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吃过晚饭,肚子涨涨的,和他出门散步消食。 每次饭后​散步,都是我决定路线,这次也不例外。出小区门,上小区大道,进五期外的小树林,顺路在小树林旁旁的超市里买醋和5号电池。 初夏,正是植物疯长,花草茂盛时节。从出家门,便开始了花花草草的一路问答。 他:“这花都开过了,都剩下花蒂了。” 我看了看叶子说:“这是单瓣芍药。农历四月也是芍药月,现在还没到芒种,也该到开败的时候了。” “这是梧桐吗?” “不是,这是杨树。” “怎么不像新疆的钻天杨,能长几层楼高。” “这也是杨树,和新疆杨树的品种不同,这种杨是让杨花飞满城的杨树,大唐时代的西安种的就是这种杨树,一到这个季节大明宫里的飞絮满城说的就是它们了。你说的钻天杨在我的故乡是最常见的树种。 我开始絮叨的念出而是在故乡见过的那些树。柳树,杨树是最多的。还有​槐树,榆树,香椿,臭椿……还有合欢,我爷爷家的院子里有棵很粗壮的合欢,长过房顶,开花的时候姑姑都会采几朵做书签,夹在书本里。 嘴里说的时候,脑海里立刻显现出姑姑年轻的模样,她真的太喜欢合欢了。那个年代,即便在乡下,也无法阻挡当小学教师的姑姑,在仅有的范围内,拥有自己的浪漫情怀。 他起先听我念出树名,后来就和着我的声音也嘟囔着自己知道的树名:“枣树,桃树,杏树……”然后扭头问站满街道两遍一排树问:“这又是什么树?” “这个应该是国槐吧,你蒙了吧。北京城里到处都是!” “哦,对对对”他恍然。 2 又走过了几栋楼,一圈围栏内一片黄色小花正盛开,铺满了地面。他站住又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费菜,多年生草本,宿根花卉。” “什么叫宿根花卉?” “就是到了冬天,那些花草枯萎了,将地面上枯萎的部分剪掉,留下根在继续埋在土里冬眠,等春回大地,它睡了一觉自动钻出地面,发芽生长了。宿根,宿根,就是宿睡一觉的根。” 我正说着,闻到一片花香,一株枣树的枝丫伸出了小区的围栏。我探头掐了一小枝下来,那上面开满了小花,拿到他的鼻子下面:“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他说没有闻到。 我不免怪他:“你是什么鼻子?看着手里细小又没有一点艳丽色彩的枣花,随口而出:“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又想起小时候跟外婆一起看过的电视剧《篱笆女人与狗》,女主人公的名字就叫枣花。我跟他聊起这部电视剧,他来一句:“枣花 杏花 莲花还不都是名字,又什么区别” 看来他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也不解释,只是笑笑继续向前走。 在一片由女贞和黄杨组成的绿篱前,我又掐了一小枝给他闻:“女贞花的香味你该能闻到吧,它不如枣花清淡,属于浓郁型的,有点像七里香的味道” 这次他信了,一边闻一边点头。 “你看,尽管都是花朵,开的颜色越浅,越是细小越是香甜。比如茉莉,栀子,它们是白色的,香味厚重浓郁是出了名的。比如米兰,桂花,还有女贞,都是细碎如米的浅色,却香的醉人。” 我说着,他听着,一路来到了小树林。 3 刚进去就被两小棵路边的苜蓿吸引,细弱的它们开出了几朵紫色花,我跑过去不等他问就兴奋的说给他听:“这是苜蓿花,去年咱家楼下的野草丛中就开了好几枝。” “哦,原来这就是苜蓿花啊!” 这片树林是只有两年的新林子,种的白蜡和槐树。不知道是不是养护人员的合约到期,这里好久没有人打理了,杂草长了快一人高,除了刚进来的那两棵苜蓿外,再没有一株野花,都被野芦苇、稗草占领。这样下去对只有两年的小树苗极为不利,我心里嘀咕着。 看时间还早,他提议穿过马路到对面森林公园去,我欣然同意。路走的多了,我的腿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我需要歇歇了,好在森林公园里提供给游人的座椅很多。 为了缓解疼痛,我的步子慢下来。 穿过马路,林荫道旁宽一点的地方停放了很多教练车。再走几步就到了森林公园,里面的人不多,都是晚饭后散步和锻炼身体的人们。 在喷泉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前的塑胶跑道上,有很多年轻人在慢跑,一个个不是汗流浃背就是涨红着脸,可见,是买了力气的。 风吹过喷泉,带来了丝丝凉意。 4 出门前,我往他身上喷了很多花露水,此时的效力散发的差不多了。天色要黑了,也正是下蚊子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基本蚊子都咬他不咬我。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花露水,开始在他身上猛喷。 “你带还带花露水了!”他惊有些惊奇。也难怪他,这种细心的事基本都是他做。能想起带着花露水出门,这对于我来说还是头一遭。 起身回程,我偏要绕进两排海棠里。 他们是刚刚栽种的。为了保持水分,植株下新的水堰上还留下了园林工人松土保墒的痕迹。看着海棠树,我跟他说起了电影《无极》,我说这部电影是在讲一个寓言故事,也是一部哲学电影,可惜普遍被认为这是陈凯歌失败的作品,电影上映后到处都是批评吐槽声。真像是跟大众唱反调,这电影我却觉得不错。 “陈凯歌最喜欢海棠,这电影里专门做了一棵巨大的海棠树,那色彩和张柏芝的衣服很搭。整部电影色彩都呈艳丽浅亮,和《霸王别姬》的深黑肃静差别形成反差……” 他听的级认真。没有一点想和我抬杠的意思。想一想,原来这片子他根本没看过。 海棠开过了季,它属于春天,马上要到合欢花开的时候了。合欢开了,夏天就真的来了。不知道故乡的姑姑家还有没有海棠树了。 走出森林公园没几步,耳畔忽而传来口琴的曲声。 “是口琴的声音!” “似乎是的” “口琴!有些年头没听过了。是我姑姑上小学时音乐课必须学习的乐器呢。”果然,不远处的路边石凳旁,几位老人在齐奏一支口琴曲。很熟悉的调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曲子。 “时光匆匆已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路上,我跟着曲调哼唱,突然想起是这首歌。 |