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五一假期,凌岳执意送我去火车站。那天的风暖暖的,吹起发丝撩在脸上,痒到心里。我大大方方地接过他给我买的水果,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他的眼里是一汪该死的温柔,我不回家了,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努力翻出一个白眼,上车。 汽笛鸣起,车轮缓缓向前,越来越快。隔着窗玻璃,我看着站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心底突然泛滥起哀伤,仿佛这一去,就是永别。终于看不见了,我揪了揪有些发酸的鼻子,打开袋子准备吃点东西安慰一下自己,却发现袋子里有一封折好的情人封。这种复杂的折法我教过文学社的一个女生,她学了好久才学会,这家伙就在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偷的师。 信写得很简单,桃花的一季只有七天,我不想错过这份美丽,等你,在桃花树下。收了信,我合了眼倚在长椅上,面无表情,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该来的总是要来,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他的深刻,沉稳,温柔,才情,像罂栗的诱惑,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上瘾。可是,他的多情不羁也像罂栗的毒,让人望而却步。一时间,心头百转千回,只觉得火车的轰鸣声是那样的让人心烦意乱。渐渐开始恼恨他,为什么要打破曾经的默契,为什么要逼我做出一个决定。 我在家里呆足了七天,妈妈因工作辛劳,犯了严重的胃病。我在家里做乖乖女,给了自己逃避的理由。妈妈愈发地瘦了,缩在被子里,只有小小的一团,拉着她青筋暴露的手,我就想哭。 不要相信学校里的男孩子,他们自己的将来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可能给你将来。 不要以为一见钟情就可以一生一世,你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妈妈的话,可是妈妈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就害怕得睡不着觉,生怕你犯了糊涂,像妈妈一样…… 这些天,妈妈一直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说,她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得我的心尖锐地疼,凌岳的影子被刀锋击成无数的碎片,散落在我的梦里。以后再没有梦,我在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只觉得身子一直往下沉,往下沉,而手边,连一棵细小的稻草也没有。 长假后,我回到学校,马上退出了文学社,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见了凌岳,也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甚至从来没有接触他的眼波。五月份的社刊,登了他的文章《桃花树下,七日千年》,文中记载了他在桃花树下的等待,从桃花开时的心花怒放,到桃花谢去的一地残红,他幻想了无数个旖旎的故事,最终都化成了一场漫天飘洒的雨,冷冷清清,淅淅沥沥。读完之后,我把那篇文章连同那封信撕成极细极细的碎片,扬在了已经一片葱绿的桃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