立在田中了，溅起一朵朵水花。抛完了一茬，再走到田中，仔细的补着抛得不均匀的地方。他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在抛出每一把秧苗的时候就看到了七月骄阳下沉甸甸的泛着金光的穗子。

       尽管是辛苦的，尽管身上沾满了泥水，但他们的心里定然洋溢着愉悦。

3、

       乡里人家，依山傍水，庭着屋后花木环绕。

        高大的榆树在空中吊起满树丫的榆钱儿，一串一串粉粉嫩嫩，恨不得咬上一口；粗壮的香樟撑起油亮的巨大绿伞，正满枝丫的挂着细小的花儿，那花儿也是嫩嫩的绿色；桐花落去，梧桐树张开了片片椭圆的叶子，那种绿仿佛打了一层粉儿；桃李都挂上了果，小小的果实躲在叶子后面，羞羞答答的；竹林里冒着一根又一根的笋儿，一层一层的剥下束缚它成长的壳；坪前的那丛茉莉身着绿纱，安静的对着水央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妆容；蔷薇含着一个又一个饱胀的花蕾，只等着一夜之间呈现给大家一片绚丽的粉色花云；月季开得正旺，粉的、玫红的花朵儿开成一个又一个花球，有些瓣儿在轻风中悄然落下，安静的躺在泥土上，看着无限的春光；河岸的芦苇在阳光下拔着节，翻起层层的碧浪……

        园子里，女人们有的利索的摘着新茶，有的提着水壶浇着新出土的瓜苗与菜秧，有的拿着小锄头低着头专心的锄着草……后院里，闲暇的男人倚着门对着屋后的竹林吐着烟圈，那烟刚呼出口就给一阵风吹散文，缥缈于林中……一群半大的孩子跑着笑着，在坪里放着风筝。

        青山，绿野，山花花，乡里人家。农人们在青山绿野山花中怡然自乐，悠然的过着他们的日子，好不惬意。
一些对话，一些思绪

雷动

一串文字

一、

难得的阳光里，有风吹过，吹乱了一头的短发，指尖梳理着凌乱。
米白平底短靴，深蓝牛仔裤，米白蕾丝底衫，桔色短款皮衣棉袄，我站在阳光里眯着眼望向太阳。记不清远离这样青春靓丽的装束有多久了，应该有整整一个冬天吧，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流年似水，悄无声息，带走那时心境，留下一地的惆怅。
我不喜欢冬天。
因为寒冷，我必须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感觉彻骨的寒。为了暖和的感觉，我只愿意裹在被子里冬眠，却又不得不每天早上在闹钟的吵闹声中起床。
我不能随心所欲地窝在沙发里看书，不能带着孩子尽情在花园里游玩，不能拂过依依柳丝在湖边悠闲地散步，南方冬天的风总是带着湿气能将头皮都吹得发麻。
我厌极了这样的冬天，萧瑟寒冷的感觉，连心情也无甚萎靡悲凉，于是，便习惯了着青色的衣裳。

二、

红绿黄白的纸写满浓墨的汉字，被贴挂在绳索上飘荡。
灵堂里，锵钹唢呐高高低低的响着，一群黑衣的孝子披麻戴孝执香随着念念有词的法师围绕着朱红棺木做法事。
这是姨妈的丧礼。姨妈是病逝的，病两年了，肺癌。
记得第一次回乡看望她是前年端午节，除去打针化疗与常人无异，还笑笑地拿这个找那个招待我们；去年中秋再回去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发已剃光，瘦得颧骨突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而后的几个月，只在电话里听妈妈说她慢慢就神智不清了，连进食都不会，终日只能躺在床上，就这样的一躺就是数月，如同活死人般。
妹告诉我：年三十给外公外婆上坟时，表姐跪在他们坟前哭诉着希望他们显灵将姨带走，别让姨再受折磨……大家都泪流满面。
这样病着是种悲哀，能在一家团聚的新春里安祥离去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这样的离去对姨大抵也是种解脱吧。
流年似水，悄无声息，带走一些人，留下一些怀念。
生命是太脆弱的东西，一碰就碎了。
这已经是我在这座房子里参加的第三个丧礼了——第一次是外公，第二次是外婆，这一次是姨妈，下一次不知是谁。我知道下一次不可避免，但我只希望下一次能遥远些，再遥远些……
这个冬天很冷，很冷。

三、

某日午间，几个女人坐在公司餐厅闲聊。
聊起某女的蓬蓬裙，某大肚婆对某女说：都三四十岁了还在这装嫩。
我白了某大肚婆一眼：不得了了，这三四十岁都被你说出来，人家好歹还是三十一枝花……
流年似水，悄无声息，带走懵懂，留下一串串深浅脚印，还有念想。
不经意间，我们都过了而立之年，经历了做梦的年龄，然后，这样安静恬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时光在脸上留下了太多岁月的痕迹，不复当年的娇俏；心里，更是烙上了深深浅浅的故事，一些人一些事在那里尘封着沉睡。偶然想起，只会抿嘴一笑，默默地感慨着：那时候真年轻。
于是，便喜欢在温暖的午后，安安静静地坐在湖边的柳荫下，看桥下垂钓的老人和花园里嬉戏的孩子。

四、

小区的路边有很多树，常绿树经历了一个寒冬依旧青葱。在你没留心的时候，落了叶的光秃枝桠已经钻出了密密集集的绿芽儿，没几天，便依稀可辩片片嫩叶。
像做梦一样，春天就这样近了，很近了。
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树绿了花红了却总是雨雾迷漫，潮湿了心情。
梅雨的时节，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总会生出些许莫名的愁绪。我总是想念那些木棉花，还有那段生活不够安定却充满激情和梦想的时光。
那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在华灯照耀下的天桥上安静地倚着栏杆，不去管身边的人来人往，望着桥下的车来车往，还有马路的尽头，仿佛那头就是自己梦想实现的地方……
那时候，总是肆无忌惮没心没肺地上网、聊天、写字。有一群的好朋友，还一起去芳村那边吃生鱼片，吃不惯芥末的我只能小抿几口白酒来，据说可以杀死生鱼片里的微生物。
流年似水，悄无声息，不经意间便带走了年轻时那些激情与梦想，只留下些尘封的回忆。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是放飞梦想的季节，也是回忆的季节。

五、

执一杯茶，杯是青花的江南孤舟白鹭远山土屋石阶矮树，茶是婺源绿。
静坐桌前，敲下这一串文字，窗外春雨纷飞，手心有些许的温暖。
流年似水，过指如沙，转瞬即逝。但那些爱过痛过哭过笑过的痕迹，却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翻开了，写过了，读懂了，惜取了，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